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6、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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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顺治十八年二月初四,康熙除服。当时,没人能想到这个八岁的皇帝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么?读书?习武?还是别的?

十六日,答案出来了。都太监吴良辅以贪腐之名被诛杀。临死之时,吴良辅依然不清楚自己被诛的真正原因,因为实在是太突然了,他明明前一日还在景仁宫与新任太后在一起,太后答应了保他安全与富贵。

或许世上还有两个人清楚其中的原因,一个是下令的小皇帝,而另一个则是皇帝的生母――景仁宫太后。

康熙从没告诉过任何人,在他四岁的时候,他于睡梦中迷迷糊糊看见生母与一个太监亲热,而自那之后,那名太监就对他格外照顾,当时他不懂,但后来他慢慢懂了。如今他岂能容一个可能败坏他生母声誉的隐患还存留于世,所以他毫不犹豫地下手了。

景仁宫太后心里也有一些了悟,昨日玄烨来她宫里请安时,她就发现玄烨看吴良辅的眼神格外阴冷,一点也不象一个八岁孩子。她没有作声,玄烨是她的儿子,她愿意为玄烨作任何事,也不会反对玄烨的任何举动,更何况她自己也早就有了这个想法,只是下不去这个手罢了。

一个太监的生死自然没人关注,大家反而更关注小皇帝此举的意义。相对于一个无节制宠信太监的福临,一个重申太临不许干政的玄烨自然更得人心。更重要的是,众臣们早就对福临的包裹着“仁慈”外衣的懦弱很是腻歪,而玄烨的杀伐决断干脆利落更让人眼前一亮,大家都相信假以时日这个小皇帝一定会成长为让人敬仰的圣君的。

成为摄政王有什么改变?博果尔对此双手一摊,忙,很忙,累,很累。

博果尔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摄政,所以他是在仓促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推上位的。

不同于早已担任议政王多年政务熟练的岳乐,博果尔不但年纪尚轻,而且无半寸军功,只凭着一腔忠心被指为摄政王,难免引来众多不满。博果尔自己也有些手忙脚乱,以前博果尔在议政王大臣会议中献策并不多,一来是为了明哲保身,二来他确实也不太懂。但现在不行了,两个摄政王,四个辅臣,每天都要一起对繁重的国事进行处理,再无可以推诿的理由,反而因为博果尔的年轻无功绩,他更加要努力工作,才不会让人背后笑话。

但事情却没有就此明朗起来,第一个给他惹麻烦的是他的异母兄长:察哈尔亲王阿布鼐,在所有的蒙古贵族们悉数进京为顺治奔丧时,他却依然呆在察哈尔,无动于衷。因着众所周知的原因,每一个人都在等着看摄政襄亲王的表现。博果尔气恼之至,阿布鼐这是冒天下之大不违,愚蠢地把自己树立成一个靶子,他提议立即派人去把察哈尔宣旨,数其罪,罢其爵,再将他带回□□。这当然是不可行的,不说察哈尔会不会接旨,会不会因此而生反叛之心,以阿布鼐的一贯习性,他即便接了旨也不会执行,何况马喀塔公主还在世,也不能不给她面子。此事最后不了了之,博果尔虽然因为这个表态在朝廷上立住了脚,在家里却很受了皇贵太妃一顿怒骂。博果尔很无奈,他知道皇贵太妃的意思,两兄弟他如果再不帮阿布鼐说话,还有谁会帮,可他处在这个位置,有些事不得不做,而且这绝对不是阿布鼐的最后一次犯浑,终有一日,他定会落到像博果尔所说的那种下场。贵太妃听了也颓然了,两个儿子如果发生争执,她到底应该偏向谁?

