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0、为虎作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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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立马从所里叫人来, 把整座慈幼院都搜一遍。”苏闲站在台阶之上, 俯视着慈幼院斑驳的铁门,目沉如水,“还有, 把丁大成和朱梦晴都给我带回去。”

“是!”冰夷领命而去,不多时, 被铐起来的两人就被推搡着塞进了治安所的车里。

汽车发动之后,苏闲从后视镜里瞥见了丁大成, 他鼻血横流, 正是他先前那一摔的后果。

他倒也没想真对他怎么样,那个举动是盛怒之下的无心之失,只是看着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多少还是有些愧疚。

当年在慈幼院旧址门口, 就是他抱着他,安慰他。

这么多年过去, 这个当年亲切和蔼的丁叔叔也老了, 他头顶稀疏,两鬓斑白,老态尽显。

他转过头去问朱梦晴:“有纸巾没有?给他擦擦。”

尽管他言辞还算温和,但朱梦晴还是被吓得一哆嗦,苏闲不得不重复一遍, 她才战战兢兢地摸出了纸巾,递给丁大成。

丁大成手里拿着纸巾,却并不擦鼻子, 而是怔怔地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闲见他这副模样,那点伤怀又消失的一干二净,反倒是满肚子的气!

“十岁之前的部分确实是……假的。”在无可反驳的事实之前,丁大成改了口,“有阵子,档案室闹了鼠灾,啃坏了一批旧档,朱梦雪十岁之前的档案就在其中……为了避免麻烦,我们就手动重制了一份她的档案……”

他怒极反笑:“你哄谁啊?那些老鼠就那么正正好把她十岁之前的档案给啃了?还有,你怎么就能算到我要来查她的事?避免麻烦又是什么意思?”

在他连珠炮一样的质疑前,丁大成闭上了嘴,一声不吭。

之后,无论他怎么问,他都一口咬定林雪的旧档是被老鼠咬坏了,再问,他就装聋作哑了。

他既然不肯老实交代,苏闲便调转了枪口——朱梦晴没有丁大成的心理素质,不多时,便老老实实地交代了。

“她在慈幼院里,的确是叫朱梦雪这个名字。不过最开始的朱梦雪不是她……是另一个女孩。那个女孩七八岁的时候就病死了,之后本来已经没有这么个人了,结果有一天,朱院长领了两个孩子出来,说女孩以后就叫朱梦雪这个名字。”

苏闲听出一点端倪来:“女孩?这么说,两个孩子里,另一个是男孩?”

“对。”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那张照片,递给她看:“是他们俩吗?”

朱梦晴只看了一眼就斩钉截铁地点头:“对,就是他们!”

苏闲的目光不由得在照片上打转,只是这一回,他的注意力却是放在了林雪身边的那个少年身上。

自从找到这张照片,他倒是没怎么注意过这个男孩。

唯一的印象,竟然是钟云从的那句戏言——“他头上竟然有两个发旋,好清奇啊!”

他仔细看了看,微微低着头的男孩,头顶上还真是生着两个发旋。

好像还真是有点特别……他眉梢微扬,却又立刻摇头,心说自己还真是被钟云从的傻劲传染了,别说两个发旋,就算三个发旋又怎么样,对这起案子,有帮助吗?

他不再关注少年的发旋,而把注意力放在了他本身——按照朱梦晴的说法,他是同林雪一起进的慈幼院,而林雪又将他们的合照珍藏着,想必关系不菲。

“这个男孩叫什么?”他问道,朱梦晴很是回想了一下:“反正肯定是姓肖,中间的字是川,最后一个字……应该是隐吧,他和朱梦雪一样,也是顶了别人的名字。”

“肖川隐。”苏闲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然而单单一个姓名,实在得不出什么头绪,便不再多想,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你见到他们的时候,都是十岁吗?”

“嗯。”

“他们为什么要用别人的名字?他们是新收养的?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他一口气提了三个问题,朱梦晴被整的晕头转向的:“为什么要用别人的名字……我也不清楚,反正是朱院长的意思……他们不是十岁才被收养的,因为我见过他们的母亲,也都在慈幼院里……后来我听别人议论,说他们是出生在慈幼院里的孩子,只是之前身体不好,在别处养病。至于他们的关系……就是一起长大,应该没什么亲戚关系……”

“别处?”苏闲挑眉,“别处是哪儿?慈幼院还有分院吗?”

朱梦晴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没听说过……”

苏闲沉吟了一下,复而开口:“他们俩当年是一起离开的吗?”

“对,肖川隐的母亲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按理来说,慈幼院虽然会收留孤身的孕妇,也会帮助抚养她们的孩子,但不会一直收留大人的对吧?”他皱起眉,他母亲是慈幼院的创办人之一,他自然也对那里的一些规章制度有所了解,“等到孩子满周岁之后,母亲可以选择带着孩子离开,也可以选择孑然一身,把孩子留在慈幼院。但没有理由长期滞留在慈幼院吧?”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朱梦晴:“你刚才说,那两个人都十岁了,母亲居然还在慈幼院里?”

“对。”朱梦晴颌首,“能留在慈幼院的大人一般只有一个理由,就是要生孩子了。所以当年我见着肖川隐母亲的时候,她就是怀着孕的。”

苏闲很是意外:“难道她是十年之后又怀孕了?慈幼院再一次收留她了?”

