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帝登基，没有立后。

后宫里礼堂里八位学习宫规礼数的贵小姐可是乐开了花。

翌帝登基那天，她们都去远远的偷看了。

玉树临风，器宇轩昂，帅气逼人，比之前那瘦弱的明帝可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她们虽然是明帝张罗选秀的秀女，但明帝退位了，新帝上来了。后宫空悬，势必是要添人进口。

礼部花那么多功夫选上来的秀女，被一些事耽误的，最后一轮殿选迟迟没有进行。所以，她们很有可能直接参加翌帝立后的殿选。

这么激动的事，想想都高兴的睡不着。

然而，就在她们激动等着殿选旨意的时候，却等来了一道圣旨。

圣旨内容是：礼堂的贵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自行婚配。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一道圣旨毁了一帮姑娘的芳心。

姑娘们收拾东西，一个个哭唧唧的出去礼貌。却看到苏蓁蓁和皇上在院子里切磋剑术。辗转腾挪，落英缤纷，美不胜收。

有姑娘忍不住不平：“内侍官，为什么我们要厉害，苏蓁蓁就不用离开啊？”

内侍官笑了：“因为，苏蓁蓁已经被皇上钦点皇后，不日就举行册封大礼啊。”

众姑娘一定这话，心碎成渣渣，揣着羡慕嫉妒厉害皇宫。

苏蓁蓁停下剑，看着那几个贵女离开的背影，碰碰翌帝。

“远志哥哥，那里面有两个姑娘其实挺好的。性子好，长得也挺好。你真就不看一眼？”

远志抬手戳一下蓁蓁的脑门：“我说你是不是想挨打啊。我都说了，这一辈子只要你一个。就好像姐姐和姐夫一样，一生一日一双人。多一个都不行。”

苏蓁蓁揉了揉脑门，嘿嘿笑：“远志哥哥，姐夫是入赘到安平郡主府的，他就是想纳妾，那也要姐姐允许才行。但是你不一样啊，你是一国之君，后宫充盈才正常啊。”

远志霸道的很：“既然我现在是一国之君，那规矩就可以由我来定，我说后宫可以独宠一人，那就可以独宠。”

苏蓁蓁摇头：“但我是不会老实呆在宫里的。我在京都外开了一家烧烤店，就用姐姐的配方，姐姐的味道。若是生意好，我以后还想开全国的连锁店呢。

不只是烧烤店，我还和西洲女王幻羽达成了合作关系。在京都做西洲香料的独家代理权。这些，都够我忙的了，哪有时间做皇后啊。”

远志小脸抽抽起来：“蓁蓁，我都是皇帝了，难道还养不起你么，还要你自己出去赚钱。”

苏蓁蓁摇头：“这不是你养起养不起的是，这是我人生价值体现的问题。如果姐姐只是空有美貌，毫无城府心机，不能给姐夫出谋划策。你觉得以色侍人能维持多久？

远志哥哥，姐姐都跟我说了，女孩子也要有自己的价值，学点功夫，不是让你当大侠。而是在我和身边的人遇到危险后，能自保。学点生存的本事，就断有一点被人冷落了，还有事业兜底。“

远志听出这话的话里有话，脸色变的难看起来。

“蓁蓁，你真是……跟着我姐姐好的不学，赖的什么，听听你都说了什么啊。”

“我说什么不重要的，重要的我今天就撂下话。远志哥哥，你要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皇后，就赶紧换人。”

换人，还是不可能的。

远志，气呼呼的扔了手里的长剑：“我明天就昭告天下，让大家都知道新帝已经名花有主，非苏蓁蓁不娶。”

“那是远志哥哥的事，我才不管。但我明天有事，要出宫一趟。”

苏蓁蓁摆着手，然后迈步就走。远志赶紧大步大步的跟上。

“你明天出宫什么事啊？回上阳王府么？我也回去，你等我上完朝，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苏蓁蓁是听说石头哥哥来京都了，所以她来看看老朋友。

小石头是清水河村李柱子家的老大，在河间镇的清华园上学多年，前几天，来到京都，参加会考。

翌日。

远志和苏蓁蓁一起出宫了，才知道蓁蓁出宫居然是看小石头的。顿时吃醋到鼻子都是酸的。

“远志哥哥，石头哥在清华园读书七年，咱们一起吃一起儿多好啊。石头哥要是能高中状元，将来在朝中还能做你的左膀右臂。”

“嗯，石头哥性子沉稳，学问扎实。他这一次参加春闱科考，肯定能榜上有名。”

