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局势紧张，后方也同样不轻松。

一指谷要塞指挥部的会议室里，一场紧急会议刚刚结束。与会者都匆匆散去，只剩下小燕仍孤零零坐在长桌一端头疼地揉着眉心。

近两三个月来，随着决战之日的迫近以及东部难民安置时间的不断延长，海城面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港口内赶制的最后一批四艘一级战舰和三艘二级战舰几乎拖断了海城的经济链条，而长时间无条件供给一百多万难民的食物已经让海城原本无比充裕的粮仓缩水至快要见底的程度。

可即使是这样，偏偏还有不少难民仍然认为海城人过于刻薄，安置在西部三座城市中的那部分难民也还罢了，而仍滞留在一指谷餐风露宿的人们则怀着越来越强烈的不满情绪，抗议声此起彼伏。

也许他们只是希望能为自己和家人争取到稍微优越一点的食宿条件，但却从不曾想到海城仅仅只是维持目前的状态就已经疲于奔命。

总之一句话，近段时间小燕差不多和阿忍一样焦头烂额，几乎每个星期都要在海城、桃源、西盟和一指谷之间来回跑，为了尽可能喂饱每一个难民而到处去搜集每一个金币甚至每一斤粮食。然而即使是这样的状况也最多还能支撑一个月而已，之后就连海城人自己都得开始为食物发愁···

“小燕，外面有一个难民求见你”

就在小燕头昏脑胀之际，暂时接替受伤严重的里卡多出任亲卫队长的约翰双手插在裤袋里晃晃悠悠出现在门口。

小燕痛苦地摆摆手，有气无力地呻吟道“天啊，放过我好吗！我们马上就得赶去桃源，小约翰，你觉得现在是聆听那些人诉苦的好时机？”

由于约翰现在的职务只算是“友情客串”，所以两人私下里仍保持着非常随意的交流方式。

如果没有必要，约翰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拿这些鸡毛蒜皮的麻烦事来打扰领主大人，随时跟在小燕身边的约翰很清楚她最近有多么忙碌。但显然这次的情况要更加复杂一些，他担心继续拖延下去会让事态恶化。

所以约翰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继续说道“对不起，可对方为了见你已经和卫队发生了好几次冲突，所以···”

小燕愕然抬起头看向约翰，然后带着一点愤怒叫道“这些人真的以为海城欠他们什么吗？竟敢如此蛮横！那个家伙是什么人？他到底想干嘛？”

约翰耸耸肩，略微停顿了一下才答道“我听下面的卫兵说他叫凌霄”

“凌霄？”，小燕露出惊讶的表情。

“也就是原东岛联邦领主凌雪的儿子”，约翰并不清楚小燕和凌霄是老相识了，所以马上很贴心地进行了解释。

“我知道他是谁”，小燕挑了挑眉头，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接着又诧异问道“问题是他干嘛这么急着想见我？”

“小燕，我最近才知道有一件事情卫兵和大臣们都没敢向你禀报。这件事三个月前就该让你知道的，但这段时间大家都太忙，所以···”，约翰小心地组织着措辞。他当然记得刚到一指谷的时候看到的那场古怪的决斗，只不过当时还并不清楚死的那个女人有多大来头以及事情的严重性。

“什么事？”，小燕终于从约翰逐渐变得凝重的脸色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以约翰那种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性格，如果事情不是大条到某种程度，那是绝对不会表现得如此小心翼翼的。

“凌雪死了。这件事还要从你失踪那时候说起···”

这件事迟早都要让小燕知道，约翰也无谓隐瞒，所以干脆一股脑把前因后果说了个明明白白。

乍听到凌雪的死讯，小燕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却说不清楚这一秒思绪纷乱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只知道那绝不是抚掌称快。

小燕讨厌甚至怨恨凌雪，但却从未想过要对付她。这个整天沉着脸的傲慢女人好歹都是她的亲姑姑···

“带他到我的办公室去”

