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夏此时心如止水，不知道这个故事能不能打动东天，但是她已经尽力了。这个故事是东地告诉她的。最了解东天的不是东天自己，而是比东天更冷静的东地。既然东地如此有信心，那么月夏没有理由不相信他。

七情神们紧张地坐成一排，静静等着东天对这个故事的评价。

东天眉头深锁，嘴巴紧闭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睁开眼，冷冷地说道：“这个故事，是东地告诉你的吧？”

月夏点点头：“是的。”

“哼，我就知道是他。在我的手下向我汇报的时候，他那时竟然是醒着的。你想用这个故事，将最后的怒、爱、恶、欲四种感情讲述清楚吗？呵呵，这是讲不清楚的。”

“我知道，七情是怎么都说不清楚的。但是，只要我能够打动你就好了。”

“那你觉得，你有没有打动我呢？”

“我当然做到了。”

“撒比花姐姐，你很有自信。”东天突然笑了，但是这个笑容里包括了嘲讽，“你以为你的故事让我的内心有了一丝动摇，于是说你打动了我，给我灌输这种意识，让我自认为彻底被你的故事打动。但是，你错了，你刚刚讲的故事，根本没有打动我。”

月夏心中渐渐慌乱，说话也开始支支吾吾：“不，东地是最了解你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判断错误。”

东天笑道：“所以，东地并不是最了解我的人。”

七情殿上，安静了许久。月夏的心已经到了嗓子眼，难道自己生活的那个世界，真的无可救药了吗，难道东天真的打算毁灭那个世界了吗？

突然，一声口哨响彻七情殿，东天语气显得十分轻松：“撒比花姐姐，你还有机会的。”

“机会！”月夏惊喜得要跳起来。

东天又恢复了冰冷的脸庞：“我刚才说的没有打动我，是指你讲的故事不够。你不能走捷径，今天的这个故事，我暂且给你算作欲的故事。你还要把其他三个故事讲了才行。”

月夏松了一口气。

东天此刻的脸色看起来很焦虑，他开始在七情殿内不停地踱着步子。

月夏疑惑地问道：“弟弟，你怎么了？”

东天语气冰冷：“我还有急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这里，可能明天来，也可能要几天之后。还有，别叫我弟弟，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东天忽然一下飞走了。

月夏向七情神们问道：“东天这是怎么了？”

悲神摇摇头：“今天东天的状态很奇怪，像是……在担忧着什么。”悲神轻轻抚摸着下巴。

惧神死死拉着喜神和怒神的胳膊，躲在她们中间，叹气道：“还记得上一次东天灭世的场景吗，那就是刚刚那个故事里的世界啊。”

欲神说道：“没错，那时，我才加入七情神不久，就见识了东天的愤怒和威力。十分可怕。”

月夏问道：“难道真的是因为雪山明放弃了学业，导致他不能做出对抗东天的发明？”

欲神点点头：“是的，雪山明本来是个天才，能够做出抵抗东天的机器，还能做出保护环境的技术。其实，东天所制造的欲望扭蛋机，还有更深的秘密。”

悲神突然紧张地说道：“不，不要说。”

欲神抬头看了看东天：“真的不能说吗，可是月夏也是神的一员啊。”

悲神摇摇头：“月夏本身为神，但是有人类皮囊的禁锢，所以现在东天对她仍有芥蒂。要知道，东天对凡人厌恶至极。如果让东天知道月夏得知了欲望扭蛋机的那个秘密，他恐怕不会念及

亲情，将月夏也打入无边无际的深渊。”

月夏咬着手指：“有这么可怕么，不让东天知道不就好啦。”

悲神说道：“东天很厉害，他能从你的表现中察觉到你的想法。”

“那你们为何就能知道这个秘密？”

“因为我们现在都是神的身份，东天将我们视为同类，所以不怕我们知道这件事。”

“你们就告诉我吧，我相信东天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或许，知道这件事，能让我更加了解东天，也给我带来更多灵感。”

欲神看了看月夏，对悲神说道：“不如，我们就告诉月夏。东天做坏事向来有理有据，他不会轻易将月夏关起来的。”

悲神叹了口气：“唉，你们愿意说就说罢。”

欲神开始讲了起来：“那个欲望扭蛋机，是东天自己制造的。”

月夏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天呐，东天的手艺真不错啊。”

“东天是我们这些初级神中最精通机械的一个。他当初做这个欲望扭蛋机，是为了让青纱纱复活。”

“果然，我就知道他做的事情都和青纱纱有关。”

“东天真的很痴情，也很固执。他想了一个办法，将扭蛋作为能量转换的媒介。让人类许愿付出代价。然而代价的能量一定要比愿望的能量大，这笔交易才能成功。代价和愿望的能量差，就进入到欲望扭蛋中储存。这些能量进而进入到欲望扭蛋机内部，经过转化器，转化为生命水。东天收集够了生命水后，就能将青纱纱复活。”

月夏听得目瞪口呆：“原来……东天用欲望扭蛋引诱人类，不光是为了增加人类世界的黑暗，竟然还有这一层原因！可是，上天又怎会容许东天做这种有违天理的事情？”

