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尚想起了戚九珠小的时候，她从小乖巧懂事，也很体贴，那年上战场，他以身护主，救下陆将军，却陷入敌军的包围，虽捡回了一条命，却废了一条腿。

他伤重被人抬了回来，戚九珠哭得小脸煞白，抱着他的腿，红肿着眼睛，哭得满脸泪痕，“阿耶一定很疼罢？九珠替阿耶吹吹。”

她鼓着小脸，轻揉地替他吹着伤口，小小的眉眼，拧作一团，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阿耶还疼不疼？”

他将九珠搂在怀里，“阿耶已经好多了，九珠真厉害。”

“阿耶别怕，九珠以后就做阿耶的腿，阿耶想去哪里，九珠背着阿耶去，九珠会一辈子陪在阿耶的身边。”

他废了一条腿，疼的要命，父女紧紧相拥，他却觉得心里很温暖。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父女之间变得如此冷漠，如此生疏，变得无话可说。

苏姨娘想要上前搀扶着他，却被戚尚拒绝了，戚晖从里间跑了出来，哇的一声，大哭出声来，“阿姐不要走，阿姐别丢下晖儿。”

戚晖分明什么都不知道，可他向来敏感，看大人们的表情，好像也明白了几分。

外面的那些人看起来很吓人，阿姐被人带走了。

燕娘心疼得将他抱在怀里哄道：“小郎君要乖哦，娘子很快就会回来的。”

戚晖上前扯着戚尚的衣衫，怯生生地道：“阿耶，奶娘说的是真的吗？阿姐还会回来吗？晖儿会听话，晖儿会乖乖的，阿姐就会回来吗？”

从戚尚那浑浊泛黄的眼珠里流下了一行清泪，他一把将晖儿搂在怀里，一面捶向自己的胸口，“晖儿，真的是阿耶做错了吗？”

戚晖认真地想了想，轻抚戚尚的头，笑道：“没关系的，阿姐说了，错了就及时改正，还是个好孩子。”

戚尚哽咽了，良久，他已经泣不成声，“已经晚了。”

……

戚九珠一身华服走出来时，就连陈瑶的眼中也难掩惊艳的神色。

陈瑶趁机将一块银子塞在花公公的手里，恭敬道：“我家这孩子不懂事，性子也生得倔强，到了煜王府说不定还会寻死觅活，还请公公照拂一二。”

她此举是想断了戚九珠想要寻死的路。

煜王骄奢淫逸，为人残暴又奢靡至极，花公公哪里能瞧得上她手里的这小块碎银子，他轻嗤了一声，“夫人这是何意？煜王爷能看中戚家，能看中戚娘子，也是她的福分，怎么，她还敢违抗王命不成？”

那花公公虽没有收下银子，却不怀好意地看了戚薇薇一眼，陈瑶担心戚薇薇被这老太监看上，赶紧挡在她面前，拉着戚薇薇一起跪下：“公公教训的极是，民妇记住了。”

花公公笑着打量着戚薇薇，“这戚家小娘子果然不错，一个赛一个的模样标志，不知这位娘子可许了亲事？”

“多谢公公记挂，小女已经和姨母家的郎君说了亲。”

花公公的眼神她如何不懂，这老太监实在无耻，他竟然敢打薇薇的主意，她只得随口说了句，断了这老太监的念想。

花公公不免觉得有些扫兴，轻哼了一声，便对身后的侍卫道：“回府。”

戚九珠却不知自己被送去了煜王府还被陈瑶摆了一道。

此刻煜王正在前厅宴请宾客，花公公在前面引路，将戚九珠带了进去。

寿宴的排场极大，邀请了几乎半个长安城的权贵和官宦人家赴宴。

她迈进前厅之时，煜王的眼睛一亮，他对这件衣裙极满意，尤其是对戚九珠，更是难掩眼底的喜欢。

她避开他那不怀好意的眼神，低头垂眸，下跪行叩拜大礼：“民女参见煜王爷。”

煜王抚摸着花白的八字胡须，眯着眼眸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夸赞道：“果然是个美人。”

尤其是那身段，真是妙不可言。

若非这身掐腰衣裙，想必也不会有人发现她的身材已是绝佳，双腿修长，细腰圆臀，那衣裙掐腰的设计，更衬得她胸前的圆润饱满。

煜王亲自去搀她起身，眯眼勾唇，对她表现出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戚九珠避开他的触碰，“不敢劳烦王爷。”

陈招娣见状，露出了得意的笑。扭着身子对煜王躬身行礼：“王爷，这戚九珠不但生得美，而且精通才艺，今日她这身衣裙甚是华美，不如便让她当众一舞，便当作是王爷贺寿礼，可好？”

“好，如此甚好。”

陈招娣走到戚九珠的身边，低声提醒：“你可要好好地跳，若是跳的不好，因此惹怒了王爷，怕是会给戚家招来祸患。”

陈瑶将这戚家娘子说的多厉害，最后还不是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她宰割。

戚九珠虽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独不会跳舞，陈招娣故意如此说，便是想让她当众出丑，借此害她性命。

若是跳得不好，惹怒了煜王，说不定她便会当场葬送于此。

“请王爷恕罪，九珠不会跳舞。”

果然，只见煜王皱起了眉头，已是不悦。

戚九珠微微一福，看向陈招娣，笑意盈盈道：“不过民女听说姨母出自醉仙坊，舞技堪称一流，民女愿为王爷抚琴一曲贺寿，以琴曲为姨母伴奏，不知姨母可愿当众献舞呢？”

一句话便说得陈招娣面红耳赤，羞愧至极，在心里咒骂了好几声小贱人，她那位节度使夫君肖大人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赶紧喝道：“莫要再丢人现眼，还不快快退下。”

陈招娣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又臊得满脸通红，她用尽手段得了宠爱，将那些小妾踩在了脚底，而这些年她在云南过惯了好日子，也很少有人知道她那段不堪的过往。

她也渐渐地将那些屈辱不堪的往事澹忘了，只当自己是节度使大人最宠爱的妾室。

没想到戚九珠居然当众戳她的痛处，将她的伤口撕开，让她当众出丑。

众人鄙夷厌恶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的身上，她更觉无地自容，羞愤欲死。

她委屈地红了眼眶，看向夫君那厌恶嫌弃的眼神，那眼神再次提醒了她出自青楼，身份卑贱，上不得台面，她只得闷声低头退下。

只不过，煜王性子暴戾专横，最不喜人忤逆了他的意思，更何况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戚九珠方才虽让陈招娣颜面扫地，当众出了丑，但她此举也惹恼了煜王。

“从没有人敢忤逆本王的意思，这个舞你不跳也得跳。”

“若是不跳，你该知道后果！”他手里有一面精致的小鼓，传闻这面鼓是人的面皮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