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良捏着兜里的1600块钱和那张叫“魏庄”的逼真假身份证找到了特技演员的应聘现场。

准确地来说，应该算是剧组现场。

大良刚想扯一个人问问，特技演员该去哪里应聘，但是现场人来人往，没有人有空搭理他。

拿服装的小跑着把服装递到各位演员的试衣间去，扛梯子的忙前忙后跟着布置现场，灯光师在不断地调整灯光的位置，不断地试光。

“让一下……”

“麻烦让一下，别挡道……”

“请让一让噢……”

不断有人从大良身边经过，提醒他让一让，大良不得已退到墙角边，以防对别人造成麻烦。

“各演员就位！”一个穿着夹克戴着帽子的中年人拿着对讲机发号施令，大良猜测他应该就是这里的导演或者负责人。

穿着旗袍的演员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跑过来，还有穿着大褂的，突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这不是肖老板吗？嘿！肖老板！”大良在人来人往的人潮中朝着胖都都的身形挥了挥手。

胖都都的身形明显一愣，定睛一看，在看到是大良之后，肖老板拍了一下脑门，决定背过身去假装没看见他。

而大良这边还沉浸在又见老朋友的欢喜当中，三两步就跑到了肖老板身边。

“肖老板，你怎么也在这儿啊？”大良拍了拍肖老板的肩膀，面露喜色，“我还以为你把烧烤摊撤了之后就直接回老家了呢！”

“害，你别提了！可别再叫我肖老板了，我真受不住！”肖老板摆摆手，一副不愿意再提及往事的模样。

“那叫你肖大哥！”大良改口说道，全然忘记了自己把别人那口苦苦支撑、濒临破产的烧烤摊一下子给搞垮了的事情。

“别别别，不敢当不敢当，”肖老板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写着“拒绝”，“叫我肖云天就可以了。”

“那怎么成呢？！好歹你辈分比我大，就算不是我老板了，也得称呼一声大哥吧！你说是吧？肖大哥！”

大良坚持要叫肖云天肖大哥，肖云天也没有办法，只得就此作罢。

“后来那管理办的人没找你吧？”肖云天当晚是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卷铺盖走人了，剩下的什么违约金啦、赔偿啦什么的，他一概不想理了。

“噢，那天晚上我去找你的时候，他们找过我一次，说让我把欠款补齐，不过我一个既没有电话，又没有确定家庭住址的人，他们上哪儿找我去，后来我想了想，你都走了，我还呆在那儿傻傻地还债？不可能的，所以，我就跑了，不过后来，他们也没找过我，大概率是因为找不到我吧。”

“哦哦，这样啊……”肖云天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儿，人都破产了，那什么还去？！

“我说，今日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呢？”肖云天又接着问道。

“我啊，我是来应聘的呀，应聘那个特技演员。”大良指了指自己手上拿着的招聘宣传单说道。

“啊，应聘啊……我怎么都感觉，你这小子，阴魂不散的呢……”肖云天皱着眉头滴咕了一句。

“啊？”大良一脸懵逼地看着肖云天，“啥阴魂不散的啊？”

“噢，没事没事，你去吧，应聘找导演，导演就在那儿，不过现在导演正忙着呢，你自己有点儿眼力见啊，看着点儿来。”肖云天抱着一摞资料，准备去发给现场的所有演员。

没错，他现在跟着剧组打杂工，有时候帮忙发东西，有时候帮忙搞卫生，总之，零零碎碎的事情，多的是等着他去做的。

他的老婆嫁人了，儿子也开始喊别的男人爸爸，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失败的男人了。

“哎，肖大哥，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请大哥帮个忙。”大良突然想起什么了似的，回过头来，追上肖云天，说道。

“什么事？”肖云天放下东西，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转过身来问道。

“肖大哥，是这样，”大良把肖云天拉到一边说话，还往四周张望了一下，生怕谈话内容被别人听见，“现在呢，我有了一个新的身份，我身份证上的名字是魏庄，所以你在剧组的话，一定要叫我魏庄，不然我怕露馅了。”

肖云天还在纳闷，什么叫换了个身份？

大良看肖云天一脸疑惑的样子，又解释道:“大哥，你忘了，我是孤儿啊，我之前的身份丢失了，没办法，所以新办了个身份，你可千万记住我现在叫魏庄了啊！”