朱梦晴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还真是……”苏闲又开始头痛了,他按着眉心,暂时现将这个疑问放下,另起炉灶,“对了,你知道有个叫小桃的姑娘吗?她也是你们慈幼院出身的?”

“小桃?”朱梦晴愕然,“我们那儿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苏闲叹了口气,早就应该想到“小桃”这个名字肯定也是假的,至于她的真名……光凭猜自然是猜不到的。

他手头又没有那姑娘的照片,只好囫囵形容了一下小桃的外貌,最后补充了一句:“她今年应该二十岁左右。”

也许是他描述的不够到位,朱梦晴仍旧摇头:“没印象。”

对她的问讯到此为止。

朱梦晴倒是挺老实的,可惜她知道的非常有限,甚至连为什么要假造林雪档案都不清楚,丁大成给她的说法是——“咱们慈幼院出去的人惹了事,会有人来查,为了避免麻烦,咱们要提前做点准备。”

至于丁大成的消息是哪儿来的,她一概不知。

苏闲把人带回来治安所,与丁大成关在屋子里,面对面坐着。

“丁叔叔,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面对他阴沉的脸色,丁大成瑟缩了一下,须臾,却又露出了那种恍惚的神色。

他的眼神意味着什么,苏闲心知肚明,当年他曾是俞琬,也就是他母亲的倾慕者。

爱屋及乌,对他也极好。

可正因为如此,对于他的缄默苏闲才越发的愤怒。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暗地里到底在搞什么勾当,但慈幼院绝对有猫腻。”

他冷冰冰的言语让丁大成打了个寒噤:“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眼若寒星:“你不说,我也会查出来,到时候,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丁大成闭上了眼睛,依旧紧紧地抿着嘴唇。

气氛最僵硬的时候,门忽然被敲响了,苏闲起身开门,来人是小张,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头儿!姜队长那边来了通知,第二名死者的身份已经浮出水面了!”

苏闲面色一凛,立马走出了房间,临了却又转过身,剜了一眼双目紧闭的丁大成:“你这样为虎作伥,将来还有脸去见她么?”

这个“她”指的是谁,自是不言而喻。

丁大成登时面如死灰。

苏闲没再耽搁,而是跟着小张,去见了姜岂言。

“死者名叫梁菁华,十六岁,无父无母,半个月前刚被送进收容所。”

苏闲听了这番报告之后,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这……听起来好像有些熟悉?”

“头儿,”小张一脸凝重地告诉他,“死者就是前阵子被送进收容所的孤女……我跟您提过的。”

“就是,她父亲病变咬人之后被当场击毙那个?”

“对。”

苏闲的双目之中阴霾密布:“同上一起碎尸案如出一辙的手法,说明她失踪的时间绝对不短,收容所那边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姜岂言耸耸肩:“之前去问了收容所的负责人,他说梁菁华很不安分,一进到收容所没多久就偷偷地跑了出去,他们找了一阵子,没找到,正打算继续找的时候,尸体就被找到了。”

“没找到?继续找?”苏闲冷笑起来,“这一个两个的,是不是都喜欢把人当傻瓜啊?”

小张亦是气愤不已:“那破地方一开始根本就不想收那姑娘,后来是因为被我们施压没办法才收下来的。”他说着声音低了下来,言语间满是抱歉和后悔:“如果当时我不把她送过去的话,她就不会……”

苏闲闭了闭眼:“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

彻骨的冷意嗡鸣着充斥他的全身脉络,他沉默片刻,而后低声道:“对了,你们有没有查过,梁菁华和邹慧笙,有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这样两起相似度极高的凶案,自然而然会让人联想到连环杀人案这样的字眼。

同样是未成年的少女,同样神秘失踪,同样遭到手法一致的碎尸,且头颅及内脏下落不明。

目前为止,这是邹慧笙与梁菁华这两位受害者所有的共同之处。

“梁菁华没有上学。”一名纠察队员报告道,“她母亲早逝,父亲两三年前出现了初期症状,也停止了工作,这些年日子过的很艰苦,无力负担她上学的费用。”

姜岂言轻轻地敲打着桌面:“这么说,青山中学的学生这个身份并不是作案者眼中的必备条件咯?”

“那么就排除这个。”苏闲点燃了一支烟,搁置在唇边却忘记抽,烟雾缭绕间,他肃然开口,“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确定作案者对筛选‘猎物’是否有固定的标准,但如出一辙的手法,基本可以判定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姜岂言被烟熏的头昏脑涨,他瞟了一眼某人,随后挥挥手示意下属去开窗。

不想,一只灰色的虎斑猫灵活地跃了进来。

姜岂言一伸手,小家伙就熟门熟路地跳上了他的膝头。

苏闲直勾勾地盯着那猫看,似乎很是艳羡:“你这猫,真是怪可爱的啊。”

姜岂言微微一笑:“还行吧。就是认生,你别打什么歪注意。”

“我才不稀罕……”他嘴上这么说,却还是趁其不备,摸了一下猫头,虎斑猫冲他“喵喵”叫了几声,他一怔,随后却又笑了起来。

“也没你说的那么认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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