立住脚并不代表着说话算数,努力也不代表着能一步到位。本来,摄政即替君执政,代行皇权,摄政王能独自处理军国大政,并以皇帝的名义颁发谕旨,体现自己的意愿。但在经过了多尔衮的挟权自重后,朝中众人均对新任的摄政王岳乐与博果尔侧目不已,十分警惕,更别提还有四位辅政大臣虎视眈眈。博果尔虽从未想过大权在握,但既然机会来了,他也不会往后缩。他是这么想的,不代表岳乐有同样的想法,同时身兼摄政王与议政王的岳乐没有勇往直前,反而却缩将了起来,除了日常政务上,凡有分歧或需要作决策时他总是装聋作哑,息事宁人。两个摄政王一个有心无力,一个有力无心,一步步地被边缘化,渐渐的四大辅臣说话份量更重了一些。

而四大辅臣中,索尼已年老体衰,遏必隆软弱无力,鳌拜却是年富力强处事果断之人,苏克萨哈虽然能遇事力争,但远不是鳌拜的对手,于是朝务如前世一般,慢慢地落入了鳌拜之手。博果尔重生一世,若不作些改变岂是枉费了那三百年?他竭尽全力与鳌拜周旋起来。

博果尔与鳌拜的第一次交锋源于康熙元年初的“迁海令。”

顺治十八年,郑成功从荷兰人手里收复台湾,未有根据地的郑军就已经令清军大为伤脑筋,更不用提已经有了台湾作后盾的郑军了。康熙元年,为防内地民众与郑成功抗清势力联系,鳌拜竟提议从山东省至广东省沿海的所有居民内迁50里,并将该处的房屋全部焚毁,以及不准沿海居民出海的措施。

博果尔极力反对,他知道这项措施可暂时防御郑成功的进攻,可这是一项饮鸠止渴的措施,沿海地区的民生将被完全破坏,由此而带来的后果将十分严重,日后的闭关锁国政策均由此而生,到了二百多年后,大清的海面上将让蛮夷的军舰横行而无招架之力。他认为,面对郑成劝的进攻,退缩是没有用的,只有壮大自己的实力,才有可能战胜郑成功。

可惜,博果尔孤掌难鸣,即使他是一个所谓的摄政王,却依然不能与众多臣子相抗衡。博果尔只好暂退一步,坚持了自己的底线,即使要隔断郑成功与大陆的联系,也没必要波及至四个省,单禁福建一省已足够。

见事情僵持住了,岳乐终于顶不住压力,出面调停,迁海令依然发布实施,但暂限于福建一省,见是否有实效后再另作商议。

短短数月,福建沿海迁界之民生计断绝,流离失所,死亡人数很快攀升至五万,期间更不断发生激烈的反抗,更有大批青壮索性出海投奔郑成功。而且,沿海空虚,海盗正好长驱直入,活动频繁猖绝。

事态清晰明了,博果尔与岳乐联合颁下谕令,责令福建停迁海令,准许渔民回迁,同时命福建提督施琅于沿海操练水师,打击海盗,当然最重要的目的还是针对台湾郑军进行演练,以期日后一举消灭。

在此种情形下,鳌拜把矛头对准专门给博果尔拖后腿的阿布鼐,想借此迫使博果尔妥协。康熙二年,察哈尔再次传来令博果尔大为光火的消息,公主马喀塔去世,按照满洲丧葬习俗,公主生前所有的衣服珍宝等物品都要焚烧。结果阿布鼐一律不烧,反而用这些东西扩充军马。这次博果尔再也忍不下去了,他明确地跟皇贵太妃说:到底是要日后让别人下手,还是索性让他来下手?皇贵太妃犹豫了许久后,终于拖辞病重让阿布鼐进京。进京后,阿布鼐即被抓捕,论罪削爵,圈禁于王府别院内,其王位让其子布尔尼接替。

博果尔此举博得诸多赞赏,赢得了很多支持,当然也有人攻击他六亲不认,行事狠绝,恐日后反过头咬康熙一口。博果尔在此事上只觉得对不起自己的额娘,伤了她的心,其余的他问心无愧。

从博果尔摄政的第一天起,他就每日议政后都会向玄烨转述当天所议政的内容,并就玄烨不解处详细解答。这日,十岁的玄烨犹豫之后问了一个问题:“十一叔,阿布鼐不是你亲哥哥吗?你为什么要自己把他抓起来?”

