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无道摧残了大半天，苏泠捏着肩从祁承珏的屋前掠过，冷不丁看到一节衣角，不是九王的又是谁的。

苏泠知道从大门口是看不到内里的书房的，只能说明祁承珏现在不在书房，但要是在正厅，也不至于只看得到一节袍子，觉得奇怪的苏泠往后退了两步，朝屋子里面仔细看去。

探了探脑袋，苏泠可算知道，祁承珏卧房的软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正厅和书房的交界处，此刻他身着一身松垮的白色长袍，一只脚着地，脸上盖着一本书，应该是睡过去了。

祁承珏的伤虽然在后复的医治下已经痊愈，但现在已是秋天，看着大敞的房门和窗，再看他薄薄的衣料，苏泠皱了皱眉。

本着大发善意的理念，苏泠轻手轻脚地走进了书房，经过祁承珏身边时顺便瞄了一眼书的封面，发现竟然不是什么高深学问的书，而是民间本子，苏泠抽了抽嘴角，继续猫到窗前，缓缓地把窗给关上了。

满意地回过头，苏泠却被书桌后的书架子给吸引了去。悄悄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祁承珏，苏泠打量起眼前的书架来。

古时的书架确实不同现代，眼前的这个，通体黑亮，最下层的中间是有门板的小柜子，里面不知道放了些什么，两边空间分割得很大，放了些书画和竹简；再往上三分之二的空间都被分成了小格，但都是不规则的几何形，平放着十几叠书，并不满当；只不过这架子并不是整体，而是从中分开，分成了鸳鸯架。

苏泠最喜欢的设计其实是这书架上的雕花，这个架空世界崇尚的动物有所不同，雕花也另有一种古朴美。

她在王府里生活了这大半年，脑中从来就没形成过什么“富贵奢华”的印象，不过她也明白，那只是祁承珏懒得弄这些，其实光是看这书架和自己房间中那简洁明了的一对比，就能知道尊卑等级差距那是体现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和小细节里的。

观察完书架，苏泠又忍不住瞄了几眼那些放在第一本的书的封面，结果这一回，还真是很高深了，封面的书名她都看不懂。

看来看去，苏泠算是明白了，祁承珏是个不挑食的，从民间本子道历史书籍，什么都看。

心中咋舌，满足了好奇心的苏泠正要悄声离开，却没想到脚才迈出一步，一个高大的身影就挡在了她面前。

随意束在脑后的发有几缕滑到了肩头，松垮的袍子落到了脚背，苏泠低头一看，这王爷又是光着个脚的……

明明什么坏事也没干，苏泠却觉得自己像做贼一样，紧张兮兮地抬起头，发现祁承珏正一手撑在书架上，另一只手拿着那本书，修长的身躯拦住了她的去路。

“呃……”苏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祁承珏张嘴打了个小哈欠，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先前还只是从窗户偷看，现在都敢溜到本王的屋里来了？”

“我见王爷睡得香甜，进来给王爷关个窗。”苏泠呵呵笑着，说的是实话，却莫名有点心虚。

“关个窗，花这么久？”祁承珏姿势未变，头却低了下来，盯着苏泠。

苏泠心里“咯噔”一声，她怎么忘了祁承珏武力值那么高，肯定早就知道自己进来了。

“呃……”苏泠一时又语塞了，看了一眼祁承珏，突然发现他这个姿势，好像柜咚啊……

苏泠赶紧掐了自己脑中的想法，只见祁承珏把书轻轻一抛，那本书便稳稳地落在了一叠书的最上方，边角都对得整整齐齐。

祁承珏一转身，又坐在了塌上：“对了，你跟着无道学得怎么样了？”

苏泠想起无道这些天对她的折磨，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虽说她学得还是挺快的，但是无道的思维奇奇怪怪，她也不知道该说学得好还是不好。

“嗯……感觉还行！”也只能这么回答了。

“你的起步有点晚，不过既然师父是无道，加上勤能补拙，反倒高出一筹。”祁承珏的声音懒洋洋的。

“是吗……”

想到无道现在是她师父的身份，祁承珏以前又说过自己不是他的女婢，苏泠很疑惑自己如今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待在王府的。

不过，这种话她当然也不好问出口。

“还有后复那里，有什么利于修炼的东西，你尽管去拿，不用客气。”祁承珏又嘱咐道。

“我知道了。”苏泠回答完一愣，祁承珏突然跟她叮嘱这些干嘛？难道出了什么事？

“不过……是有什么事吗？”苏泠问。

祁承珏伸出一只手撑着脑袋，道：“嗯，十天后的围场狩猎，我打算把你也带去。”

苏泠想了想，倒是知道祁承珏说的围场狩猎是什么，不管是她原本的知识库里还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看的史书中，都有皇家每年定期在围场狩猎的事迹。

“嗯？！那我是以什么身份……？”

“最合适的，也只是侍女了吧。”祁承珏不假思索地答道，倒是没怎么在意。

苏泠了然，见祁承珏没什么别的事了，便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啃起书来。

待苏泠走了，祁承珏起身穿戴妥当，摇着折扇就出门了，靳霖自然也暗中跟上。

祁承珏身边向来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婢女，也不像别家世族公子吃饭穿衣时时都被侍奉着，他就这样自己收拾自己，王府里除了打杂的下人和厨子，也就毓疏良、靳霖几个人一直在他身边，舒服自在，也更习惯。

晃晃悠悠步行来到酒楼，祁承珏找了个角落坐下，此刻的他脸上有一层轻薄的易容面具，将他改造成了一个普通的公子哥。

三杯酒下肚，酒楼又迎来了一位客人，只不过此处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他。

男子走到祁承珏对面坐下，点了几盘小菜，也悠哉地喝起酒来，两人一时都没有对话，仿佛不认识对方。

等小二端上菜再离开，男子才开口：“事情办妥了。”

祁承珏颔首，“你怎么说服李重临的？”

“我这张嘴倒是没什么用武之地，主要是齐家早已给我安排好了的身份派上了用场。”男子说着，朝嘴里扔了颗花生。

“哦？我怎么不知道？”

男子苦笑，“齐家把我这颗棋子埋了很久了，季云松以为我是他随意招揽到的，李重临以为我是他安排出去的内线，其实我接触李家前，齐家就把我收归囊中了，现在三家都以为我是他们的人。”

祁承珏笑笑：“我还以为你跟齐家没有关系。”

姜番道：“现在你们是一伙了，我可以明说。”

“并非整个齐家，你是齐筠手下的吧？”祁承珏看向姜番。

姜番失笑：“你知道我，喜欢到处结交友人，先是认识了你，后来又遇到了齐公子，只不过你没有招揽我的意思，齐筠有，反正我也欣赏他，就随他去了。”

“现在我们一伙，你也可以说是我手下的一颗棋子了。”

姜番摇了摇头，“这被你突然压了一头的感觉怎么让我那么不爽呢。说回正事，你们这回是打算彻底扳倒季家了？”

“彻底不至于，好歹一个世家大族，留着壳子也能震慑震慑外乱，不过到底怎么做，看我兄长的意思了。”

这兄长，自然是指皇上。

“那行吧。”姜番拍拍衣服起身，“你就等着看戏吧，我先回去了。”

“不送。”

姜番一边离开一边咕哝着：“你也没送过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