欲神叹了口气：“唉，我觉得，就算东天成功了，也会引发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不过，我们这些小神仙是没有能力制止东天的行为的。”

悲神表情严肃：“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们莫要再讨论了。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就是东天为何如此担忧的离去呢。·”

东天到了凌霄殿，表情是严肃中带着隐约的悲伤，他用全力将墙壁打开，看到了在冰氮里的东地。

东地仍然闭着双眼，嘴唇发白，面容毫无血色。

东天紧张：“东地，你这是……明明前几天看你的时候，你还好好的。”

东地静静的，不说话。

东天更加紧张：“你可以用其他波和我对话！我想知道，你为何要告诉撒比花姐姐那个故事，还教她和我讨价还价？你之所以这样做，表面原因是让撒比花姐姐快些打动我，让那个世界安然无恙。但是，深层原因又是什么？你为何要急着让那个世界得以被拯救？”

东地仍然默不作声。

东天的声音开始发颤：“我记得，我将你封入冰氮的时候，我曾问你，你要是死了，会不会后悔与我作对。你回答，只要你在死前能够阻止我毁掉一个平行世界，你就不后悔。

现在，你这么急着要撒比花姐姐拯救世界，难道是因为……你要死了吗？”

这寂静的凌霄殿，只听得到东天自己的心跳声。神的心跳更为真诚，纵使东天的心理阴暗，他也不喜欢隐瞒什么。恨的时候极恨，担忧的时候又会将自己的紧张展露无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微弱的声音从冰氮中传来。东地的嘴唇被冰冻着，无法发声，但是他能够通过其他波来向东天传递信息，就像对月夏那样。

“东天……我的另一半。”这个波断断续续，极其微

弱，“我之所以现在才回答你，是因为我的、我的体力快要支撑不住了。我、我快要死了。”

东天那冰冷的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东地，在这个时候，你还不打算向我臣服吗？”

东地有些生气：“不、我不会服你，你的做法令我感到不齿。咳咳，你这个混蛋，我都难受成这个样子了，你还不将我放出来。”

东天的语气关切中夹着冰冷：“我不放你，因为你还不肯想我低头。”

“立场真的那么重要吗？”

“立场是最重要的东西。”

“别忘了，我是你，你是我，我们两个之间根本不应该有立场。”

“虽然我们为一体，但是我们立场不同。就是因为立场不同，我们才会分裂开来。”

“你明明、咳咳、关心我，可是，你却为了你的立场，不，准确的说，是你的欲望，而将残破不堪的我关在这令人难受的冰氮里。”

“这一点，我也很担忧。东地，我毕竟不希望你出事。但是，我很疑惑，你明明是神仙，你的身体明明可以在冰氮中存活，甚至能够修炼。”

“不是这样的，东天，你想错了。当我们为一体时，那个身体才是完整的，那个身体才能在冰氮里完好无缺，但是，我们分开了，而且我分得的灵力比你少一些，所以我的身体难以长期忍受冰氮。别说修炼了，就连命、咳咳、都活不下去。”

“不会的，你是神仙，怎么可能会死掉呢？”东天的语气颤巍巍的。

“你看，你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的话。我们虽然是神仙，但是身体遭到严重损坏后，也会失去生理机能。我死后，我的魂魄就会去往另一个世界，继续凝练。”

“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东地，你给我撑着，撑到对我臣服的那天！”

“呵呵，我不会对你臣服的，相信我，东天，我的另一半。”东地的气力越来越弱，那波的力量越来越小。

东天心急如焚，他想要让东地活到臣服自己的那天，准确的说，他既想要让东地臣服自己，又想要让东地活着。

“东天，现在有一个现成的办法，可以让我续命。”

“什么办法，难不成，你说的是？”

“对，就是把欲望扭蛋机里，已经练成的生命水，给我服下。”

“不行！那是给纱纱的。”东天吼道，同时警惕感上升。

“纱纱已经离开了我们，我才是你真正的另一半，你应该救的人是我！”东地劝道。

“我不能给你，我不能。”东天捂着耳朵，出现了少有的情绪激动，“如果要我拿纱纱的命换我的另外半条命，我是不愿意的。我要纱纱活过来，东地，你去死吧！”

东天生气地将墙壁关上，回到了卧室。他不想再看到东地的脸。他宁可东地自生自灭。

七情殿上，月夏向七情神们解释着为何东天会那样焦虑，以及东地那样做的原因。

“其实，真实情况是，东地的生命力很顽强，他不仅毫发无损，更是修炼如常。他的一切病痛都是装出来的，包括告诉我的故事，教我向东天讨价还价，都是他的计谋中的步骤。

东地的目的，是为了让东天放了他，再给他生命之水，联系其他法力高强的神仙，将那些已经毁灭的世界重新建立，让冤魂死而复生，同时也减轻东天的罪过。”

悲神说道：“可是，东天真的会给东地生命之水吗？”

其他人叹气：“可能性几乎为零。”

是的，东天的执念太深，宁可东地死掉，也不原将生命之水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