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沈暮是被鞭炮声吵醒的。

对此他倒没什么埋怨，要是农村也禁放鞭炮，那就感受不到多少年味儿了。

这一天，老沈终于暂时放下工作，和程玉珍一起，为两个小辈准备好吃的。

什么鸡鸭鱼肉就不用说了，腊肉、香肠更加不能缺少，其他的菜也非常多，一张桌子根本摆不下。

实际上，从儿子儿媳回家那天开始，大鱼大肉就没断过，只是没有像今天这么齐全。

刚刚吃过午饭，沈暮的手机铃声就响过不停，威信没有流行的年代，大多数人还是通过发短信送来祝福。

至于关系好的，则是打电话！

对沈暮来说，接电话也算个苦力活，网络信号不稳定的情况下，他只能爬上楼顶。

他收到的那些短信，多是暮宿公司高层发来的，纪副总则选择了打电话。

梁绍齐不甘落后，同样打来电话，常规祝福说完后，又来了一句：“沈总，商静过完年会和我一起去魔都。”

沈暮大喜，这可是今天收到的最让人兴奋的消息：“梁总干得不错，别忘了代我给她送上春节祝福！”

美女富婆也忙，她的短信铃声，响得比沈暮还要频繁。

接了几个电话后，柳轻璃选择了回房，还把门给关上，因为刚刚打电话来的，是她的好闺蜜曲岑雪。

不用问就知道，二人肯定会讨论一些私密问题。

当然，回房后打电话比较吃力，电话粥是煲不成了，只能转为短信沟通。

沈暮趁机给祁明志打电话，想了想，又问候了几句袁有荣，毕竟都是筑梦居房地产公司的合作伙伴，不能厚此薄彼。

没过多久，祁浩打来电话，他可不是来送春节祝福的，而是吐槽。

“暮哥，你是不知道，我这几天过得多憋屈！”

“大过节的，有啥憋屈的？”

“很多澡堂和KTV都暂时停业了，想出去浪都找不到好地方啊，我最近基本上就在家里关着，总觉得人已经发霉。”

“你不是还有个助理妹子吗？”

“人家也要回家过年啊。”

“抱歉抱歉，是我疏忽，差点忘了这事儿。”

“暮哥，你赶紧回魔都吧，否则我继续在家里关下去，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得疯。”

“哈哈……好！”

沈暮忽悠了半天，才把这家伙安顿完。

就这短短十多分钟时间里，手机里又收到不少短信，还有未接来电提醒。

短信里，有合作伙伴发来的问候，也有同学们的祝福，从短信内容上看，基本上属于群发的那种。

其中，还有一条来自夏玉岚。

沈暮随便翻了翻，给耿舔狗回电话过去，刚刚的未接来电提醒，就是他打过来的。

耿宇航说，这个春节过得很happy，已经准备给家里盖大房子，全村都知道了这件大喜事，自此以后，他就成了村里人眼中“别人家的孩子”。

沈暮取笑了他几句，二人通话结束。

正当他准备去看美女富婆躲在房里干嘛时，手机又响了，是赵然。

“不愧是穿一条裤子的贱客，打个电话都能选在一个时间点。”

沈暮在吐槽中按下了接听键。

“兄弟，回家这些日子，有没有想我？”赵然的第一句话就很肉麻。

“老子天天都有大美女陪伴，才没时间想你。”沈暮毫不客气，开启了打击模式。

“你可拉倒吧，以咱俩的了解程度，你能骗到我？”

赵然对这一说法嗤之以鼻：“我回到家里后，才是每天都有妹子陪伴，并且，几乎都是新妹子。”

“你老家还有洗脚城？”沈暮疑惑。

“去你大爷的，洗脚城那么没档次都地方，哪配得上我的品味。”

“那你卖肉去了？”

“滚蛋……老子是在相亲，乡亲们听说我在魔都开了个影楼，个个都跑来给我介绍女儿、孙女啥的，媒婆都快跑断腿了。”

“狗东西，那你祸害了几个？”

“我才没那么肤浅，老家的妹子撩撩就好，媳妇儿呢还是去魔都找吧……对了沈暮，我想春节后买辆车，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哟，买车啊，那一定得买宾利最新款，如此才能配得上赵老板的品味。”

“别开玩笑，我哪有那么多钱买宾利？”

“你还知道开玩笑啊……”

沈暮几分钟就挂断电话，他算是明白了，赵然根本不是来电祝福的，而是显摆。

从楼顶下来，美女富婆已经离开卧室，让他大失所望，就因为赵然的电话错过一场好戏。

“你刚才偷偷摸摸的躲着，在干嘛呢？”

