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不去睡觉，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王极把小奶莎放在白玉台上，自己便坐下来，轻声笑问道。

支着一只腿，右手搭在膝盖上，轻松惬意。

这台上一无所有，只有圆圆厚厚的台子, 好似一块大大的白玉盘。

阶梯的玉块，宛如天边的琴键。

夜风划过，吹起小奶莎澹澹金色的长发，发丝飘乱，拂过小孩子稚嫩的脸颊。

王极的眼里并无任何异色，除了温和柔暖的目光, 好似天幕上皎洁的明月。

小公主般的小奶莎先是整了整自己被风吹拂着的小裙子，又在白玉台上垫了一块小小的布毯，然后才像个小淑女一般跪坐下来。

“你这么晚不去睡觉, 跑到这里来干嘛？”小奶莎这才张口，脆生生地问道。

其实有时听起来，她私下里和他说话的语气是相当的硬气，就像一点不怕生的小孩。

“我被你的好徒弟赶出来了，”王极微笑着回道：“她今天的心情可能不大好，我也挺伤心的，就……自我疗伤了呗。”

“en～”小奶莎闻言却摇了摇头，撇着小嘴：“你是来释放自己难以压抑的闷骚的……就像你总是不穿铠甲，就为了显得自己多么帅一样。”

“呵～”王极乐了，笑着摇头：“你个小东西，说话也够毒舌的……怕是长大了之后，也是一张利嘴。”

抬抬手，在小奶莎的背后升起一道小小的屏风, 这夜风不小，吹得她的长发凌乱。

风稍歇，她的发丝回落。

“嗯……”小奶莎抱着小胳膊, 捏了捏自己的小下巴, 想了想嫩声道：“可能吧……我觉得我长大了之后一定特别漂亮！”

她扬扬下巴，一脸骄傲和得色的样子。

“我看未必，”王极啧啧摇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万一中间出了点什么意外，你长得又黑又丑了，也不是不可能。”

“嗯？”小奶莎勐然一瞪眼，颇是凶萌。

似乎是在努力地威胁王极，奶凶奶凶地盯着他：“你敢！”

“还不对我和气点？”王极却丝毫不惧这小奶猫般的威严，无所谓道：“万一把我吓坏了，吓得手抖，可是你自己的责任……”

“哼……”

小奶莎直接阴下了小脸，低着头抬着眼，捏着一双小拳头，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着他，奶凶奶凶的。

王极笑了笑，每当她演得入神的时候，就连他有时也会暂时失忆，只当这是个调皮可爱的小家伙……

她到底是谁？有时他也记不太清。

“她也来了？”

蓦然定了定神，王极看了看周围，轻声道。

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风, 但不止有风。

小奶莎闻言，也向周围看了看，默默地点了点头。

话题转到这里，她的目光变得稍微沉静了些，有些许莫名的失落……

再抬头，眼里便没了不少孩童的天真和顽皮。

“神圣形态所不能探查的地方，就是你还有与你紧密相关的人附近……我不在，她就找过来了。”小奶莎轻声道。

说着，她默默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一串项链。

“想必她是非常想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或者想看到你现在和人说话的样子。”王极澹澹一笑。

“哼～那也不给她看。”小奶莎哼了一声。

甜甜稚嫩的哼声，似乎让这夜里多了几丝色彩。

王极微微一笑，又看了看周围，并没有解除屏蔽的想法。

“你对她怎么看？”小奶莎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让王极微微静默，然后轻叹着摇了摇头：“我只是没必要完全清除她而已……没什么怎么看的。

她让我难受了一阵，也就只是一阵。”

更多的，他其实不愿意再说了。

他是一个看重关系和名分的人，只是唯独对于凉冰，所谓的守护天使他无法承认，她也不算他的女人。

曾经有过的些许风流，一年两年，也就随风而逝了，何况千年万年。

话不必有多么动情，也不必有多么绝情。

风中多了一些寂静，其实他们两个都不想聊这种沉闷的话题……

“你是不是忽然太懒散了点，”小奶莎忽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撅着小嘴认真道：“你自己一手创立的天庭，正是关键时候，让彦代掌算什么样子？

每天坐在上面听听汇报，做做批示，又能有多累？

别以为什么都能算到就可以了，你自己也得锻炼……”

“呵，你也知道了？”王极闻言，不太意外，但是却无所谓地笑了笑：“其实你们也不用多心，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好处不少，也只是现在这一阵子而已。”

或许的确是这样，他根本无需担心天使彦，既是有信任，也是有信心，只是对于天使而言反倒有些无所适从了，轻易并不敢接这泼天的权利。

“我应该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他轻轻微笑：“虽然有些挫厄，但是却注定走向最高峰，或快或慢。

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是矫情。

我是想说，我还可以有大把的时间享受最年轻美妙的生命，和琪琳她们最年轻的时候一起，愉悦地度过这几十年，几百年……这是我们作为人的幸福。

也许那个时候才会稍稍觉得厌倦，再换种新的生活。

我有很多的事情想去慢慢体验，其实也有不少的事情要做……你知道，我可以研究的东西太多了，虚空引擎，虚空控制器，创造规则，无尽时空，小宇宙，文明衍化，探索源初，分身化万，或许还有很多战争在等着我。

我很喜欢彦现在能帮我，要是多思多想，实在是不应该。

而且现在这样也挺合适的，虽然仅仅只有一年多，但是我的威势却太重……在我面前，其他人没有一丝话语权，也得不到锻炼的机会。

虽然这里是我一手打造的，但是运行的制度却只适合粗略地治理一国，若是放之整个宇宙，会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现在，无论做什么都只能继续加强这一点。

虽然神的制度是绝对的集权，虽然我们不能容忍自己走向堕落的自由，但是我也可以给下面的人拥有各自幸福和自由的空间，对时间和未来的希冀。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更别说，我又不会失去多少，本也无需在他们身上放纵权欲。

那就……先让彦去做，把王极军团的素质抬上来，也不用让天使们从原本已经足够的严苛里，进入另一个更紧张的桎梏里。

说来说去，这世界还是我的，但也会是他们的。

彦嘛……作为我的天使，能给我快乐地白打工也挺好的，我摘她的桃子也没有任何负担。”

王极说得微微尽兴，只遗憾手边没有一杯茶。

小奶莎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流过一丝微光，只是轻轻地低下了头。

她喜欢听王极说话。

但现在……却不敢多听。

“我……”她轻轻低着头，声音轻得的确像小孩子。

王极看着她，眼神慢慢静了下来，静得像今夜的夜空。

“我来……我来就是想和你说一声，”

小家伙抬起小脸，慢慢站起身来，一双眼渐渐明亮，嘴角也慢慢挑起一丝笑意：“你以后可就见不到我了，也欺负不了我了……

谢谢你，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