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钱钟书《围城》

此时此刻，凯瑟薇城内外的双方，便是这样的状态。

虽然狼狈而逃之后，庄鹏内心的愤怒像野火一样撕咬着他的自尊心和理智。但是银龙毕竟不是弱智，还是没有做出像是什么一时冲动就命令属下大举攻城之类的事情来。

此时，银龙和深龙的法术位、神术都已经使用了很多，作为施法关键的精神力也被极大的扰乱了，所以庄鹏和黛尔卓拉二龙合计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暂缓进攻，等休息之后，法术位和神术都恢复了再做打算。

当下，银龙麾下的军队已经在凯瑟薇城门不远处驻扎，局势还是走到了庄鹏一开始预计的“持久战”的轨道上来。

“城内的施法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长什么样子？是什么种族？”营地的中心位置，趴卧着的银龙鼻子喷出寒雾，焦躁不安，心中胡思乱想。

他和黛尔卓拉在之前吃了天大的亏，居然连有用的信息都没捕捉到，实在是令人沮丧。

“嗯？”

庄鹏的眼睛无目的的四处乱转，忽然捕捉到在远处，有两名灰矮人正在一边叽叽咕咕的小声说些什么，一边眼神有意无意的盯着自己。

“混账！该死的灰皮矮矬子！你们在说什么？！”银龙瞪大龙目，神色狰狞，对着他们破口大骂。

庄鹏此时就好像自尊心刚刚受挫的青少年一样，对别个的目光和言谈异常的敏感。

“卡尔玛，你应该冷静些。”忽然间，黛尔卓拉从天而降，正正好好的降落在了庄鹏的身边。她一边说话，还一边伸爪摸了摸庄鹏的脑袋。

她刚刚另外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对伊莉丝翠女神祈祷去了。

“哼。”银龙哼唧了一声，把自己的脑袋甩向了另一边。

黛尔卓拉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们两个还不快滚？！”

她转过头对远处那两个被吓得静若寒蝉的灰矮人喊道，一边喊一边挥了挥前爪。

两只灰皮矮子赶紧连滚带爬的溜了。

“心灵术士！？”灰矮人们的营帐之中，索拉丁和自己氏族里的其他老人抱膝而坐，正在谈论早些时候两条真龙和那个未曾露面的神秘施法者的战斗。

“袭击那条银龙的力量，让他攻击自己脖子的那一下，一定是灵能，这个我可以用我的胡子担保。”一位老人一边在自己的脖颈处疯狂比划，一边吹胡子瞪眼说道。

“和族内流传的传说倒是确实非常像。”

“会不会干脆就是夺心魔呢？”

其他的灰矮人们也七嘴八舌。

作为被夺心魔举族奴役了不知道多少世代的灰矮人，他们种族的传说和史诗当中有数不清的关于灵能力量的故事。什么夺心魔一个手势起义英雄就自杀了，什么前一天揭竿而起去对抗夺心魔的战士们第二天就返回自己的氏族屠杀自己的同胞——这些关于灵能的邪门和诡异的故事在灰矮人当中传颂了一代又一代，再加上看到白天发生的庄鹏割自己喉的那一幕，灰矮人们就很轻易的就把城内的神秘施法者和心灵术士联系了起来。

不算有多严密的推理，但是歪打正着。

“你们说，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和两条龙讲讲？”索拉丁皱着眉，挠了挠下巴。

“噗通！！”两名灰矮人跌跌撞撞的滚进了营帐当中，惊魂未定。

正是被庄鹏刚刚怒斥过的那两个。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赶着去死吗？”被吓了一跳的索拉丁儒雅随和了起来。

“头，是这样的……”两名灰矮人当中的一个急忙解释，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神情毕恭毕敬。

别看索拉丁在黛尔卓拉和庄鹏面前像是个搞笑角色，但是在自己的氏族里却是铁腕统治者。

好巧不巧的是，这两名灰矮人之前正是在讨论关于神秘的施法者会不会是“心灵术士”的可能性。

听完两个属下的话，索拉丁的眉毛耷拉了下去。

“嗯……还是暂且不要说了……”

在真龙身边办事，说多错多啊。

地面之上，深水城，地虎帮总部。

这里坐落在深水城平民区一个生意还算过得去的小餐馆的后厨里，阿尔·卡彭本身不是深水城人士，而这家餐馆经营的是他的家乡菜，老板和他也是从小就认识的朋友加同乡。阿尔·卡彭非常喜欢这里，所以不论是得势失势，他都从来没有计划过要把自己的大本营从小餐馆肮脏的后厨中挪走。

此时此刻，就在此地，阿尔·卡彭正在接待一个很特殊的客人。

那是一名人类青年，满头金发，眼珠碧蓝，长得也算俊美。然而可惜的是其人神态倨傲，坐姿不端，吊儿郎当，让人并不能感觉到和他的好皮囊相对应的魅力和亲和力。

阿尔·卡彭现在就在盯着对方搭在自己办公桌上的脚，嘴角微微抽搐。

“你们这些粗鲁的外地人，真是一点礼数都没有。”对面的金发青年嘴里啧啧发声，手上指指点点，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对卡彭的蔑视。

“不知道该给客人倒杯茶吗？”

“非常抱歉，文森阁下。”破天荒的，卡彭居然对对面的混账青年点头哈腰，一脸的和蔼可亲。

“来人啊，快给文森阁下倒茶！”卡彭对门口喊道。

“是，老大！”门外传来地虎帮成员的应答声。

片刻之后，冒着热气的茶水被送了上来。

“这才对嘛。”金发青年文森歪嘴微笑，然后把茶杯递到了嘴边。

“咕噜。”

一口茶水饮下。

青年的脸色变了，一口把刚刚喝进去的茶水吐在了卡彭精美的地毯上。

“你们外地人喝的都是这种泔水不成？”

“……”卡彭桌下的拳头都捏的泛白了，每次面对对面的年轻人，他都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把自己的怒火压制下去。

“非常非常抱歉，文森阁下。”

他的脸上还得挂着笑脸，奴颜婢膝。

“算了。”文森摆了摆手，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表情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想来你们外地人也不懂究竟什么才叫茶水，品味恶劣也不算不能容忍，记得我下次来备好五金龙以上一罐的茶叶，要不然叫你们好看。”

“在下记住了，文森阁下。”卡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压制住自己的怒火的。

“话说。”卡彭舔了舔嘴唇，干笑了两声。“不知道这次阁下您来有何贵干呢？”

“你的笑声真恶心。”文森挑眉。

“……”

“好吧，不开玩笑了，是‘大师’让我来传话的。”

“哦？‘大师’有什么指示？”

“也没什么，‘大师’说你的诚意很足，他很满意。”

“请转告大师，我阿尔·卡彭不胜荣幸。”

“那好，就这样。”

金发青年站起身，耸肩，对着门口走去。

“文森阁下慢走啊。”卡彭赶紧起身，想要送一送自己令人恶心的客人。

“不必了，卡彭阁下。”青年微笑着抬了抬手，示意卡彭没必要送他。“以后每月就按上次的数字给，‘大师’的意思。”

阿尔·卡彭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哈哈。”青年好像特别喜欢看别人的糗样，笑出了声。

“我建议你最好按‘大师’的意思办，在深水城里和我们珊娜萨工会对着干，不太明智哦~”

他伸起一根指头晃了晃，走出了阿尔·卡彭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