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第十五章 破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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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蕴、六尘忙给苏拂道喜,白意外道:“原来今天是姑娘生辰,早知道应该买点好吃的回来,给姑娘庆祝一下。”

苏拂笑道:“别买啦,外面的东西哪有我做的好吃。”

华音歪着脑袋琢磨,自语道:“不对呀。”

苏拂夹了一筷子热菜给她,笑问:“什么不对?”

“真是奇怪。”华音一脸认真,问道:“哥哥,你不是给苏姐姐买了礼物么?怎么会不知道苏姐姐生辰呢?”

六尘闻言问道:“少爷买了什么好吃的?”

“不是吃的。”苏拂打断他,不自然的笑了笑,“大家快点吃菜吧,我忙了大半个下午,别光顾着说话,等会饭菜全都凉了。”

五蕴咳嗽了一声,朝六尘斥道:“怎么这么多话?吃饭。”

被五蕴这么一说,苏拂更是不好意思,她原本言语举止十分大方,今日不知何故突然腼腆起来。白还在想着叔叔婶婶的事,倒没大留意席上的奇怪气氛,加上心情颇为低沉,没吃多少便放筷离席了。

五蕴吃饭素来就快,紧跟着也来到外厅,端了一个新烧的火盆放到白跟前,疑惑道:“少爷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这些天,总觉得少爷心事重重的。”

白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听六尘说,你们从前跟着我爹在军中做事,爹爹和叔叔的官职都不小,你们可曾见过太后娘娘?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少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我和六尘没有见过太后娘娘,两位老爷应该见过。”五蕴略微诧异,然后道:“不过太后娘娘这个人呢,还真是不好说。”

白问道:“怎么不好说?”

“哎……”五蕴叹了口气,“其实国中的人都明白,太后娘娘嫁过两朝皇帝,虽然从前给先明帝做妃子时,对外称是豫国公的养女,但世上哪有两个一样的绝色佳人?私下里人人皆知,先光帝的慕皇后和先明帝的宠妃慕氏,实际上根本就是同一个人,都是豫国公的小女儿。”

白道:“这个我也知道,只是想问问太后平日的为人。”

“就是太后的为人很是奇怪,让人琢磨不透。”五蕴眼中浮起一层淡淡雾气,回忆往昔道:“两位老爷都是先光帝的爱将,原本太后娘娘改嫁先明帝,沈家的人都是颇有微词,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大老爷才会惹恼了先明帝,继而获罪入狱。那时候,太后娘娘已经入宫册为宸妃,因为沈家遭罪被贬,不免更加厌恶于她,谁知道后来反倒是她去跟先明帝求情,二老爷和我们这些人才得以幸免。”

“这……”白闻言微微讶异,想了想道:“可是我听六尘说,当初是云家、慕家的众臣上的折子,所以才……”

“不是这样的。”五蕴摆摆手,叹道:“云、慕两家的确是上过折子,可是先明帝却是置之不理,根本连看都不看,大老爷便是在那其间被冤死的。没过多久,先明帝意外的下了一道圣旨,说是念在沈家历代忠心、为国效命的份上,特旨赦免余下人等。直到后来才知道,竟是当时的宸妃娘娘前去求情,不过也不奇怪,除了她也再没有人劝的动先帝了。”

白听完颇为意外,喃喃道:“这么说,太后娘娘还帮过我们沈家。”

“不单如此。”五蕴往下说道:“先时光帝还留下一个女儿,册为溟翎公主,其生母陈才人早已亡故,到了明帝一朝,全是仰仗太后娘娘才能安然长大。待到溟翎公主成年以后,先明帝打算将她嫁至偏远的乌瞿国,结果太后娘娘坚决不同意此事,与先明帝闹了不小的别扭,最后反倒是先明帝服了软,改变主意将溟翎公主嫁与江南苏家。”说到此处,长长叹了一口气,“照这些事说来,太后娘娘总归是个念旧的人。”

白原是想听点太后心狠手辣之事,以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想,谁知道五蕴说了许多竟都是太后的好处,反倒颇为意外。

五蕴见他出神,问道:“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白稍作沉吟,将怀疑太后指使阮洪杀人夺画的念头说了。

五蕴还是头一次听说此事,愣了会才道:“少爷是说,太后娘娘指使阮洪杀人?这不大可能,她那样的身份哪用操心这些?”略微琢磨了片刻,“不过,对于身处上位的人来说,天底下一、两个百姓的身家性命,只是蝼蚁而已,哪里顾得了那么许多?或许太后执念画卷,而阮洪等人又心狠手辣、不计后果,继而造成沈家的一连串血案,恐怕也是有的。”

“不错,我也是这么猜想。”白静了一瞬,叹道:“如今并没有确实的证据,仅仅是怀疑猜测而已。况且,即便画真的在太后哪里,也不见得就是太后只是收集的,只是我心中忿恨难解,一切都待事情查清楚再说。”

