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刻眼前一黑，孔华瘫倒在地，鲜血沿着颈动脉流了一地，随着雨水迅速扩散。蒋贵见状心头猛是一松，心想老天保佑，终于又逃过一劫，下刻强挤出几分笑容迎合说道：

“孔华包藏祸心，首领杀得应该，杀得应该……”

“是吗！”百里燕沉声说道，目中闪过一丝冷酷杀机，已经又是上好一箭，冰冷的指向蒋贵：“你也该上路了！”

唆的一声箭响，蒋贵瞳孔一缩，箭射入喉，弩矢不偏不倚正面射入喉管，箭尾没入肌肤，箭头从脖后刺出一小段箭头露在皮外。转眼蒋贵倒在地上，不久便是断了气。匪首被杀，其余四五百人望风投降。

“白，抓两个头目出来审审，倒底出了什么事，先捡最近几天的说，其他事情待会儿再问。”

“末将遵命。”

白将钱夏生揪了出来，很快从其嘴里得知十六天之前，他们遭到金雪狄人的合围，当时他们还有小三千人，被六千人包围，就逃出来四五百人。

“将军，据钱夏生说，十六天前之前有反抗军联络他们，一起围攻一批运往北方的辎重，当时一共出动了有十一伙人，钱夏生他们出动了八百多人，一共七千多人劫掠这批物资。”

“然后呢？”

“物资没劫到，反而引来了金雪狄人好几万围攻，这十一伙儿人当即各自逃命，孔华、蒋贵他们便是逃回了老窝，却是被金雪狄人一路追到老巢给围住，杀了好几天才冲出七八百人，而后一路北逃，就剩下这些人马。”

“这么说，金雪狄人还追在后面？”

“是的，半天路程。”

“王八蛋，这不是坑人吗！”百里燕攥着老拳啐骂道，心头发着狠劲儿：“知道有多少人吗？”

“据钱夏生所言，沿途追击他们的有两千多人，末将以为多半不会有假。”

“都有什么兵力配置？”

“有少许骑兵，步军为主，还有些弩兵。”

“这些人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去，把田鹏、冯明还有我们的人都调出来，准备干掉他们。”

“诺！”

孔华等人一路北逃，连带把金雪狄人给招惹了过来，还不知道蒋杰他们是否也遭遇了金雪狄人的拦截。

待田鹏、冯明到齐，百里燕将附近地形画在地面：

“此处是钱夏生等人落脚之处，也是我等目前所在，他们的脚印已将金雪狄人引来此地，不足半日便到。人数约为两千，我军需在此伏击将他们歼灭。

眼下营地只有五百具弩，方亮你调五百人编为弩营，听我调遣，而后率其余兵马在树林东侧设伏，田鹏在树林西侧设伏，冯明在树林北侧设伏，本将自率其余人马在南侧设伏，我们此番以多打少，务必一个不剩全歼他们！”

言毕，又是冯明有话说：

“跟他们干起来了，要是再把其他白毛贼招来怎么办。我们躲起来，他们兴许还不知道。”

“如果不干掉他们，钱夏生的四五百人凭空失踪，他们就地展开搜索，早晚要发现我们踪迹。那个时候再动手，他们分散在各处的兵力集中起来围剿我们，我们全得完蛋！”

“那万一这波后边还有白毛贼又怎么说，两千人身后兴许还有两千三千，甚至更多。”

冯明左顾右盼而言他拖泥带水，充斥着避战畏战之意，百里燕不快问道：

“你究竟想说什么？”

“现在走咱们还来得及，如果干上了，谁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如果现在走，粮草和军需怎办！”

“你早该让我们和姓苏的一起上路，当时带着粮草多方便，现在都是你自找，赶紧扔下东西保人要紧。”

听了这话，百里燕立时火冒三丈：

“那我问你，下这么大的雨，粮食怎么带走，盐怎么带走，带在路上要拖慢多少行进速度”

“带不走的扔掉，能带走多少是多少，日后再抢也就是了，总比现在强。”

“说的倒容易，你知道不知道为了这些东西死了多少人，说扔就扔，说抢就抢，金雪狄人看到了东西，还不立马知道我们有多少人，到时候追来的就不是两千人三千人，是三万人五万人甚至十万人。”

无论对错，冯明处处对着干，无非是要显示他是对的，百里燕永远是错的，只要一有机会，就要制造麻烦和矛盾。

“想干就干，不想干可以歇一边去，没人拦着你。”

冯明丝毫不知轻重，给了颜色立马不知好歹起来：

“这可是你说的！”

百里燕只觉得此人脑子有病，一点也不知轻重好歹，自己明明已经是在警告他，他还不知好歹，也不清楚是他真没明白，还是听明白了装傻充愣。

“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不干可以，但日后的好处你也一分别想。”

