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11章 王眷事变(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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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燕仓促穿戴整齐,出府时天色尚黑,行至永泰门之际,禁军的一支骑兵正在向治军司集结。他催马前去,领军者正是焦木华。

“焦将军,可是向王眷发兵。”

“原来是永兴侯,正是。大王刚刚的报,王眷逆贼作乱,令我火速率晋军骑兵与陔陵辅兵赶赴王眷平叛。听说侯爷昨晚正是从王眷而来,侯爷可有嘱咐。”

“嘱咐倒也说不上,只是王眷聚集天下众多商贾,是咸国重要贸易市场,将军此去务必慎重杀伐,切不可大开杀戒,应以安抚为上清剿为下。

此外,王眷权贵富人居多,作乱者定是少数,务必与城府司马廖平,老将军黄彻二人携手一同控制局面,为如此可迅速安定人心。”

“侯爷所言末将都铭记在心。”

焦木华马上略施一礼,百里燕回礼后随即赶赴宫中,路上又逢遇卤侯薛崇坐车进宫。

“本官见过卤侯。”

“诶,永兴侯无需多礼。王眷之事廖平已是差人告诉与我,真没想到啊,王眷这等繁城竟也有犯上作乱者。看来……这世道是变了。都说民不聊生遭逢劫难,天下有乱民暴起。而今太平盛世,竟也有富贵不知死者大逆不道,简直该死啊……”

“卤侯多虑了,这些宵小之徒不过跳梁小丑,想要翻云覆雨,大王不答应,天下百姓也不会答应。”

百里燕这话其实说满了,天下谁做皇帝都是做,老百姓才不会管谁当政,今天张三明天李四,谁做皇帝都一样,只要今天明天的日子能过,老百姓是不会为了谁做皇帝而与国家机器对抗的。

百里燕、薛崇进宫时,轩亭侯乔廉,大司马赵逊、大司马使卢皋等人已相继得报陆续进宫,即便不进宫,咸王定也会逐一催人去叫,还是主动些好。

而与此同时,陔陵城府司马陆亭训得咸王诏令,命他点陔陵辅兵三千亲自跟随焦木华前去王眷平叛,按道理陆亭训身负陔陵守备职责,王眷小小的叛乱怎么也轮不上他亲自率军平叛。

距离王眷最近的驻兵应该是永兴的武备营与周空驻扎永兴城外的镇军,合计两万四千人,王眷发生叛乱,首先会向永兴求救。但事实上武备营与镇军没有调令无法擅自出动,叛乱爆发之初,应有各地辅兵自行正压,直到中枢下达调令,驻军方能出动。

尤其是叛乱初发,没人知道叛乱规模,贸然出动大军也许早在叛军的计划之中。

咸王调陔陵禁军骑兵与辅兵,既是抽调最近的兵马,同时让陆亭训离开陔陵,等于架空的陔陵城防,将城中所有兵马置于咸王控制下,以免重蹈当年公孙岳叛乱,郡兵先反的恶性事件。

陆亭训闻讯王眷叛乱,即刻是想到了前晚米克、胡埃二人连夜敲门,遂是命亲信火速将消息送往鼎炀侯张隽府上,最先得知消息的是长子张佑,张佑即刻寻到父亲张隽寝室。

“父亲,父亲……”

张佑轻唤数声,张隽微睁双目朦胧中看到一盏暗灯,依稀映着自己长子的面孔。由于多年抱病,张隽精神不济,此时被唤醒颇是萎靡:

“佑儿啊,天色尚早,何故唤醒为父啊。”

张佑将烛台置于榻前矮几上,小声凑上榻前说:

“父亲,王眷出事了,陆亭训来人传话,王眷可能反了。”

“什么啊!”张隽纵然微恙,乍听这消息仍是大吃了一惊,他起身坐定忙再问:“消息确切?”

“应该确切,大王已调焦木华率禁军骑兵与陆亭训辅兵同去王眷平叛,禁军已是接管了陔陵城府司马府与全部辅兵,这显然是在提防陔陵有人响应。

另外,陆亭训猜测前晚米克、胡埃二人深夜返回陔陵,此事他二人恐怕逃不了干系。”

“他二人不过是吃喝玩乐的世家公子,造反之事定不是他二人能为,但其中缘由与他二人或许有关。”鼎炀侯分析道,接着又说:“再者,王眷叛乱事发蹊跷,此前毫无半点征兆,退一步说,王眷如此富庶之地,所居者无不是达官贵人与天下巨富,他们若不想死,造反做什么。这其中的水恐怕深的很呐……”

“那眼下孩儿是否即刻进宫听后大王差遣。”