沈暮见她脸蛋红扑扑的，总是不由自主地乱想。

“谁偷偷摸摸的，我在和岑雪聊天。”

柳轻璃目光有些躲闪，想到好闺蜜刚才问她那些肉麻的问题，更觉羞愧。

“哦，原来没有偷偷摸摸啊？”

沈暮凑上前去动手动脚：“要不咱们回房补上？”

“补上什么？”

“偷偷摸摸哇！”

“大白天的，你正经点。”

“你这话可就冤枉我了，我一向都很正经。”

他不等美女富婆回答，拉着她就往卧室跑。

“沈暮，该贴对联啦！”

恰在此刻，程玉珍的声音响起，柳轻璃终于松了口气，趁机逃出魔爪，快步下楼。

“娘子，等等我！”

沈暮在后面追赶，还冷不防的喊出一句台词。

柳轻璃羞怒交加，这个家伙不正经也就罢了，在长辈面前也敢口无遮拦，让她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今年准备的对联很多，不仅因为建了新房，重要的是家里条件改善，儿媳上门，让二老很开心。

沈暮带着美女富婆，从大门贴到厨房，连卫生间都准备了一副对联。

等到贴二人居住的那间小卧室时，柳轻璃发现了盲点。

其他位置的对联，要么是对春节的祝福，要么是对来年的希望，唯独此地不一样，她赶紧展开看了看。

上联：花开并蒂姻缘美；

下联：鸟飞比翼恩爱长；

横批：鸾凤和鸣。

“沈暮，这副对联是不是拿错了？”

“没有啊，我特意选的。”

“混蛋，你太坏了，不准贴！”

“反正都被你说成混蛋了，不贴就亏大啦。”

沈暮以最快的动作把对联贴好，还拿出一个大大的喜字，贴在门框当中，转头问道：“怎么样，喜庆吧。”

柳轻璃拿他没办法，不再纠结此事，催促道：“快去贴‘福’字吧。”

两人又一阵忙碌，贴了不下十多个福字，沈暮一边贴一边叹气。

柳轻璃不解：“贴福字多开心的事，你叹什么气？”谷

沈暮转头望着她，面色古怪：“贴福字当然是好事，只是我想到了一段黑历史。”

“黑历史？”

美女富婆立即来了兴致：“快跟我说说。”

沈暮从她眼中看到了幸灾乐祸之色，犹豫半响才开口：“小时候，我看大人倒着贴福字，说它的寓意是‘福’到了。

“然后，我就自己写了个‘钱’字，倒着贴在门上。”

柳轻璃认真想了想，并未觉得有何不妥，道：“‘钱到了’的寓意也不错，为何要说是黑历史呢？”

沈暮忍着笑：“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可我妈看到后，说它是‘倒贴钱’不吉利，还把我吼了一顿。”

美女富婆无言以对，只能感慨汉字的博大精深。

贴完对联和福字，基本上没什么好忙的。

柳轻璃来到客厅，嗑着瓜子、吃着脐橙看电视，而沈暮则跑去偷了两个鸡腿出来，两人非常幽默切地，三下五除二吃得精光。

“沈暮，你从不和小学、中学的同学联系吗？”

“干嘛这么问？”

“我看很多人春节回家，都要参加同学聚会什么的，你就没有。”

“哦，其实我也收到过消息，没有去而已。”

“为什么不去？”

“怕麻烦！”

“什么麻烦？”

“你想想啊，像我这么帅的男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要是去了，还不得被一群女同学围着研究，且让你担心。”

“谁有空担心你……你可以带我去啊。”

“那就更麻烦了。”

“还有麻烦？”

“当然了，你这样漂亮的大美女，都能亮瞎人的狗眼，肯定会被一群男同学围起来研究，甚至他们还会因为嫉妒而恨我，那不成了更大到麻烦？”

柳轻璃明知沈暮故意这般说，是为了哄她开心，可那些话听在心里，还是忍不住心情愉悦。

终于等到吃晚餐，一家四口都很积极，因为吃完饭，大家要守着电视看春晚。

春晚的节目，沈暮很多还能记起来，对此不感兴趣，但不妨碍他享受这种温馨的气氛。

这一晚，他陪老沈喝了点酒。

双方都没喝多，仅有二两，老沈在席间说了很多鼓励儿子的话，又让他和柳轻璃好好相处，不准吵架。

沈暮当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阿姨今晚做的饭菜好多，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吃完饭，美女富婆偷偷问他。

