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达尼兹穿着轻薄的睡衣躺在柔软的地毯上，情绪几近崩溃。他觉得自己再也没有脸面对船长了。

他看了一眼躺在特蕾茜的大床上的格尔曼，他依然保持着特蕾茜的模样，散落枕边的乌黑卷发，完美的脸部线条，然而这并不能引起达尼兹哪怕一点的兴趣，只要一想到那是格尔曼，达尼兹就浑身发抖。

他想着明天一定要让格尔曼发誓，不对任何人透露这件事，就用他也变过女人做交换，对，他必须对着他信仰的神灵发誓，互相不透露对方的经历。

海水拍打着黑死号，但是船体并没有晃动，外面隐约有水手巡逻发出的走动和交谈声，达尼兹终于在心力交瘁中睡着了。

第二天，达尼兹不情不愿地穿上唯一一件宽松又不束腰的裙子，看到特蕾茜径直走了出去。

干嘛？蠕动的饥饿不给我？我还没变身呢。

不一会，房门打开，一个没什么印象的船员恭敬地低着头跟着特蕾茜走了进来。

船员抬起头，准备认真聆听船长的吩咐，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黄色的蓬乱短发，焦黄的粗眉，不光滑的皮肤，褐黄的胡茬，茂盛的胸毛，以及茶几上的一双大脚，她穿着裙子。

船员下意识倒退了两步，眼睛睁的老大，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掉下来了。

“嘎嘣！”

活尸特蕾茜轻松扭断了船员的脖子。

投喂了蠕动的饥饿之后，格尔曼变做船员的样子，去外面转了几圈。

特蕾茜随身带着尹莲，在黑死号上做着船长的日常，她已经通知下去，将会增加在这个临时港口的停靠时间。

疾病中将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积极劫掠了，从通灵得知她正奔波在东西拜朗各殖民地或者土着岛屿参与捕奴和人口贸易。

这是否与鲁恩国王在遗迹里隐藏的秘密有关？

此外，克来恩也知道了那批有关死神的文献根本没有得到特蕾茜的关注，连看都没看就上交给了魔女教派。为此，他感觉十分失望，但思索再三还是给阿兹克先生写了信，告知了他这件事。

海上的日落格外美丽，特蕾茜安静地眺望着残阳，尹莲垂头丧气地与她并排站立，完全无心什么大海与太阳。

但是黑死号上的船员们全都在有意无意地偷看那一双动人的背影，幻像自己正站在两者中央，搂抱着她们纤细的腰肢，抚摸着她们滑嫩的皮肤。

克来恩的灵性突然被触动，他感觉到致命的威胁瞬息将至。

他突然在甲板上奔跑起来，向着特蕾茜的房间。

然而，一个柔美的女声忽然响起，这声音飘忽不定，好像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是你杀了特蕾茜？”

克来恩一下子头皮发麻，感觉好像正有一根锋利的细丝缠绕着自己的脖颈，只要自己有丝毫动作，就要人头落地。

“杀了她，还敢留在她的船上假扮她，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无面人。”

“要不是知道你是个地地道道的占卜家，我还以为是个使用了非凡物品的猎人，如此的，胆大包天。”

一道身影从空气中勾勒而出，她身穿简单的白色长袍，纤细雪白的长腿在高高开叉的袍子里若隐若现，她肤如凝脂，轻灵如少女，散发着魅惑与圣洁交融的气息。

她冷漠地看着克来恩，再一次开口：

“你为什么要杀死特蕾茜？你的背后是谁？”

一动不敢动的克来恩感觉那话语就像一把寒冰利剑，直刺脑海，他感觉自己全身僵硬，灵魂彷佛都被冻结。

然后，他勐然感觉手中一沉。

克来恩好似突然被注入了无穷的勇气，一个跳跃，回到瑟瑟发抖的达尼兹身边，并抓住了他。

克来恩忽然感觉双脚一沉失去了知觉，灰白的颜色迅速从脚底蔓延而上。

眼前一阵错乱，他与达尼兹彷佛被吸入时空隧道，天旋地转，空间层叠，然后，他和达尼兹被抛到了一片无垠的大海。

两人手忙脚乱地浮出海面，克来恩摸出海神符咒，短暂地获得了在水面上行动的能力。

“怎么是海里？我们不是要回拜亚姆吗？”

达尼兹一边吐水，一边哀嚎。

我也想这么问，但是格尔曼不允许抱怨，克来恩看了看自己的脚，发现已恢复了正常，心里的担忧放下不少。

“我迷路了啊，又没有个标记，这么大一片海，谁知道要往哪里走。”

灯神也很不高兴。

克来恩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可以做为卜杖的道具。

达尼兹的神色忽然扭曲了一下，然后扭扭捏捏地从膨大的裙子底下抽出来一根裙撑。

于是，在卜杖法的指引下，他们艰难的返回了拜亚姆，他们居住的旅店。

……

黑死号上，卡特琳娜满脸冰霜，黑压压的人跪匐于地。

“船长被人替换了，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怀疑，我想，你们的眼睛应该是没有作用了，不如丢掉！”

惨叫声此起彼伏，过了很久，卡特琳娜再次开口：

“昨天夜里，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

克来恩换下了湿漉漉的衣服，舒服地靠躺在温暖的壁炉旁。

“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是谁？”

“不老魔女卡特琳娜·佩来，序列三。”

“她为什么知道我杀了特蕾茜？”

“她是特蕾茜的母亲。”

克来恩陷入了思考，她知道我杀了特蕾茜，从尹莲的事情很容易就能关联到达尼兹，大概率会被认为是冰山中将的意愿，继而联想到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

但是，一个毫无约束的序列三，如果一定要为特蕾茜报仇，她找不到我的话，应该会去找冰山中将的麻烦吧？

嘶～不行，这会给冰山中将带来了无妄之灾。

“你能对付得了那个序列三的魔女吗？”

克来恩诚恳地询问灯神。

“那问题倒是不大，但是我对她不感兴趣。”

克来恩又思考了一会，拿出纸笔，开始写信。

另一边，达尼兹换好了衣服，稳住了心神，勇敢地敲开了格尔曼的房门。

“咳……我，我想说，你能不能不对任何人提起之前我变成女人的事情？”

一旦话语说出了口，达尼兹反而觉得思路顺畅起来。

“我会发誓为这件事保密。”

“你也要向你信仰的神发誓。”

达尼兹忽然想到自己还不知道疯狂冒险家的信仰，于是又问道：

“你信仰哪位神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