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上百年没见面，还能认出来段天歌这个人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孔昭记得他说话的习惯，王潜渊记住的是他的味道，夏炎绕着他走了很多圈，终于确认，这是他们以前认识的那个小胖子师兄段天歌。

只不过他现在完全变了模样，高挑挺拔，身上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目光也深沉了很多，不复当年那般狡黠灵动。这么多年过去了，在魔界的段天歌，还是当年那个段师兄吗？

孔昭并不敢轻易放下警惕，直到段天歌从宽袍大袖中甩出一样东西，老缺德鬼的人头。

孔昭注意到，周围那些重新凝聚形态的大汉，被困住的红衣女子，甚至角落里的小孩都悄悄咽了咽口水，段天歌指了指小男孩。小男孩喜出望外，嗷的一声扑向了老缺德鬼的头，然后张开大嘴三两下把这脑袋吞了下去。这荒诞的画面可差点把孔昭看呆了。

“没办法，魔族就是如此。”段天歌无奈的摊开手，“无论修炼的多么像人，他们也克服不了自己本能的对食物，欲望的冲动和追求，魔之所以称为魔，就是不受天地规律的束缚，也早早的被天地秩序抛弃。”

“段师兄？”孔昭试探的喊了一句。

段天歌回头迎以一个笑容：“哎。”

既然能认下他们的这些同门，终究不是带着恶意来的，孔昭干脆开门见山：“段师兄身为人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什么身份，是敌是友？”

“师妹这些年修炼的愈发气势惊人了，想当年不过是高冷之花，现在已经是一派宗师了。”段天歌摆摆手，“你想知道的之后我都会一一和你解释，夜幕降临了，回去我们详谈。”

毕竟这里五个人，三个人和段天歌有些渊源，他们也就没必要躲藏着，大大方方跟着他回到了他的家里。

当然，到了之后，孔昭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民宅，而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宫殿，段天歌的身份定然很尊贵。而且她还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接过茶盏来，那是熟悉的雨后初晴：“师兄，你可知道墨渊斋？”

“知道。”段天歌饮一口茶，“就像你知道的那样，墨渊斋现在在我的领导之下游走于三届，做一些互相贩卖情报的事情，赚点辛苦钱。”

孔昭不相信一点辛苦钱可以盖起这么大的宫殿，但是段天歌手眼通天她是真的知道了。

“你们来的很不巧啊。”似乎知道他们的来意，段天歌也开诚布公，“作为你们曾经的师兄，我希望你们立刻离开魔界，不管你们谁来找什么的，都没性命重要，不是吗？”

孔昭和夏炎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好吧，我也知道你们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段天歌无奈，“但是现在真的不是一个好时机，魔族的魔皇要苏醒了，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他不仅仅是魔族千万年来修为最高的魔，他可以毁天灭地，而且他很有可能带着自己巨大的野心苏醒。到了那个时候，什么臣民，子孙，在他眼中都是补充灵力的手段，反正去了的还可以再回来，你们明白魔族的处世原则吗？”

孔昭幽幽回答：“没有原则。”

“对咯。”段天歌笑了，“我是不能走，但你们随时可以走，不要留在这是非之地。今日刚好是我先遇到了你们，要是大皇子二皇子的人遇到了你们，你们想走也走不成了，凡是出现在魔界的外族都得死，你们不要胡闹了行不行。”

“这位段前辈。”抚摸着自己泛着金属光泽的手臂，季凌云插话，“可是您也是人类的形态，怎么还好端端的坐在这呢？”

段天歌看他一眼，轻轻一笑，头顶出现了两个不大不小的犄角：“我父亲是个魔族，母亲是个人族修士，曾经误入魔界，后来生下我之后就被父亲吃了，所以你们到底还在怀疑什么呢，我想害你们就不会特地和你们说话了。让你们赶紧走是不是听不懂。”

孔昭有点能理解段天歌的心情，但是却不能理解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急迫，魔皇复苏是下个月初的事情，现在还有十几天的光景，而且说到要走，龙船根本没恢复好，他们走不成的。

宫殿外的骨骼浮屠和恶雕刻忽然都开始纷纷震裂，段天歌忽然往身后的软垫上一靠：“好好好，让你们走你们不肯走，这下子走不了了。”

话音刚落，大批的魔族盔甲士兵出现，一个大胡子的黄发魔族忙不迭的向身后的人汇报：“裁判所观察所得，就是他们几个，肯定是外人，小的就是怕段城主包庇他们，才特地把二皇子您给请来了。”

一对黑甲卫兵簇拥着向前的就是所谓的二皇子，尽管长了犄角，那张脸还是熟悉的很。

看来来人的瞬间，季凌云就进入了暴怒的状态，要不是夏炎用黑焰提前按住了他，一场风波在所难免。

输人不输阵，孔昭看着来人，并没有起身：“夙夜道友，好久不见啊。”

夙夜一愣，没想到这次看到的竟然都是一些熟面孔，甚至还看到了自己的小师弟季凌云。他不动声色的摆摆手，示意黑甲卫队先出去候着：“孔昭道友，闲余真人，璇玑真人，几位算是现在天吾极有分量的几位宗师了，这个节骨眼不去和妖族商量好孔雀明王的后事，反而偷偷跑来我们魔界，你们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有理由怀疑你们想挑起两族的争斗。”

“你！”季凌云被他的厚颜无耻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个人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样的不要脸。

夙夜根本不看他，继续对着孔昭一行人威胁：“人族面对妖族时，对付起他们来很吃力吧，你们该不会想要同时在对付一个魔族吧，那不用打了，人类一定会最先消失的。不可能有个族群上下腹背受敌还活得下来，没有这种奇迹。”

“说的有道理啊。”孔昭抚摸着手上的碧玉茶盏，“夙夜皇子说的有道理。一个人面临自己父皇的忌惮，自己兄弟的威胁，还有藏在按出私生子的阴影，他不可能胜利的，毕竟这世界上没有这种奇迹。”

夙夜瞬间被气红了眼睛：“你在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