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齐王府内，后院静心阁中，周齐在此与谢先生一起，品茶赏雪。阁中热气氤氲，二人安静无言。

片刻后，周齐打开了沉默，对谢先生说：“先生，白羽也是好久没有消息了。”

谢先生听了，心里清楚白羽的动向，因为是他在一个月前命令白羽进入京城，暗中带着那一千余人执行埋伏任务。但此时听得周齐问起，自是要给予回应，于是答道：“少主安心就是，白羽一定在尽力寻找铃儿。想必不出明春，也就会找到了。”

谢先生的话中，之所以说是明春，因为他也知道了太子与李宁儿订亲的消息。虽然周齐并未与他讲过，但在他看来，周齐也是有些难过。

周齐听此，心中也清楚谢先生之言。不过却是转过话题，另起话头，对谢先生说道：“先生，秋日之前，无论是京中商人在燕州的活动，还是各地方州府联合加税反抗赵彦龙的行动，都算失败了。”

听周齐语气悲哀，谢先生安慰说道：“凡事要从两方面看。至少朝廷罢黜了那么多地方大员，早已引起很多官员不满。只要有个好时机，就会引发众官反噬。”

“我也在等这个时机。我想，也快了。”周齐思索将来，与谢先生说道。

谢先生看着外面飘落的雪，喝着热茶，片刻后，主动开口问道：“少主今秋游历地方，可有所获？”

周齐听此，回道：“这次游历，更多的是去看望了那些老臣。无论是那些归老的，还是被赵彦龙罢黜在家的，我都去看望了一下，与他们闲聊，也算宽慰他们的心。”

“少主如此做，才有人君气宇。老夫年老了，只能待在这王府之中，在少主背后尽力了。”周齐听到谢先生这般说，虽是不解其意，但还是安稳说道：“先生哪里的话。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我认为先生老当益壮，只要好生将养身体，一定会看到那一天的。”

“先生，我在赣州昌南府时，去拜访了苏守法。从他那得到了一件好东西。”周齐说道。

“哦？什么东西？”谢先生好奇询问。

“先生还记得吧，苏守法曾在大赵立国之初，任过吏部侍郎一职。他在当年利用职位便利，收集了许多官员的隐秘之事，其中个个可称把柄。如今他愿意将那行述，送给我。”周齐叙说道。

“竟有这等好物？看来那苏家一定有条件吧？”谢先生不禁问道。

“的确，而且条件简单，只是让我允诺，将来若有变动，护他一家平安富贵就是。”周齐说道，“但我觉得不应该如此简单，只是我还没有想出来他为什么这样做。”

“这本就是不可见于世间之物。况且他所记述的，已经过了二十年，若是依然有在册者，想必也是高官。他自己自然是用不到。但少主你却可以。”谢先生说道。

“若是如此，我便明白了。”周齐回道，“我会在恰当时候，提前做好准备，好好利用。”

“今日落雪，已经入冬，只是不知那蛮夷何时发动战争？毕竟已经快二十年了，没有过大战了。这还估摸不准蛮夷的行动时间了。”谢先生突然转移话题说道。

周齐听了，思虑片刻，而后说道：“看来这机会，就在这战争之中。两族交战，必定血雨腥风。其中必有机会，让我带领群臣，给赵彦龙一个措手不及。若能抓到军权，那更是天助我也。”

“少主，若论军权，只能在燕州寻找了。现在各州州军都已在燕州训练，地方上还有些州军分散的力量，但一旦大战一起，定会全部调入燕州，准备交战。所以若是少主可以想办法与军中之人相交，那便是文武群臣皆在少主帐下，只要时机一到，少主必定成功，周家王朝必定复兴。”谢先生说道。

周齐听了，心里也清楚，自己的不足的确是在军权上。可是碍于身份，一旦过深交往，必定会引人注目，让人怀疑。所以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自己要做的都是一样的，就是想办法，借用赵彦龙的政令和做法，离间臣子与赵彦龙的关系，让大臣们心生不满。到时候自己振臂高呼，才有机会一搏。

“先生，入冬了，先生注意身体，齐儿会让下人好好侍候先生。”周齐说着，同时起身向谢老行礼告别，然后离开了静心阁，与一直守卫在门口的周苍，踏雪而行，前往书房。

“王爷，属下不明白，您为什么不杀了他？”周苍好奇问道。

“杀他做什么，就这么养着他，让他看一看结局，又如何？”周齐心中带有轻蔑，语气轻松的回应周苍。

周苍还是不解，继续说道：“王爷您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若是将来找到您父亲，面对他，又将如何？”

