收拾完血迹，已经快天亮了，江幼微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医馆休息，甚至不知道楚南歌和九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第二天，因为没有休息好，江幼微比平时开门时间迟了一个时辰，外面已经排起了一个长队。

见门打开，急忙挤进来。

“不要着急，一个个来。”小芙在旁边维持秩序。

病人等得急了，不由得抱怨两句：“大夫，我们是外地慕名前来的，不是说辰时开门吗？这都已经快要到己时了。”

“是啊，这原来的病还没有治好，在门外等了一个时辰，新的病也该出来了。”

这种情况，江幼微只能尽力安抚，她一边治病一边笑着说：“实在不好意思，昨晚院子里狗叫的厉害，实在睡不着，今早实在忍不住多睡了一个时辰。”

好在江幼微的医术高超，虽然人群中有些怨言，但是没过多久，这些怨言随着治疗慢慢消退下去。

“大夫，你帮我看看这腿还有得救吗？”

上一个病人一走，下一个病人马上接上。

江幼微让小芙帮忙给针消毒，一边回头打量这个男人，这是一个六十几岁的老人，身着破烂的衣裳，身体有些句偻。

她将眼神移到伤患处。

男人的骨头看起来有些错位，腿上有肿块，应该是把腿之前摔断过，这个时代的医术还不足以完美接骨，腿上的肿胀感应该就是没有接好骨头导致的。

“大爷，你腿上的伤多久了？”

“该有将近五个月了。”

五个月了……

江幼微在心中细细盘算着，这种情况仅靠针灸肯定不行，骨头已经和肉长在一起了，针灸只能缓解不能根治，但是手术的话……这里实在是没有设备，不知道木枋能不能定做一些简单的设备，以便手术。

“大爷，你这伤口时间太长了，针灸只能帮你缓解一点疼痛，但不能彻底根治。”

大爷看起来也不是很在意：“姑娘，你给我治吧，只要不比现在更差就好。”

“好。”江幼微从小芙手里拿来针，慢慢给老人施针。

之前拿的楚南歌的针在杀楚文彦派来的人时用完了，这几天她买了一个新的针灸包，但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总觉得这个针用起来不如楚南歌的那包顺手。

早知道昨天就该和他再要一个针灸包。

不过，江幼微依然非常认真，每下一针都会让针准确无误地去到它该去的位置。

又是一刻钟，江幼微终于抬起了头，对老人说：“好了，你起来活动一下。”

老人家慢慢站起来，发现竟然真的变好了很多，他的脸上微微闪过一瞬间的惊喜，随后又恢复原样：“谢谢姑娘，多少钱？”

“你给二两银子就好。”

老人家从自己破烂的衣袖里摸出二两银子交给江幼微。

小芙将钱收到钱袋里。

江幼微一天会看十几二十个病人，不会把每一个都记在心里，但是这个病人她还是留了个心，想着以后如果能制作出稍微精良一些的仪器，说不定可以给他做手术。

她忙到将近申时才急匆匆吃了饭，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又回到椅子上坐下。

刚坐下不久，门口传来几声喧闹声，江幼微偏头看了看小芙。

小芙心领神会，跑出去看是怎么回事。

是早上那个老人家，此时正跌坐在门口，两只手抱着自己的腿，哭天喊地：“无良大夫啊！怎么把我的腿看成了这样？你们看看！这腿还是人的腿吗？”

小芙走上去看了一眼，指尖这老人家半截腿都是肿的，肿成了一个大白萝卜。

她急忙进去，将看到的告诉了江幼微。

江幼微治完手边这个人，便走出门，外面已经围了一圈人，因为老人这么一闹，刚才还在排队等着看病的人一下就散开了，也围在这里看戏。

她走到老人身边，蹲下检查了一遍对方的伤口，才问：“你的腿有没有在哪里撞过？”

“你现在是觉得我在坑你吗？早上在你这看完病之后，我变回去躺下了，谁知躺下没多久就被腿上的伤疼醒了，醒来看到我的腿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不是被你治成这样是因为什么？”老人气急，一通吼叫。

江幼微的眼睛沉了沉。

她做医生这么多年，自然看得出来老人腿上被二次伤害过，伤口发炎很严重，所以才肿起来，这样严重的二次伤害，说自己不知情肯定不可能，要么就是他自己摔了想白嫖一次治疗，要么就是他想要钱所以伤害自己的身体。

江幼微抬头，看着老人，试探着问：“我再帮你看看吧，你的伤口感染了不好。”

“不用！你这种无良的大夫，谁知道你会不会给我治的更严重。”

“如果你不愿意再相信我，我给你一些钱，你去街头那家医馆看看。”

老人一巴掌拍开她的手：“你以为我想要你的钱吗？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没有良心的大夫，今天还好是我遇见了，如果不是我是别人呢？如果你把人治死了怎么办？这事也是你花点钱就能解决了吗？”

明白了，是来找事的。

不会是其他医馆派来的吧？

江幼微的表情没变，只是语气更加澹然：“老人家，我帮你看看吧，你这腿上的伤口如果不及时医治，以后就治不好了，先不说你以后走路很可能一瘸一拐，光是寒冬腊月天的疼痛都会难以忍受。”

男人刚才的怒火突然消散了一大半，眼底藏了些害怕，在自己的腿上多看了两秒。

不会是真的吧？他的腿可不能更加严重，要是以后还是一瘸一拐该怎么办？

“那你帮我看看。”他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一些。

“小芙，去给我拿来针灸包。”

小芙不敢耽搁，急忙进去取了针灸包：“小姐，给你。”

江幼微从她的手上拿过针灸包，打开，手法轻柔地给对方扎针，这次的伤比之前严重多了，足足用了江幼微一个时辰的时间。

还在排队的病人看到这幅场景，走了一些，因为她治病的时间太长，又走了一些。

等她施针结束，旁边已经不剩几个人了。

“好了，你站起来走走。”

老人家恶狠狠地说：“没事了，但凡你第一次能给我治成这个样子，我也不会找你麻烦。”

江幼微点点头，赔笑。

老人家骂骂咧咧地走了。

江幼微回头，看着小芙往旁边老人走的方向瞥了一眼。

小芙明白她的意思，偷偷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