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妍前辈好——”

“你们好——”

去而折返的金泰妍帮了大忙，让大家不至于一直尴尬。

女孩们一边说着有的没的客套话，一边把目光从陆景桓二人身上挪开。

借着打招呼，孙承完不动声色地回了队伍，小脸微红，表情强装镇定。

当陆景桓伸手拨弄她头发的时候，女孩甚至产生了错觉，无数道视线化为实质，一个劲勐戳她的后背。

下意识惶恐的同时，孙承完忽然明白一件事。

不是只有自己会吃醋，也不是只有自己面对那些看似不明朗的竞争者，会产生巨大的压力。

大家所顾虑的都是一样的，大家都卡在了一个很微妙的节点，进退两难。

经历了告白阵痛的自己，虽然那时候自觉狼狈，但或许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也说不定。

勇敢，勇敢，还可以再勇敢一点的……反正大家都一样，并没有谁占据绝对优势。

孙承完没有被“举目皆敌”的阵仗吓退，袖子下面的小手攥紧，努力给自己加油打气。

……

寒暄过后，见TTS三个大前辈一直没有离开的意思，心思各异的女孩们陆续告辞。

前辈带来的压力是很大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陆景桓一样通通无视。

见她们小心翼翼告退，金泰妍尴尬地摸摸鼻子，“我们有这么恐怖吗？不就是出道早了点？”

只看外貌，她今天一头金发扎成了麻花辫，表演服装换成了一袭珍珠色的绒裙，看起来像倚靠在弦月上的精灵，比许多后辈还幼龄，完全看不出来是比孙彩瑛大了足足十岁的人。

“咳咳，主要是你们少女时代名声在外，出了名的人来疯，大家都怕。”

见三道目光睨着自己，陆景桓举起双手，“我也怕啊，只是不敢催你们走。”

“得，照NoMad这么说，我们就是洪水勐兽呗？”

黄美英眨巴眨巴眼睛，并不很抵触，“听着还怪气派的。”

“能不气派吗，今年夏日回归大乱战，几个女团围剿都让你们笑到最后。”陆景桓耸耸肩膀，不服实在是不行。

“那也没见她们怕小涣——没有记错的话，你的专辑卖得都比我们多了吧？”

黄美英戳了戳徐贤圆润的胳臂，“怕？喜欢还来不及呢，刚才的气氛你又不是没看到~”

“噢~”徐贤和欧尼相视一笑，眼神充满了暧昧。

见她们乐不可支，金泰妍明白自己果然错过了一出好戏，用力锤了锤自己的手。

“烦死了，早知道这么精彩，我才不会急着去换衣服！”

“哈哈哈哈哈……”

陆景桓一头黑线，“所以大家才怕你们啊，一群八卦老姐们儿，真是让人受不了。”

“呀，路涣，你是在说我们老吗！？”

“小涣，不可以对nuna们这么没礼貌的。”

见前辈们撸着根本不存在的袖子，作势要过来教训他，陆景桓急忙转移话题。

“少说两句，少说两句，雪炫还在呢，插不进来话多尴尬。”

“嘁——那你就不要这么讨人厌。”

三个姐们儿朝一直默不作声的金雪炫递了一个笑脸，悻悻然坐下。

没闲聊多久，她们互相打了几个眼神，站起身来告辞。

告辞之前也要小小地出一下气，金泰妍照肚子上给陆景桓来了一拳，黄美英往小腿招呼了一脚，徐贤本来不忍心，想着他说自己“老姐们”，也往鞋上踩了一下。

之前格外热闹的待机室，顷刻间就又只剩下两人。

同行们离开，金雪炫揉了揉笑得发酸的脸，“刚才好……好吵。”

金雪炫原以为自己的队友就算是闹腾了，没成想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练习生时期都还好——活动的日子久了，越来越本性毕露。”陆景桓撇着嘴吐槽。

“路涣和前辈们关系很好吗？”女孩抿了抿嘴角。

陆景桓认真想了想，“硬要较真，其实也没那么要好，都不如和顺圭走得近。”

“这样……”

端坐在一隅的金雪炫想了想，“但你和她们相处好像也很自在。”

“是吗？”

“是噢。”女孩想起庆功宴时候的场面，因为有他的存在，大家聚在一起格外亲切，好不惬意。

“不光前辈们，还有很多人，当然也包括我——你好像就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和大家亲近起来。”

“可能是……因为实在过于英俊？”陆景桓抖了抖眉毛，“我也很困扰的，唉。”