大良找了个理由把这件事情向肖云天解释清楚，他不能让别人发现他是通缉犯的事情，不过肖云天也没想那么多，大良这么说，他也就这么信了。

“行，我记住了，魏庄是吧，我知道了，你放心吧！”肖云天敷衍地回答道。

这个大良可是干垮了他的烧烤摊，这次，可别又来搞垮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啊……

肖云天在心里这样想着。

大良从人群中挤到导演身边，想跟导演搭上一句话，但是每当他一想开口，导演就开始指挥演员。

大良站在导演后面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看明白，好家伙，这是一部武打戏啊！

终于，电影拍到了最精彩的武打环节，男主角要跟反派对打，但是导演却突然喊了“卡！”

“替身呢？！替身在哪里？！”导演突然站起来，对着人群中怒问道。

一个尖嘴猴腮的人点头哈腰地走过来，他的胸前别着一个写着“场务”的牌子，“那个导演，是这样的……”

“别说废话！我让你找的替身在哪里？！”导演拿着对讲机，气冲冲地问道。

“本来找到了一个替身，但是你也知道的嘛，阿彪嘛，太能打了，上一个替身被打伤了，不能上场了，后来这个替身看到了阿彪的现场，就不敢来了……”场务瑟瑟地说道。

“真是吃白饭的！”导演一气之下连对讲机都摔在了地上，“让你们找个替身都找不到！我现在耽误一天是多少钱？！啊，你告诉我！我们现在耽误一天是多少钱？！剧组的资金本来就有限，怎么？你还要浪费剧组的资金吗？！啊？！”

“不敢不敢，导演，我这就去找，这就去找，您先休息一下，小敏，先给导演上杯茶，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呢？”场务回头招来了个走路把屁股扭得像麻花的年轻女人，示意那个女人把导演伺候舒服。

“去去去，别给我来这套！我告诉你，二林子，你现在赶紧去给我找个替身，30分钟内，你找不来给我试试！”导演火大得很，指着场务的鼻子骂。

一百多人的现场静悄悄的，谁也不敢出声。场务还真是个能曲能伸的主儿，即使被导演指着鼻子骂，也还凑着一个笑脸上去，保证完成任务。

“我来！”这时，静悄悄的人群中大良举起了一只手，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在了他的身上。

“我来当替身，那个导演，场务，是不是马上就可以上岗？”大良笑着上前问道。

场务一看，行啊，替身这不就来了嘛，长得人高马大一小伙子，和主角也确实不相上下啊。

“好！”场务高兴地拍着手掌，“小伙子，你很不错！现在就可以上岗。”

“行！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这个工资怎么算？怎么结啊？”大良关心地问道，出来打工嘛，当然最关心钱咯。

“工资按戏的场次算，一场打戏800块，包吃不包住，其他也不包，拍完一场结一场的钱，你看怎么样啊？”

场务精明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算计，但这一切在大良的眼中都没有被注意到，他只注意到了一场打戏800块，天！这真是个暴力行业！

“行！那这个活儿我包了，场务大哥，你可别找别人干啊，只要我能接的你都让我接！”大良想着又可以赚钱了，心里乐开了花。

“只要有这个条件允许你参演，我一定会让你来做这个活儿的！”

就怕你没这个命挣这个钱噢……

场务在心里滴咕着，不过他心情还是十分好，导演才刚甩了个难题给他，这马上就来了个人把活儿接了，还省了他找人的中介费，真是美哉！美哉！

“来，你叫什么名字？登记一下身份证，我马上安排你上岗。”场务一扬手，身边的小助理就拿着厚厚的资料夹上来了。

“噢，我叫……我叫魏庄，呐，这是我的身份证。”大良还没适应他的这个新身份，所以说名字的时候还有些不流畅。

“来，把这些字签一下。”小助理拿着一叠资料过来，让大良在签名处签字。

“这些是什么？合同吗？”大良随口问了一句。

“啊……对，类似于合同啊，风险告知书之类的，没事，你只管签字就行，我们这边给你买了保险，不得不说，我们对员工的福利还是非常不错的。”小助理快速地把合同的每一页签字部分露出来，给大良签字。

大良也没怎么看，便“唰唰唰”地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