“不,不可……大王无诏,不可进宫,待天亮后早朝之前提前进宫,一早进宫恐引火烧身。”

“那米、胡二人之事是否要向大王禀报,毕竟此事来的蹊跷,而陆亭训又知情此事,日后大王若是追究起来,恐对陆亭训不利。”

“此事得好好斟酌斟酌。米克之父米垣可是太子跟前的红人,而太子登基已无悬念,此事若牵扯米垣,事情恐就复杂了。若不牵扯米垣,贸然检举便是揭太子的短,日后处境不会太妙。还是再等等吧,等局势明朗,再做定夺也不迟。”

“可万一大王知道了,质问陆亭训,情况仍然不妙啊。”

“话虽如此,但至少现在谁也无法确定王眷倒底因何叛乱,又有谁人牵扯,况且说每晚要求开门者大有人在,米克、胡埃二人并非要员,哪里又能知道所为何目的。此事暂且压着,不许透漏口风。”

“孩儿明白了。”

鼎炀侯虽无军事才能,但深谙宫廷政治之道,咸王年事已高,他这个咸王的表妹夫早已失宠,太子是今后的王,他的辈分无疑更加没落,没有此时再得罪太子的道理。

此时太子府上一处游廊下隐约攒动着几个人影,西寰面沉如水怒意汹涌。

“蠢货,一群蠢货。全被他们搞砸了,都该杀,该杀。”

“现在情况未明,还请殿下息怒。”

季锦劝道,西寰怒意未消:

“要我如何息怒,本宫令他们尽速撤离,何故要聚众攻打官兵,如此与自寻死路何异。”

“百里燕突然插手王眷,数日间情形变化甚大。据昨日来报,百里燕在城中征缴良马,并逐一加以登记,长此以往早晚要查到太子太子府上。属下判断,昨晚定是城中起了什么激变,引发了事端。”

西寰昨日令人入王眷将自己人尽数撤走,消灭痕迹,但时间仓促,一天半天无法撤尽消灭所有痕迹,这才需要将百里燕调虎离山引出王眷,多争取几天时间。

然西寰始料未及的却是这才一个晚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剧本完全没有按她的设想去走,但也没按百里燕的剧本继续发展。

“事已至此,本宫该如何善后。”

西寰问,季锦思考片刻接话说:

“属下判断,我们的人断然不会如此胆大妄为,其中缘故恐怕另有我等不知隐情,眼下只有待形势明朗之后再做权衡,贸然动手可能滑向深渊。若实在不行,只能舍弃米垣等人。”

“舍弃米垣等人,这能行吗,本宫在岁当经营数年,难道就此付之东流吗。”

“舍了米垣等人,虽会有损失,但岁当根基尚在,还不至于动摇根本。但若米垣被查,牵连太子乃至殿下,那就是太子图谋篡位,咸王焉能再忍,此乃舍小求大,不得不为。”

“那要如何舍弃米垣等人不留把柄?”

“殿下放心,属下早买通其身边护卫与手下兵士,随时可以下手。令其一家消失的无隐无踪,或是死于意外。”

“如此岂不招来众人猜忌,不行,灭口断然不可取。”

“那殿下的意思是?”

西寰阴恻恻的脸上露出一抹阴毒的笑意,脸皮却无一点的笑容,她冷声说道:

“给他留条活路,逃往卫国的活路,就是死在路上,也是死在逃亡卫国的路上。如此对太子好交代,对满朝文武也好交代。”

“属下明白了,属下即刻前去安排。”

“记住,唯有迫不得已之下方可行此计。”

“诺。”

米垣勾结晋国,乃是绕开太子私下密谋,故太子是不知情的。但无论知情与否,米垣是太子的左膀右臂此事不假,即便太子不知内情,针对太子便是针对西寰,由此藉口废黜太子根除西寰毒瘤势在必行,晋国无论如何也没脸为一个企图谋权篡位的太子妃翻脸。

但若是勾结卫国并在逃亡途中发生某些意外,至多是太子用人不当,没人会相信太子勾结敌国谋害自己父王,他既没这个胆,西寰那里也说不过去,最后只能是米垣利令智昏勾结卫国图谋颠覆咸国。既解决现有的矛盾,同时给卫国泼一盆脏水。

当然,米垣勾结卫国最后有没有人信,有多少人信那是另一码事,至少不会让局势变得更被动。

此刻王宫大内国政监中,咸王正大发雷霆,很少有像他这般的君王,一身中两次重大转折都是叛乱,先是手足奉阳君叛乱,割让了一郡,险至亡国,后是丞相公孙岳叛乱,也险些亡国。

要说前两次都有情可原,但此番王眷“叛乱”,恰逢咸王年迈,无形中让他认为有人巴不得他早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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