“到那时，想必是他跪在我父亲面前，高呼万岁吧。”周齐感叹说道：“就像在前朝皇宫一样，毕竟奴才遇见了主子，自是要主动行礼。”

听周齐如此说，周苍方是明白了周齐留着谢先生的意义。但这之中还有很多事情不解，于是周苍好奇问道：“王爷，您当初年幼之时，也曾在皇宫之中生活，怎么就不记得他了呢？”

周齐听到周苍如此问，便回忆起幼时之事，无奈叹道：“那时年纪实在太小，记不得事情。后来成长，便开始流浪，躲避战火。所以哪还记得他。”

“那铃儿一事，想必也是他在一直阻止吧？”周苍问道。

“我想也是。如果白羽真的已经找到铃儿，想他一定会告诉我。或者他有什么顾忌。要不然就是还没有找到。我思来想去，谢老几次都说过白羽找到铃儿的时间，我认为他至少已经掌握了铃儿的行踪。所以要想找到铃儿，谢老是个关键。”周齐思虑片刻，继续对周苍说道：“白羽找到了吗？他已经失去消息快三个月了。”

“回王爷，还没有。白羽踪迹无人可寻，实在无奈。而且您的父亲，也找不到。”周苍羞愧而言，十分自责。

“唉，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周齐无奈感叹，自己一个人回了书房。周苍见此，便也消失在后院之中，准备再调集人手，加大力度寻找二人。

燕州以北，百里荒原深处，也是白雪皑皑，覆盖一片。那蛮夷部落大帐之中，蛮夷高层诸位长老正在此密探。而帐外则是由中层武士在守卫。

十三位长老中，其中一人说道：“与大赵交易，我们虽然失去了牛羊马匹，但剩余的依旧可以保障我们今冬作战。同时我们底层现在对我们上层更是信任，更愿意付出。”

“是啊。说白了，那些多余的牛马，若是真的打起仗来，岂不是累赘。我们利用这些多余的牛马，换取棉麻茶玉等，作为赏赐送给底层，换取他们的忠心和生命。”

“最重要的是，我们手中有了存银，可以在战争之中好好利用。”

这时又有一位长老说道：“虽然今冬与大赵作战的条件要比往年更好，但大赵今年也增强不少。”

“畏惧从来与我圣族没有联系。”

“那位怡宁公主呢？怎么处置？”一位长老接话说道，“那位公主自来了部落后，与底层相交甚欢，同时还交给底层族人耕织等技术，虽然我们不会耕织。”

“是的，我也觉得那位公主有问题，她来了后，不安静在大帐之中待着，反而要去教什么族人读书识字，真是可怕。”

那居中坐在虎皮之上的大长老，听出来刚才那位长老言语之间的意思。开口说道：“此事，吾子也有责任，我会教训他。”

“大长老误会了。我们所说的并不是要追究谁的责任，而是要如何处置那位公主？一旦开战，那位公主怕是名不正言不顺。”

这时另一位长老说道：“不如拿她祭旗？大战将至，拿他祭旗岂不是可以激起族民战欲？”

“你若这么做，武士们一定开心，且越来越勇。但刚才已经说了，底层族民与她相交甚欢，若是公开祭旗，岂不会让底层族民更加反感我们？那我们这半年来的努力，岂不白费？”

片刻沉默后，那居中的大长老说道：“我们圣族南下，只是为了争取一个更好的地方生活。为了生存而搏斗，才是正当。而那个公主，就让她随军而行。并告诉底层族民，我们要陪那位公主，回家。”

“秒。”其他长老赞叹道。

“那，前朝太子周胤所说的合作，诸位又怎么看？”

“如果此战真的大胜，按照我们圣族生活习惯，只要燕州草原即可。至于其他土地上的统治，我们需要一个代理者。”

众长老沉默片刻，而后一人继续说道：“不错。若是胜了，我们将在燕州草原生活，而其他土地，可以由周胤统治，但要他称臣纳贡，以示臣服。”

大长老听此，直言道：“现在传下命令，要求各部落整兵待战。同时派人与周胤联系，将条件告诉他，看他是否答应。”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