如果说三百年的游荡曾带给博果尔什么好处的话,其中的一条已经让博果尔受益非浅,那就是他比世上任何一个人更了解为君者的心理,所有当皇帝的人都疑心很重,即使臣子摆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来,他照样会怀疑,而且会加倍怀疑。博果尔在福临身上验证了多年,终于找出了一条应对之策,那就是把自己的私心坦率地表露出来,更容易取信人君。

“皇上,正由于阿布鼐是我的哥哥,所以我才要自己把他抓起来。以阿布鼐的罪过,处死也不为过,现在他能落得一个圈禁的结果,我还能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已经是万幸了。”

“十一叔,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抓他呢?他在察哈尔不是过得更好吗?”

“皇上,我是太宗的儿子,是世祖的弟弟,是皇上的十一叔,是爱新觉罗的一员,这些都比阿布鼐的弟弟身份更重要,大清皇室绝不容任何人轻忽,阿布鼐罪有应得。”

“十一叔,贵玛嬷很伤心吧?”

“是啊,都病怏怏两个多月了,也很久没正眼看过我了。”想到此处,博果尔也不禁叹气了。

皇贵太妃是个母亲,即使是大逆不道的阿布鼐也依然是她的儿子,如今她为小儿子使计把大儿子骗入囹圄,相对于不得已的博果尔,她更加对自己感到生气,也感到悲哀。

事到如今,她又能如何,只好用美女美酒美食华服来表达自己做母亲的一点歉意了。

对于鳌拜的咄咄逼人,博果尔也想到了还击之策。

顺治二年三月十八日,康熙过生日却没多少喜气,因其生母慈和皇太后佟佳氏于二月病逝,玄烨颇有些郁郁寡欢。

对于佟佳氏病逝这一事,博果尔是心存疑虑的,病逝?熬了这么多年,好容易熬成正果,成了太后,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病逝呢?这其中与慈宁宫太皇太后和寿康宫仁宪皇太后绝脱不了干系。这些年来,蒙古女人排除异己的手段还是那几种,下药就是最常见的一种。当然,没抓到确凿证据时,博果尔绝对不会把自己的怀疑捅出去的,他更相信这会成为紫禁城的另一桩悬案,真相永远被掩盖起来。当然,博果尔自己不想惹麻烦,也不会让佟家蒙在鼓里的,反正那几个内线一直无所事事,让他们轻轻挑拔两句不是一件难事,至于那位还健在的佟老夫人想怎样做,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皇上,您已经十岁了,臣提议,从明日起您开始听政吧。”

玄烨终于提起精神来,只是,“十一叔,皇玛嬷让我跟着师傅们好好学文习武,不要懈怠。”

“皇上,您日后既不要考状元,也不要当将军,您要学的东西是治国之策,是为君之道,只能靠自己摸索,没人能教导你。再过两年,您大婚后就可以亲政了,现在就应当准备起来。”

“十一叔,可皇玛嬷那里?”

“皇上,您可愿意明日起开始听政,如果您没有异议,臣愿意往慈宁宫说服太皇太后。”

“那就拜托十一叔了。”

慈宁宫之行并没有受到很多阻挠,很快太皇太后就同意了博果尔的建议。在博果尔告退后,太皇太后曾与苏麻喇姑有过一番交谈。

“苏麻,你说博果尔是个什么样的人?”

“奴婢看不大出来,只觉得襄亲王对皇上极好。”

“是啊,他日日去给皇上讲政,还主动提出皇上听政,如果不是大忠,必是大恶。”

“太皇太后莫不是看出襄亲王有什么不对?”

“没有什么不对,只是太对了。苏麻,当初多尔衮可是千方百计地阻止福临接触政务,恨不得福临做一世的无知顽童,与现在博果尔的举动是完全相反的。”

“那不是好事吗?”

“苏麻,我担心的是玄烨对博果尔太过信任亲近,万一博果尔起了什么歹心,那玄烨可会防不胜防的。”

“太皇太后,那咱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不,苏麻,玄烨身边正需要一个支持他的人,我们还是等等看吧,看博果尔到时会不会爽快把权力交出来。”

“皇上大婚就亲政,那么太皇太后现在就可以特色皇后人选了。”

“嗯,科尔沁有人选吗?”

“有的,达尔汗亲王和塔和三等公吉阿郁锡家的格格都很不错,要不要召进京来给太皇太后瞧瞧?”