“嘁……虽然不想夸你这家伙，但我一直觉得，这张俊脸反而是你身上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在这家伙一脸虚势的笑容中嘬了口茶，金雪炫不知不觉想起刚才的事。

刚才所有人都格外在意陆景桓和孙承完的一举一动，她也不例外。

但金雪炫是唯一一个全程背过身，瞥都不往那边瞥的人。

——不是不在乎，是不敢。

之前莫名其妙参与到《我结》的时候，她就看过一次了，不是很愉悦的一次体验。

金雪炫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总觉得有很多情绪杂糅到了一起。

她难得的期期艾艾起来，好一会才筹措着把话说出口。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先问，我再考虑要不要回答。”陆景桓和往常一样开着玩笑。

“嘁……那我不问了。”

眼前这个低头玩手指的女孩，哪还有刚才走地毯的优雅端庄样？

陆景桓看在眼里，多少有些好笑，“诶呀，逗你玩，你问呗。”

“你要如实回答我，不能骗我，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我们就不是亲故了！”

“？？？？”

陆景桓嘴角抽了抽，“你威胁人的手法要不要再幼稚一点，金雪炫？”

“呀，我就是pabo嘛，只想得出来这种话，你管得着吗！”

“是是是，管不着……你问。”

“你和Wendy xi在一起了吗？”

金雪炫抬头，看着陆景桓的眼睛，发现这句话比自己想象中容易说出口。

“诶？为什么这么问？”

“你先回答我。”

女孩一字一句道：“你，和Wendy xi，有没有在一起？”

“没有，当然没有。”

陆景桓也看着她的眼睛，“如果在一起的话，我肯定会第一个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亲故，我瞒谁也不会瞒你。”

紧张的眉头一下子被喜悦舒展开来，金雪炫还没来得及笑，又注意到别的细节。

“如果？为什么你要考虑这个……‘如果’？”

五秒钟之后，陆景桓的话让她怔然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因为我对她也有好感，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为什么是“也”？为什么要“撑”？

金雪炫没空思考这两个词，满脑子都是前半句。

有好感。

他对孙承完，有好感。

……

……

……

回到自己的待机室，金泰妍三人顿时不再克制好奇心，窃窃私语起来。

金泰妍举着小手发誓，“Wendy和路涣绝对有问题，没有我就把麦克风吃了。”

“不用吃，我们都看出来了。”黄美英笑眯眯的，一对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

“那，那……”徐贤有些担忧，“那秀晶怎么办？”

“……”三人面面相觑，许久之后不约而同发出长长的叹息。

“对了，她们人呢？也没见去路涣那。”

金泰妍回答黄美英的问题，“她们是前辈，哪有主动去拜访后辈的？”

“Red Velvet不也是？”黄美英一口美式发音，终于让某女子组合不用被叫雷德贝贝。

“但秀晶不是Wendy，好像还别扭这呢——听顺圭说，那次庆功宴之后，她和路涣就一直挺尴尬的。”

“Wendy xi很可爱，人也很好，但说实话……我以前从没想过，小涣会和秀晶之外的任何人在一起。”

虽然早已不是什么懵懂少女，但徐贤对爱情依旧保持着最淳朴的憧憬。

某种意义上来说，练习生时期的秀晶二人，一直是她这种纯爱战士的情感投射。

黄美英听得直摇头，“谈恋爱是讲究‘时机’的，哪有那么多天造地设的一对？

“就算不跟Wendy在一起，NoMad也会跟雪炫、跟雪莉、跟某个我们不认识的女孩，甚至跟我在一起也说不定呢？”

“呀，又开始口无遮拦了是吧？”金泰妍拍了她一下，力道不小，拍得黄美英胳臂泛红。

“干嘛那么严肃，我只是说笑！”黄美英吃吃地笑。

“不过，站在异性角度，NoMad本来就是很招人喜欢的类型，他跟什么样的女孩子在一起我都不例外。”

“Emmmm……对于我来说，他年纪小了，而且花边新闻太多，受不了。”

“你前任比他还小一些呢！”

“吃过一次亏，所以长教训了啊……”

“哈哈哈哈哈——”

“欧尼们暂停一下。”徐贤一脸无奈，“我们的话题偏得也太快，太夸张了吧？”

……

时间不会因为心烦意乱的众人而停滞，随着夜幕逐渐低垂，观众陆续将偌大的场馆填满，《MAMA》即将开始。

比起樱花本子人，半岛人的中二之魂也不逞多让。

开场的VCR讲述的是未来时空，没有音乐也没有艺术的普通人陆续发现一块块碎片，当碎片汇聚在天际，形成一颗璀璨水晶的时候，一道光芒照射回地球上，好巧不巧，正是活动场馆的经纬度。