“遵命”，约翰立刻颔首退了出去。

两分钟后，小燕的办公室里。

“听说你要见我，有事吗？”

凌霄跟在约翰身后走了进来，而小燕正端坐在办公桌后面整理着桌上乱七八糟的文件，眼睛都没抬一下就这样若无其事地淡淡开口问道。

这样一种淡漠的语气和态度令原本就怒火中烧的凌霄更加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快步向前走去，看上去显得气势汹汹，这也让带凌霄过来的约翰稍稍紧张了一下并跟着跨出一步。但小燕微微摇头阻止了他进一步的举动。

约翰随即退出房间并顺手关上了门。到了今天，他已经不会再去过分担心小燕的安全问题。就如同那些他曾经质疑过的城主亲卫一般无二。

与此同时，小燕也终于放下手中的事情看向对方，眼中满是不明所以的询问意味。

“上官小燕！”，凌霄在办公桌前停下脚步，他咬着牙沉声低吼道，“不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吧，这件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或许表面看去小燕脸上云淡风轻，但眼前这个男孩毕竟曾带给她来到大陆东部后的第一缕温暖和关怀。两人曾经是那么的亲密无间，曾经并肩作战生死与共，也曾经天真地以为上一代的恩怨绝对不会在他们身上延续···

小燕心里又怎么可能平静得了？

几年不见，当初那个背着自己母亲将小燕带出云都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了挺拔高大的青年，然而他发间那几抹亮金色和倔强的眼神仍然是那么熟悉。熟悉到让自以为已经锻炼出一副铁石心肠的小燕也再无法维持自己的冷漠和平静。

“对不起”

小燕轻叹道“发生这样的事绝不是我愿意看到的。霄霄，请你相信我，我自始至终从未想要伤害你或者你的家人···”

“不要再说那些没用的！”，凌霄怒吼着打断小燕，“我只知道自己的母亲死了！就在大庭广众下被你的人杀死了！那个该死的奥蕾娜！她···”

“行了！只有奥蕾娜杀了人吗？”，小燕皱着眉站起身，刚刚转柔的语气又变得严肃起来，“奥蕾娜又不是疯子！如果不是你妈妈之前杀了维罗塔，奥蕾娜又怎么会那样做！”

“你是要歪曲事实吗？上官小燕！”，凌霄被彻底点燃了，他挥舞着手臂吼道“没人邀请你们到东部来杀人放火！面对侵略者奋起反抗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难道你还指望我们全都束手待毙吗！”

“哈！凌霄，你们东部人真有那么爱好和平吗？据我所知，近几十年来你们不也是一直处于自相残杀的状态吗？那么我们为结束整个大陆的战乱时代而作出努力又有什么错？”，自知理亏的小燕仍强自辩驳道“就说变种人吧！如果他们入侵的时候，东亚已经是一个整体，你认为战局还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吗？”

“够了！！我不是来跟你辩论这些鬼东西的！”，凌霄暴跳如雷地咆哮道“我只知道杀人偿命！如果海城还是一个法制之邦，你就必须让杀人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你必须绞死那个该死的贱女人！！”

小燕毫不犹豫地拒绝道“这绝不可能！我最多只能让她向你和你父亲当众道歉。无论如何那只是一场已经成立的决斗，而不是谋杀！再说你妈妈都已经拿起刀了却故意不抵挡，这能怨得了谁？”

“混蛋！上官小燕！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凌霄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小燕，“否则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干掉她！我发誓会让她碎尸万段！！”

“如果有那个必要，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小燕实在不愿继续和凌霄吵下去，她冷着脸坐下来拿起一份文件，“出去吧，现在我还得想办法给你们这些热爱和平的东部人筹备明天的早餐！哼！也不见你们哪天少吃一顿···”

不堪受辱的凌霄怒吼着摔门冲了出去。

而随后进来查看情况的约翰看到小燕正趴伏在乱作一团的桌子上，肩头微微耸动。

约翰什么也没问，他马上退出来轻轻关上了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