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是第二天清晨醒来的，肚子里还是饿。

但他的精神恢复不少。

睁开眼的瞬间，表情温和了很多，眼光也和善了很多。

猛地看到父亲马小冬在身边，他立刻跳起，扑通！跪了下去、

“爹，我错了！儿子真的错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他用狼语呼喊，仍旧是个狼的样子，跪在哪儿苦苦求饶。

“相信我是你爹了？”马小冬问。

“信了，信了！其实我早知道你是我爹，你的味道跟我身上的一模一样，咱俩气味差不多……。”

“知道了你还跟我动手？还想把老子打一顿，大逆不道啊！你也不怕天打雷劈？”马小冬问。

“我亲眼看着你杀死我的养父虎牙，根本转不过这道弯，潜意识里把你当成仇人，我罪该万死！爹，你放了我好不好？”

大宝啥都明白，也饿得聪明了。

“你真的肯悔过？”

“是的！大不了您让我咋着我咋着，爹！我再也不想关在铁笼里，再也不想挨饿，饶命啊！！”

大宝不得不苦苦求饶。

不是他软骨头，跟亲生的父亲下跪，理所当然！

马小冬点点头：“好！但我不能现在放了你。”

“那您啥时候放我？”

“等你彻底变成一个人，我才能放。现在你只会狼语，从今天起，必须跟我说人话，一个字一个字说，一句一句学，啥时候可以说人话，我再放你出来！！”

大宝沉思好久，终于点点头问：“做人……好玩吗？”

“你学着做一下不就知道了？其实你本来就是人。从今天起，我教会你第一个字，叫一声爹我听听？”

大宝不敢不听，张半天嘴巴，半天才微微呼出一个字：“得……。”

“不是得，是爹！！自己念一百遍，今天学不会，不准吃饭！”

马小冬说完走了。

大宝在笼子只能一遍一遍念那个字：“得，得，爹……。”

足足念几十遍，发音终于变得正确。

然后他用狼语呼喊：“爹，我终于学会了，爹——！”

马小冬在外面听着，浑身一抖，脸上微微显出一股笑容。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听儿子喊自己爹。

作为一个父亲，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高兴的。

从这一天起，马小冬开始教会狼孩说人话。

大宝叫出的第一个称呼是爹，第二个称呼是娘。

然后才是爷爷，奶奶，妹妹，叔叔……。

他一遍一遍教，狼孩一句一句学。

敢犯脾气，马小冬就用鞭子抽他，抽起来毫不客气！

大宝非常聪明，半个月后，就可以熟练地对家人称呼。

每次呼喊正确，得到的奖赏是一块生肉，一碗米粥或者一根火腿。

他自己也乐得不行。

为了继续消除他的狼性，马小冬仍旧不让他吃饱。每顿只有半碗的食量。

起初，碗里有肉，再后来肉也越来越少。

他必须教会他吃素食，但要一点点来。

因为担心儿子的肠胃受不了，需要适应。

铁笼里的日子是枯燥的，乏味的，无聊的……但他只能默默忍耐。

他不敢跟父亲犟嘴，更加不敢有怨怒。

每次马小冬出现，他都俯首帖耳，心惊胆战。

父亲的威严，对食物的渴盼，让他不得不言听计从。

大宝唯一的嗜好，就是隔着那个巴掌大的窗户，每天欣赏蔚蓝的夜空。

夏季的斧头山夜空真好，看得很深很远，哪儿都是星斗，一闪一闪。

对面不远处就是斧头山，那是他渴盼的家园。

他的家在哪里，兄弟在哪里，根也在哪里。

他就像孙猴子被压在五行山下那样，好想变成一只小鸟，翱翔蓝天。

哪怕是烈火焚烧，哪怕是雷鸣电闪，也落个逍遥自在，也落个欢心爽快。

沉重的铁笼锁得住他的身，却锁不住他向往自由的心。

他想起自己当狼王的那些年，带着兄弟们在山林里捕捉猎物，在月圆之夜站在山顶上仰脖子嚎叫。

或者在密林跟草地上，陪着几个狼妹妹嬉戏打闹。

那种生活才是他最想要的。

但是不行了，爹不允许，他也逃不出去。

斧头山上，大宝当初带领的那帮狼群，曾经三次来救自己的王。

第一次来了十几条狼，它们避过村子里的狗群，偷偷爬上马家的屋顶。

半夜，马小冬睡得正香，忽然听到瓦片响动的声音。

他猛地坐起，竖着耳朵一听，就知道狼群来救自己的王。

“老公，又咋了吗？”张梨花赶紧拉亮电灯询问。

“别动，狼群来了。”马小冬立刻用手掌堵住女人的嘴巴。

“啊！虎牙当初带的狼群？它们要把大宝救出去？”张梨花很聪明，立刻啥都明白了。

“是，它们在屋顶上。”

“啊！那咋办？不能让他们救走大宝，要不然咱儿子又成狼王了！！”张梨花胆战心惊道。

“放心，我赶走它们就是了。”

马小冬说着，慢慢穿好衣服，拎起一根棒球拍打开屋门，顺着梯子上到屋顶。

刚刚上去，就跟四条狼走个迎面。

“卧槽！马小冬！狼司令！”四条狼吓一跳，浑身颤抖，不知道咋办。

“滚！”马小冬一声暴喝，抡起棒球拍，当！打在一条狼的脑袋上。

暗夜里，两颗白白的狼牙飞向天空，其中一条被打得满地找牙，拔腿就跑。

其他的狼发现不妙，立刻跳下屋顶，消失无踪。

这件事过去五天后，第二拨狼再次登门。

它们是从大门口旁边的院墙上飞过来的。

刚刚跳进院子，就吓得大小便失控，几乎窜一地狼粑粑。

因为它们看到马小冬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拎着那把柴刀。

旁边是他的獒狗黑虎，还有狼王追风，虎视眈眈瞧着它们。

这群狼连嚎叫一声都不敢，抹头窜出院墙，撒丫子跑了。

第三拨狼来，是大宝被抓半个月以后。

狼群不敢进村，只是在村外嚎叫：“嗷呜，嗷呜！大王，大王！！

大宝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立刻用狼语跟它们交流。

“呜呜呜，嗷呜……！你们走吧！以后别来了！根本不是我爹跟黑虎的对手，我决定再也不上山，不做你们的王了。

你们想留在山上的，就继续跟随追风，不想留在斧头山，就去别处谋生吧。

我找到了家，有爹，有娘，有爷爷奶奶跟妹妹，我要开始做人了……。”

狼群在村外呼叫，大宝在地下室里呼叫。

他们相互用狼语交流很久，虎牙的旧部终于离开。

它们没有归顺追风，而是去了八百里以外，分散在茫茫的大山里。

几天以后，马小冬命令追风再次上山接管狼群。

白狼群跟当初的黄狼群，全部归它调遣，继续为村里人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