全场灯光骤闭，眼前一片漆黑。

观众，艺人，嘉宾……所有人就位，不因昏黑而紧张，反而生出许多期待。

开场表演由一支独立乐队，一位小提琴演奏家，及两位专业舞者构成。

前者暖场，后者铺垫，为的是给第一位表演的艺人烘托气氛。

当热烈的节奏转换为小提琴独奏，当两位女舞者在琴声中翩翩起舞，大荧幕上出现一只浑身发光的蝴蝶。

蝴蝶扇动着翅膀，从舞者头顶掠过，从小提琴演奏家身边绕过，飞到舞台中央，身后激荡起斑斓的光点。

蝴蝶一路向上，一直到消失，像是一个引子，缓缓点亮舞台。

小提琴变奏，弦乐接替，一轮残月缓缓从天花板之上降落，灯光倾注，所有人这才发现，那轮残月上居然还坐着人。

一人身着一袭白色绒裙，一头白金色的羊毛卷还扎了一个双马尾，端坐在月亮中间；一人身穿纯白色牛仔外套，一头黑发凌乱地略微盖住眼睛，嘴角带笑，倚靠在月亮旁。

——是金泰妍，和陆景桓。

欢呼声震耳欲聋，两人停滞在半空，弦乐合奏悄然停下，《I》的前奏响起。

“倾斜光芒的 Sky——

“站在光下的孩子，I——

“就像梦一样，Fly——

“My life is a beauty……”

金泰妍把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抛在脑后，唱到最后一句时，已经双手捧起话筒。

她眉目低垂着，眼底好像有流动的星光，空灵的嗓音像是蝴蝶振动翅膀，在天空浅浅划过。

白得发光的金泰妍没有起身，略微抬头侧目，看向自己身旁的陆景桓。

陆景桓笑着与她对视，浅倦的笑容出现在大屏幕上，帅得惊心动魄，让全场的欢呼声都短暂停滞。

“丑小鸭与白天鹅，振动翅膀的蝴蝶。

“好像在哪里听过，每个长夜的呜咽。

“他们看不到你的身后，是翅膀与疾风。

“让你躲在角落里，忍耐漫长的寒冬。

“都说世界很残酷，挫折在反复，那些教诲让人忍不住偷偷去感触。

“但你流过的眼泪，受过的苦楚……

“它们会托着坚强的女孩盘旋，看到天际线的帷幕——”

唱《I》的Verse的时候，陆景桓的口吻总是那么温柔。

像是在跟人讲述一个温暖的通话故事，娓娓道来。

今天他依旧如此，于悬在半空中的残月小平台上，轻轻牵起金泰妍的手。

虽然看起来很浪漫，但其实两人此刻的处境让人忍不住捏一把汗。

他们所处的平台是吊上去的，虽然还算宽敞，也做了围栏，但摇晃必不可少。

尽管身上都吊着威亚，但也让人难免让人心底发憷。

彩排时工作人员就让陆景桓一定要牵着金泰妍的手，不光是为了情景互动，也是为了让女孩安心一些。

“曾遗忘的梦，我的心将之重新描绘。

“收集曾经分秒的时光，并重新回味。

“渺小的回忆一个一个将我唤醒。

“把我扩散至整个世界——”

唱腔依旧那么悠扬灵动，举手投足沉稳而优雅，但金泰妍牵着陆景桓的那只手，从一开始就没有停止过颤抖。

一度非常用力，甚至让陆景桓觉得指节酥麻。

陆景桓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依旧咧着嘴角，朝着观众们挥动手臂，带动气氛。

一直到第二个副歌结束，两人才落地到舞台上。

弦乐合奏队和合唱团围绕在两侧伴奏，远处还有小提琴手遥遥相望，这次《I》的舞台隆重程度，应该是这么多次以来之最。

挽在一起的二人被无数道灯光聚焦，用默契的合唱带领大家享受音乐。

艺人嘉宾席上全是掌声，不少人直接站了起来。

没敢和前辈们坐一桌，金雪炫和TWICE凑到了一起。

“话说……你们不觉得吗？”

坐在俞定延旁边的她，听到凑崎纱夏起了话头。

“路涣oppa，怎么跟谁站一起都好有CP感……”

“同感！”女孩们连忙点头。

金雪炫没有心思加入讨论，看着挽着陆景桓胳臂缓缓离场的金泰妍，莫名想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