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江祭天台。

祭天台曾是联盟的圣地，是每年向人神献上祭祀并祈福恩泽的重地。

但自从亓天下即位，祭祀祈福便被取消了，不仅如此，这儿竟褪去神圣光环染上血腥，成为了刑场！

允孤鹜至今仍记得做出这个决定时亓天下说过的话。

“真正能使神满意的祭祀——唯有鲜艳的猩血与受难的灵魂。”

*

处斩部落大将军的消息已经传满联盟。

许多的村民涌过来凑个热闹，好在祭天台空旷，过去也有在此演兵的先例，容纳上万人是不成问题。

红鸳、史蒂夫与薰衣也在里头，还挤进了内围，红鸳一直紧握着薰衣的手，史蒂夫帮两人开路。

薰衣已经不怕红鸳了，虽然红鸳总是荤荤的……但她只是单纯为了好玩而已，她喜欢看女孩子害羞的模样。

“来这干嘛啊！红鸳，这么多人！”史蒂夫差点被前面的人流推着后退，抱怨道。

“好玩啊！”红鸳开始揉捏着薰衣的小手，薰衣想缩出手却被紧紧握住了，脸上浮现紧张的神色。

“快点进来！”史蒂夫终于钻出一条口子，三人鱼贯而入，里头以方圆三百米设置了一块三面的防护栏，三人倚着栏远眺刑场中央。

“诶，处斩还没开始吗？明明都这么多人了……”红鸳抱怨道，她看见远处的祭天台上除了执卫枪的守卫以外空无一人。

“来了！来了！”史蒂夫看的方向不同，阳光下，最东的方向尘土扬起，四个穿金缨甲的士兵分别护卫四方，中间用绳子绑着一个黑发披散囚衣单薄的男子。

史蒂夫忽然觉得那个被押的囚犯有些熟悉……

“啊！”薰衣叫了出来。

史蒂夫终于回想起，他是沙漠中那个手握长刀的将军！阳子息！

记忆中忽然有一大块墨黑浮现出来，仿佛在白纸上洇满了痕迹，可这痕迹却如鬼画符般……无法了解其中含义。

他的手怎么了……

史蒂夫望见他囚衣的右袖空荡荡的……

还有……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喂！”

红鸳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他晃着脑袋，决定不再想下去。

*

“快点！”身旁传来金缨士兵粗鲁的吼叫。

阳子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那个吼叫的士兵忽然愣了，该说不愧为大将军吗？他的神色……镇定地像是回家。

恐怕这个男人在入伍时便抱定了战死沙场的决心——死有何惧。

阳子息望着周围黑压压一片人群。

“真是隆重啊。我本以为我死去时身旁只有我的刀和我的雪原……”他笑容更甚，终于仰头而笑，豪迈而不悲壮！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望着这个男人，阳光如披，是他的战衣。

他再度挺起胸膛，向前走去！

那儿的地面满是凝固的血迹。

人群中的一处，女孩流下了一行清泪。

*

“若是可以，真想招降他。”

平地而起的高台之上，亓天下斜倚着金铺似的龙椅，望着那个男人缓缓说道，脸上带着他一贯的、虚伪的笑。

而在他的身后立着冬藏与允孤鹜，以及四将，狮将暴逊、虎将卫齿、豹将卫展翼、狐将狐香儿。

冬藏虽然称病休官已久，但亓天下好似根本不在意。

“既然上朝了就官复原职吧。”他这样淡然说道。文相的位置原本由一位大学士顶替，可此刻那位大学士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默默让出位置。高台之上可容的人很少，冬藏恢复原职后恰好能成为其中一个。

允孤鹜自然不用说，虽然亓天下因为红鸳的缘故看他不爽，但他毕竟是红鸳的哥哥，也亏待不得，再加上亓天下从小便习惯了打压允孤鹜，亓天下让他任高职处理重要事务的一大原因，也是为了能在允孤鹜辛辛苦苦整理好治理方案呈上来时，睥睨一眼说道：“太傅，这样好像不行啊，请回吧，重新整理一套方案再送来。”于是允孤鹜的努力往往付之东流。

联盟五将则是手握重兵的联盟将军，自然可以上来。再则也能够保护皇上，虽说皇上根本无需他们的保护……

其实见识过亓天下力量的人寥寥无几，而在他幼年时，陪伴着因接受神启命运而痛苦扭曲的他的人，只有红鸳一人啊……

*

防护栏北边的中间竟然出现了一块空地，倘若从高空看去突兀无比。

“卖小玩意咯！带孩子的朋友过来看看吧！有玩偶、泥人、小饰品，都是我亲手制作而成！来瞧瞧啊！起码给个辛苦钱呐！”

原来是苍珏厚颜无耻地在内围拥挤的人群中摆起了席地铺子，一旁的包里也鼓鼓囊囊的满是滞销的商品，他没事时就喜欢编些玩意来卖钱，可不知不觉竟多了这么多！看来自己果然是太闲了……而且要不是最近生意实在差也不会出此下策。

但实际上他越是这样，大家就越反感，越不会来买他的东西。

他小声嘀咕：“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一会还不得靠我保护你们呐……真是苦差事……”说着他看向他右臂中指上的指环，指环上闪烁着苍青色的光芒——

他重看向刑场上，阳子息傲然而立，他叹了口气：“阳子息啊……你必须死，对不住……”

“这个戒指卖不卖啊！”他还没嘀咕完，一位大妈忽然指着他手上的戒指问道。

“大妈，这个不好意思……换成平时我肯定卖给你了！抱歉抱歉！今日非卖……”

*

穹珏所处的位置恰好与苍珏相反，他在防护栏以南，与史蒂夫他们在同一侧。

只见他一手提着打好包的饺子，一手拿着一个烤猪肘，那柄羽扇被他插在了后背，随着啃肉的节奏一晃一晃，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他一边啃着猪肘子，一边望着场地中央，阳子息出来的时候连他吃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两天来他过的十分滋润，这多亏了允孤鹜留下的钱，唯一的牵挂便是不知道河神能不能实现他的心愿，他也参加了河神祭，还特地买了个最大的花灯。但毕竟天演不是信奉河神而是信奉圣女……不知道联盟的河神会不会给圣女面子来实现自己的愿望呢？

“阳子息，努力！恩……撑到我吃完！不久……就二十个饺子的时间！”

*

不知是否还有冷漠的神灵，望着就位的戏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