“嗯,召吧,多召几个,让皇上自己选。”

皇上开始听政对整个政局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臣子们的目标改变了,从博取某个摄政王或辅政大臣的青睐变成了博取皇上的注意,尤其是襄亲王宣布等皇上大婚后就归政后,就更加热烈表现了。这么说吧,连自摄政以来一直缩手缩脚的岳乐也打起精神来,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行事可不会让人说成□□争利,这时还不好好表现一番的都是傻瓜笨蛋。

正是有了康熙的在场,博果尔很轻松地取得了西洋传教士案的胜利。

康熙三年正月,西洋传教士汤若望南怀仁等人撰写刊印了《天学传概》一书,其中竟然宣称中国人源自欧洲,而中国的六经四书也沦为天主教的微言法语。早就对西洋传教士极其不满,曾多次状告的大臣杨光先如获至宝,于七月二十六日,正式控告汤若望有三大罪状:一是潜谋造反,二是邪说惑众,三是历法荒谬。他更荒谬地宣称:“宁可使中夏无好历法,不可使中夏有西洋人。”

博果尔对西洋传教士在大清国土大肆宣传他们的教义,发展近二十万的教众一事也大为不满,对《天学传概》一书中的种种谬论也觉得荒唐至极。但他毕竟不同于保守的四大辅臣,他看到了西洋传教士们带来的另一种东西:科学,他期盼着能从这些人的身上获得更多的造船造枪造炮的知识,而这些都是对大清极其有利的。

博果尔再一次与鳌拜杠上了。鳌拜提议废除新历,逮捕汤若望等传教士,博果尔反对这一对西洋传教士赶尽杀绝的方案,并认为新历已历时二十余年,足见其有效性,怎可就此摒弃,更何况这乃先帝盛誉过的人和事,如今先帝已逝,就全盘推翻,试问鳌拜居心何在?

博果尔第一次当众全面阐述了自己对于西洋的看法,认为对西洋的东西应该区别对待,对于所谓的宣传教义的行为自然就该加以管制,但同时应该更关注他们带来的好处,比如说他们远航的轮船,比如说□□大炮,比如说开河修路等等一系列大清可以用得着的东西。

鳌拜不以为然,康熙却听得津津有味,他第一次发现除了洋文和几何,原来西洋传教士们还可以教授更多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才是大清现在迫切需要的。

最终事情得以完满解决,博果尔也没有过分驳了鳌拜的面子,汤若望等传教士被抓进刑部大狱中蹲了十天,博果尔出面就《天学传概》的歪门斜说训斥了一番,并就西洋传教士以后的传教规模形式作了明确规定,最后才说圣上开恩宽恕了他们的罪过,如果再有下次就会把他们扫地出国门。而另一方面,玄烨摆出一副好学少年的模样出来,哄骗得那班西洋传教士一个个感念圣恩,搜心刮肠把自己肚子里那点货水倒出来,其中最厉害的就是南怀仁,而他也很快接替了瘫痪的汤若望任钦天监。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博果尔与鳌拜,不,是与四大辅臣,很快就在一件大事上达成共识。

康熙四年,玄烨十二岁,太皇太后已经早就开始为玄烨相看皇后人选,可从种种迹象表明,太皇太后与皇太后都希望科尔沁的女人继续坐上皇后的宝座。这个,宗室不答应,满州八旗也不答应,满州自己多的是好姑娘,索尼的孙女、遏必隆的女儿可都是入选皇后的好人选,这下,连鳌拜都主动找上了博果尔,因为遏必隆的女儿同时也是他的干女儿,还是博果尔的妻侄女。

商议之后,岳乐与四大辅臣搞定太皇太后,让她将选择皇后的权利下放给皇上,而博果尔则负责搞定皇上,让他一定要择满州女子为后。

玄烨毕竟是个天生当皇帝的料,他虽然一年来与三等公吉阿郁锡家的格格极投缘,但他在听了博果尔历数了福临身前后宫凡蒙古血统的女子均无所出时,不用博果尔说明说透,他已经领悟了博果尔的话中之意。确实,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是科尔沁女人的时候,即使是为了后宫的平衡,也不能再让蒙古女子坐上高位。