“嗯，这也是习俗，饭菜都得吃两年，寓意‘年年有余’。”这段时间里，沈暮经常化身为大师，为她科普。

晚上八点，全国收视率最高的节目准时开播——春晚！

一家人坐在一起，嗑着瓜子，聊着天，不时讨论春晚节目。

05年的春晚，最让人觉得惊艳的节目还是《千手观音》，即便是在多年以后，它依然有着很大的影响力。

直到下一个节目快结束，柳轻璃还意犹未尽，和沈暮谈论那些震撼的画面。

“轻璃，到了这个家，你也是娃儿，压岁钱不能少。”

忽然，老沈递出一个红包，厚厚的一叠，至少得有好几千。

柳轻璃微怔，除夕夜的红包，让她感觉回到了好多年前，小时候的父母，不也是这样对自己说的吗？

“轻璃，从今以后，你不仅是阿姨的儿媳，还是女儿！”

程玉珍也递出一个，同样很厚实。

二老的红包里，老沈装有9999元，寓意“长长久久”；而程玉珍则装了10001元，寓意“万里挑一”。

这两万元，实际上是沈暮准备的，目前家里还拿不出那么多现金，通过父母的手交给柳轻璃，更能表达他们对儿媳的喜爱。

美女富婆望着二老，久久不语，秀眸中开始有泪光闪烁。

“赶快拿着，否则我就抢了啊。”

沈暮在一旁吆喝。

“谢谢叔叔，谢谢阿姨！”

柳轻璃这才伸手，紧紧地握住红包，像是得到心爱的玩具一般，眸中的清泪都快要落下来了。

沈暮见此情况，立即对二老问道：“老沈、妈，轻璃都有了，我的呢？”

老沈从兜里摸出香烟点燃，又在口袋里摸了半响，掏出一张皱巴巴的10元面值：“我们对你和小时候一样，10块钱够买很多冰棍了。”

沈暮佯怒：“妈，你看老沈？”

程玉珍转头不看他，悠悠道：“你就把供你上学的那些钱，当作红包吧。”

沈暮动作很夸张，找柳轻璃诉苦：“我把你带回家，纯粹是引狼入室，以后这个家再也没有我一点地位了。”

“扑哧！”

美女富婆终于破涕为笑。

23:50，沈暮上楼，搬下来很大一个纸箱。

“这是啥？”美女富婆好奇问道。

“鞭炮、烟花都有，你要不要一起放？”沈暮诱.惑道。

“鞭炮就算了。”柳轻璃不断点头，想了想又道，“你们先放鞭炮，等放烟花的时候我再来。”

“砰砰砰……”

话音未落，外面就响起了急促的鞭鸣声。

“明明是跨年鞭炮，那些人非要早早点燃。”老沈看了看时间，离零点还差6分钟，吐槽了一句。

“我也来！”

沈暮打开大门，抱着纸箱朝院子走去。

“等等，你提前一分钟再点燃，让炮竹声跨年！”老沈提醒。

“我这么大一整箱，20分钟也不一定能放完。”

沈暮迎着夜风出门，把纸箱放在地上，点燃一支香烟，转头望去，发现美女富婆正躲在大门后窥视。

又听得四面八方都有炮竹声响起，他果断把纸箱拉开……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那一束束光线突然炸开，震得耳膜嗡鸣。

但沈暮并不满足于此，继续点燃一串又一串鞭炮，啪啪啪……

老沈已经跨出大门，嘴角含笑；柳轻璃双手捂着耳朵，与程玉珍一起站在门口位置，还把门半掩着，好奇地打量。

“铛……”

电视里传来钟声，一曲经典的《难忘今宵》被众多明星唱响。

院子的鞭炮还在轰炸，沈暮大喊一声：“轻璃，开始了！”

他把准备多时的冲天炮点燃，霎时间，从烟花筒里窜出一个个哧哧响的火星，宛若一颗颗流星飞向天际，蓦地一颗颗“流星”砰地炸开，一张张“大伞”从天而降。

少顷，又是一阵轰鸣声传来，烟花时而如同金菊怒放、牡丹盛开；时而宛如彩蝶翩跹、巨龙腾飞；时而仿佛火树烂漫、虹彩狂舞。

夜空一片璀璨，五彩缤纷的烟花如同水晶石般绚烂夺目，色彩斑斓的焰火好似绚丽多彩的舞姿，把大地照耀得亮如白昼。

不知何时，柳轻璃已走出了大门，来到院中。

她仰头，精致的面容在焰火映照中美得惊心动魄，然而，在她秀眸深处却有泪珠涌动；如此特别的春节，她是第一次经历。

这一切，值得她铭刻在灵魂深处，成为永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