“哼，我有手有脚，好处谁不会去捞，到时候你们也别想要我的一分好处，你们自己干吧！”

言罢，冯明带人退回营地，白怒不可遏：

“将军，这个王八蛋忒不是东西，给脸不要脸！”

“让他去，没有他，我们也照干！赶紧部署人马，务必全歼这伙金雪狄人！”

冯明的反意已经露骨，百里燕琢磨着此人多半是觉得咸军拉队伍轻轻松松，抢粮食信手拈来，学了一些皮毛，就想着自己独立门户好称山大王。

迅速布置兵马，雨势渐停，阳光穿透云层，露出久违的日光。百里燕趴在树上，望远镜中清晰可见南面五里外一支人马，追踪着地面的脚印向森林进发，浑然不觉已是钻入咸军圈套。

少时，一声刺耳哨响，五百弩手在白率领之下一跃而起：

“放箭！”

一声令下，弓弦激鸣箭矢飞射，金雪狄人错落有致的队列转瞬成为最好的靶标，中箭者数以百计。

“有埋伏！”

为首兵长高声疾呼，迅速组织防御，下刻又是一阵弩矢疾射，待到金雪狄人组织起盾墙，白一声令下：

“众军听令，后撤，快！”

白所部迅速后撤，金雪狄人固守原地未敢贸然追击。为首的兵长看了眼中箭倒地的兵士，少说得有两三百人之多，地面和树干上还插着数百支，几乎可以肯定，方才两阵之箭，少说有四五百人的弩手，其他兵力只会更多。

“敌方人数众多，各队坚守原地，没有命令不要轻举妄动。盾牌手在前，弓手弩手都到这边来，快！”

金雪狄人迅速调整部署，将盾牌尽数集中到队伍左侧，弓弩手在后，其他兵马都龟缩在弓弩手身后，浑然不觉方亮正从右翼匍匐接接近，已是近在咫尺。

不等金雪狄人部署到位，下刻又是一声哨响，方亮部一跃而起：

“弟兄们，跟我杀！”

杀声一起，金雪狄人大惊失色，浑然不知右翼二十步外埋伏着一千五百多人，待到反应之际，方亮一千五百人手持长枪，已经扎入阵中。

这长枪要比金雪狄人所用长枪更长出一尺，几乎不等反击，金雪狄人扎堆的右翼便是被一千五百支长枪扎穿了防线，伤亡极其惨重。

方亮一击得手，便是即刻撤退：

“弟兄们，撤，快撤！”

毫不纠缠，一击得手便是迅速脱离战场，留下一片哀鸿。

这一刺来的实在突然，少说七八百人重创，金雪狄人两千多人的队伍，转眼只剩下不到一半。

“镇定，镇定，保持战线，保持战线！”

兵长努力维持着阵线，百里燕却是丝毫不给机会，又是一声哨响，田鹏率部一千六百余人杀出，金雪狄人闻讯杀声，慌乱中弓弩乱射。田鹏等人人手一面盾牌，盾牌正面还顶着湿透的棉衣，箭矢刺透棉衣力量锐减，几乎无法扎头木盾。

田鹏乱箭中强顶盾牌杀到跟前，待到只有两三步之际，转瞬弃去木盾，操起两杆大斧，正怼面前木盾便是猛砍，一斧下去非但是砍穿盾牌，连带盾后握盾的左手一同削掉。

如田鹏般大斧手数百人，长柄也好短柄也罢，面对木质盾牌如同切瓜，强击之下毫无招架。

这时一声号响响彻天空，已经退去的方亮闻讯再度摔人反杀回去，与此同时百里燕率部分从南北切断退路，迅速合围将之歼灭，至黄昏，战斗全部结束，偶有漏网之鱼，被隐伏外围之咸军老卒尽数除掉。

“白，我军伤亡如何？”

“田鹏部伤了一百五十多人，死了十七个。方亮部伤了八十九人，死了六个。咸军老卒无人阵亡，但有十一个轻伤。其他余部合计伤了四十多人，阵亡三人。大大小小加起来，伤亡了三百多人。斩杀金雪狄人一千七余人，俘获两百余。俘虏怎么办？”

“让方亮审一审，审完之后全部做掉。”

“遵命！”

天黑之前回到营地，十万分没想到冯明带着人马，趁营地没人，劫掠了营地的物资，拐带了上千匹的战马和独角马给跑了！

“这个王八蛋，下次抓住他非宰了他不可！”

百里燕只以为冯明要反水，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自己围杀之际，冯明把他当垫背的给撂下了，着实卑劣。

迅速清点物资，这才知道冯明带走了一万三千人至少一个月的口粮，却是够他们八百多人吃一年半之久的。而且这个蠢货临走之前还想放火，引来金雪狄大队人马，粮囤下清晰可见堆起的柴火，若非湿度大，没烧的起来，这上万人的口粮将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