康熙四年三月,玄烨择定索尼孙女、内大臣噶布喇之女赫舍里氏为皇后。太皇太后并不十分乐意,直到七月才下懿旨,行纳采礼。九月,正式册立赫舍里氏为皇后。

而在此之前,遏必隆的女儿被封为妃,而三等公吉阿郁锡家的格格虽然也被选进宫,却仅为庶妃。

七月,当博果尔以男方家长的身份往索尼府上代玄烨行纳采礼后的次日,即上书请皇帝亲政,留中未发。八月,博果尔与岳乐共同上书,请皇帝亲政,依旧留中未发。九月,两大摄政王与四大辅臣共同上书,请皇帝亲政。玄烨欣然同意。

康熙四年十月初一,康熙帝亲政,御太和殿受贺,加恩中外,大赦。

即使是在两年前就发下话来,玄烨大婚就让政于他,可事到临头,博果尔发现自己也不是很乐意,甚至在第一次上书留中未发后还窃喜了一阵。不过,很快博果尔就冷静下来,他这三百年见的贪权而死的人还少吗?这样想想,博果尔忽然有些感激起鳌拜来,这几年来,他与鳌拜处处争锋相对,两人都没有拿到过绝对的权力,总是被对方制约住,或许这其中也有太皇太后或玄烨的作用在,但正是有了这种制约,才使得博果尔如此有勇气放下手里的权力。他不敢想象,如果有朝一日自己独揽大权,只怕又会成为一个多尔衮,而如果没有他的存在,鳌拜也会如他所看到的那样,被囚禁至死吧。

冷静下来的博果尔仔细回想自己五年来的经历,在权力场上自然也得到了一些快乐,但更多的是苦恼,与人斗心眼的苦恼,对自己作决策时的恐慌和对未来的无法把握所带来的苦恼。这五年来,回头看看自己,已经有些面目全非了。他在这些年里心肠硬了许多,居然逼着额娘替他算计了另一个儿子,对妻子儿女也没有那么关心在意了。幸好,皇贵太妃在得知阿布鼐在禁所里得到了一个新生女儿时终于开颜了,现在正张罗着想把那个小孙女接出来抚养。而他一直不知道,尼楚贺时刻在为他提心吊胆,在皇上终于同意亲政时,他发现他的妻子松了一口长气,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而在那一刻又终于记了起来。

也罢,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一种足够的福气了,人还是知足常乐得好。

十月十日,康熙首至南苑校射行围。

在四处无人的旷野里,博果尔给玄烨上了最后的一课:后宫的伎俩。

新婚燕尔不久的玄烨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黑,最后面无表情,最后只淡淡问了一句:“十一叔,这些你都是从何得知的?”

“玄烨,这有可能是十一叔最后一次叫你的名字,你忘了我也出生于皇宫,而我的额娘,皇贵太妃更是历经林丹汗、太宗两个大小后宫的历练,而我的皇阿玛太宗皇太极一生骁勇善战,却保不住自己的爱子与受妃,你的皇阿玛身前曾遭了后宫多少算计,最后还死于他最心爱的女人之手。皇上,太宗皇帝因宸妃而颓废暴毙,而你阿玛更因一个董鄂氏而出家,爱新觉罗家可不能再出一个情种皇帝。十一叔怕了,所以十一叔只有一妻两妾,可你不同,你是大清的皇帝,广纳后宫广延子嗣是你的责任。十一叔不希望你受到蒙弊,也不希望大清的后继之君再受到蒙弊。”

“十一叔,这些话你日后也会对晟睿说吗?”

“会的,有可能不会这么详细。因为他不同,他顶多是一个亲王,后院女人谋算的最终目的也不过一个世子之位,影响不了大局,而皇上您则是万乘之尊,后宫女人可谋者大,甚至会影响大清的将来。”

“十一叔,宫里真的找不到真情吗?”

博果尔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侧首望去,只见玄烨迷惑地盯着远处通红的夕阳,好像刚刚那句耳语真的是他听错了。博果尔心中忽然有了一丝悔意,或许他这番话说得太早了,因为玄烨出生于顺治十一年三月十八日,到现在还未满十二岁,还是个孩子,这番话对于他来说确实太沉重了。

“有的,大概有的,只是情分的分量太轻了,不但容易消逝,到最后总会被家族权力孩子未来所取代所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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