除去酸气，远志说的这个就很客观。石头哥真的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两个人高高兴兴的回到上阳王府，却见王府里的人一脸小心翼翼。就连屋里出来的陆中贤的和苏染染的脸色都难看的很。

“姐姐，姐夫，是出什么事了么？”远志赶紧上前问。

苏染染看一眼陆中贤，道：“苏哥儿没了。”

“啊？”

远志吃了一惊：“苏哥儿一个傻子，他能跑哪儿去啊。”

上阳王屋里出来，叹口气：“说起来都是怪我，我总是念着苏哥儿曾经是故人，就不忍心他被关在一个屋子里。今早寻思带他走一走，结果我就一转身的功夫，他就不见了。”

蓁蓁眼睛瞪老大：“所以，苏哥儿是装疯？这太可怕了，他被远志哥哥带来的时候，我们都瞧见了啊。神情呆滞，嘴里唠唠叨叨说着之乎者也。明明就疯的很彻底啊。”

苏染染哼一声：“我们所有人都被苏哥儿骗到了，可见他的演技有多高。”

陆中贤安慰老婆：“别着急，陈久和钟琳都出去找了。这京都是很大，但到处都是我们的人，想找一个人，也还是容易的。”

房间里，柳湘竹和小石头赵鹏说话。

赵鹏一身青衣，身量很高，腰身挺秀。不似李柱子那么魁梧，更多的是像了他母亲。

苏蓁蓁一路来的兴奋，因为苏哥儿的事一闹，激动少了大半。远志过去要跟赵鹏说话，赵鹏却撩起衣袍跪下了。

“草民赵鹏，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远志伸出去的手僵硬在半空。他登基为帝后，在家人面前还是依旧，没觉得自己的身份有是什么变化。而这一刻，他突然就切身体会到了。

曾经的玩伴，好几年的同学，曾经还称兄道弟的，居然却突然成了主仆。

一个成了一国之主，一个苦读十年寒窗，就为了早日登科，辅左一国之主。他们之前，不可能在亲密无间了，永远都不可能。

“平身吧。”

远志以为自己当了三天皇帝，这三个字已经说的足够顺口了，但这一刻，还是紧着手，用了力气说出来。

赵鹏站起身，苏染染问他一些清水河村的事，得知大家都过的很好，家家都盖上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她也跟着高兴。

“主子，苏哥儿人抓到了！”

钟琳兴匆匆的进来大厅，一眼看到原址在，赶紧收起笑容，跟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皇上万岁。”

远志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感觉自己做了皇帝，周围人都对自己客套，曾经相密无间的热情，却也找不到了。

曾经，他不知道皇帝为什么都自称“孤”，现在，他似乎已经明白了。

孤独，孤立。

他想当皇上，是从得知蓁蓁是天生凤格那天起。如果蓁蓁生来就是做皇后的，那自己做皇上不好就好？

所以这些年，他用功读书，用功习武，暗暗学习帝王之道。但却不能领会皇上真正的意义。知道登基的那一天，直到各处的折子雪花一样飞到年前，直到各种事情都需要他拿主意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早已经不再个普通人。

正发愣呢，陈久已经带着苏哥儿走进来院子。

所有了你吃了一惊，不过一上午的功夫，现在的苏哥儿已经盖头换面，成了一个和尚！

头发被剃掉了，但看出剃的着急，头皮上留下的细细的小口子。一身灰色僧袍半新不旧，要不是脚上的靴子和僧袍格格不入，陈久都差一点被他蒙混过关。

“你是在装疯？”

苏染染走到苏哥儿跟前问。

苏哥儿看着苏染染，眼底清明，带着浓浓的恨意。跟之前那个呆呆的，碎碎念的苏哥儿完全判若两人。

“苏染染，我装疯还不是被你，被你们逼的！”

苏哥儿忽然狰狞起五官，往前扑。但因为陈久拽着他呢，并没有真正危险。

“苏染染你知道么，我这两年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时，常常会想：如果当年，你能顺利的嫁给赵屠户，我娘顺利拿到二十两银子，给我教了束脩，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了。”

“如果当年，你撞石磨就是死了，你娘替你嫁给赵二屠户，我娘依旧能拿到二十两银子。结果是不是又会不一样。”

所以，苏染染，是你害的我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果不是你，没有你，我现在可能都是状元之下，站在那大殿视下，过着体面的生活。”

苏染染笑了一下：“可惜，天下有很多果，就是没有如果。”

“如果，回到当年，苏哥儿，你还会瞧不上我，瞧不是苏鱼儿么？”

苏鱼儿，三个字是苏哥儿一辈子无法抹去的耻辱。

如果不是倒霉的遇见了他，自己也不会被关在土匪窝里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