五蕴道:“宫闱之事,只怕不大好查。”

“这我知道。”白点了点头,嘱咐道:“对了,六尘的性子太过急躁,回头先别告诉他,免得毛毛躁躁的惹出事来。”

“好。”

“叔叔、婶婶……”白低语,他望着窗外纷乱飘飞的白雪,只觉眼前的世界也是如此混乱,令自己始终不能看得清楚。

“老爷和夫人的血仇,自然是要报的。”五蕴沉声,脸上表情显得更加凝重,“只是凡事要讲方法策略,再说现在还不确定具体原委,即便真的是太后指使,少爷也不可自作主张行动。”

“嗯,我知道。”白正色点了点头,“外面人世的风险我也见识过,前次还连累的苏姑娘留下微疾,况且皇宫比之江湖更是险恶,自会多加留心的。”

五蕴接话道:“说到苏姑娘,我看她病得像是不轻呢。”

“怎么会?”白闻言有些意外,疑惑道:“我看她平日并不大咳嗽,自己也开药服用着,仿佛说是调养一段就好,怎么会病得不轻?”

“这个----,苏姑娘多少有些逞强罢。”五蕴摇了摇头,似乎颇有些感慨在其中,“再说,她平时在少爷面前总是强忍着,私下没有人的时候,可是咳得不轻。前几天,正巧被华音撞见咳得满脸通红,想是当日受得内伤颇深,不是那么快能够调养好的。”

白蹙眉道:“原来是这样,都怪我太过粗心了。”

“少爷,这不是你粗心。”五蕴突然微笑,“像苏姑娘那样七窍玲珑心的人,少爷哪里能够一眼看得透?依我看,苏姑娘她……”

“在说我什么坏话呢?”苏拂在院子门口笑问,端着一盏白瓷碎花茶盅进来,“还以为只有六尘和华音嘴碎,没想到五蕴你也这么多嘴,两个大男人背地议论别人,都不觉得害臊么?”

“哪有?”五蕴闻言一笑,起身道:“姑娘坐吧,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

“哼,被人逮到就溜了。”苏拂抢了一句嘴,自己倒是微微不自在起来,倒了一杯茶给白,拣边上的椅子坐下道:“公子,喝点清茶消消食。”

当初为了避免不小心叫错白,苏拂干脆省了姓氏,只是“公子、公子”的叫着,听起来倒像是随身丫头。白觉得过意不去,于是笑道:“苏姑娘,不如你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别人若是问起,只是说小字便好。”

“叫你的名字?”苏拂犹豫了一瞬,微笑答应,“好,那么以后就叫你白。”

白在她脸上看了一瞬,担心问道:“苏姑娘,你肺上是不是伤的很重?刚才听五蕴说,你平日里总是咳嗽的厉害,我也粗心没留意,还只当你是快要好了。”

苏拂眸光流转,闪烁了半日却只是笑道:“没有的事,别听五蕴夸大其词乱说。”

白回想起当初受伤原委,内疚道:“那日原不该让姑娘跟着去的,不然也就不会挨那一下,伏魔本来就力大惊人,也不知道姑娘……”

“哎呀,你可真是隆!彼辗餮鹱鞑荒停滴实溃骸澳阃宋沂鞘裁慈耍课易约旱牟∽约鹤钋宄训牢业囊绞跄慊剐挪还俊

“可是----”白本不善于言辞,更加说不过言语伶俐的苏拂,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亦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的地方。于是也给苏拂倒了一盏热茶,递给她道:“苏姑娘,往后记得要多休息。”

“知道啦。”苏拂抿嘴一笑,又问:“你手上的伤呢?好些没有?”

白倒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淡笑道:“苏姑娘放心,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

“嗯……”苏拂意外的沉默了片刻,半日才道:“你都让我叫你名字了,我也不能占你的便宜。”顿了顿,“所以,你往后也别这么客气,整天姑娘来姑娘去的,就叫我的小名苏苏好了。”

“苏苏?苏苏……”白试着轻轻唤了两声,心头微觉异样,然而越是沉默越觉尴尬,于是讪笑道:“这个名字挺好听的,唤着也很顺口。”分明只是一个名字,为何唤起来总觉得不一样了。

苏拂脚边放着一个木炭火盆,大约是火盆温度太高,竟然热得微微红了脸,她含笑低下了头,带着平日不曾有过的娇妍丽色,细声道:“以前爹爹、娘亲都这样唤我,好久没有听到了。”

“噼啪!”炭火盆里火星爆开微微溅起,两个人的心都跟着忽跳了一记,有细碎的雪花飘打在窗纸上,衬得屋子里越发静谧似水。窗外白雪仍在不断飘飞,只是屋内空气被火盆烘得暖融融的,仿佛是另外一个温暖人心的世界。

----今岁冬日,似乎不像往年那么寒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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