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百里燕前往野战医院视察，天云、津邺战时时断时续，但伤员却不断往永平送，就因为永平驻扎着最大的野战医院，御客和梁军的医疗收治能力弱，处理不了的就只能往永平送。

百里燕又不好拒绝，只能派卡车去拉，一个多月下来永平又增轻重伤员四万余人，既有前几月积累的伤亡，也有最近战斗负伤。

而前番进驻永平处里的数万伤员多数仍未康复，咸军兵士除残疾的送往国内疗养，其余仍滞留在永平养伤，这就给咸军造成了极大的后勤压力。长此以往不给战争拖垮，也会被自己人拖垮。

当然，明亏可以吃，暗亏是断然不能认的，百里燕陆续从国内抽调二、三、四年级外科医科生六百人，赴永平野战医院见习，大量的尸体正合适用于培养医师。

之后几日，梁县正面之敌依然每天对咸军阵地实施零星炮击，夜间进行袭扰和偷袭。

然而在十月初九当天，咸军设在左翼山丘上的了望哨用高倍望远镜观察时发现，七十里外涡牛滩临时港口新增大量舰船，是腋目的援兵和补给运到了，不用多久，天云、津邺之敌也会得到增援。

但两天后，百里燕翘首以盼的空艇抵达永平，在补充过染料，装运炮弹后，百里燕组织艇员修整，赶梁县了解敌情，为轰炸做准备。

在此之前空艇乘员进行过相关投弹的模拟训练，效果一直很差，为此只能减少油料和非必要载重，以增加弹药数量，通过增加空袭的密度和强渡，弥补精度的不足。

十月十五一切准备就绪，空艇升空后抬升至三百五十丈，直飞腋目榴弹阵地。

腋目不会料想到人类能在空中发动攻击，其自身也没发展出空中平台，故而没有专门的防空武器。

但他们装备有15.5口径的黑火药机重机枪，对空威胁很大，可毕竟是黑火药，动能远不如无烟火药和双基药，加之星球重力作用，其弹丸远无法对三百多丈的空艇造成伤害。

尽管如此，但百里燕态度仍然十分谨慎，因为高虎村地势较高，失守之后成了腋目防御重点，那里布置的重机枪，是有可能撩到空艇的。

为不引起腋目警觉，空艇于晨昏时从永平城南八十里深空，由于发动机噪音巨大，因此只能开动两台发动机，以最低档飞行，于辰时三七刻飞抵预定目标上空开始投弹。

一颗颗125毫重炮弹如同母鸡下蛋一般，飞落腋目头顶，炸的单片横飞火花四起，中将克洛斯正在进餐，听闻营外爆炸，喝声喊来了自己的副官：

“诺德，哪里来的袭击！”

“还不清楚阁下，但炮弹都落在了我军榴弹炮的附近，也许是异畜弄来了重炮！”

“异畜的重炮能在我们视野之外，对我们发起打击吗！”

克洛斯质疑道，起身走出掩体，就近来到附近的堑壕，钻进野战工事拿起弹筒望远镜，架在右肩的腋下，仔细观察着爆炸发生的方向，这时他说：

“情况不太对，诺德，有发现异畜生炮兵阵地在开火吗。”

“没有发现，异畜的火炮都缩在了我军火炮打击范围之外，以目前的情况看，应该是他们有了比我们射程更远的重炮，如果是这样的话，情况不太妙。”

“去，立即疏散遭到攻击的炮兵阵地，让二号隐蔽阵地开火，打击异畜的要塞，我要看看他们的反应。”

“遵命阁下。”

一艘空艇的袭击范围相当有限，只能以线性路线，对单个目标聚居群落实施轰炸，并不能对大面积军事整体目标实施地毯式轰炸。

少时片刻，隐蔽中的榴炮阵地对梁县实施火力覆盖，除了炸塌一些城墙，损毁一些房屋外，打击效果甚微，因为在八月下旬百里燕就已疏散了梁县城北的全部人口与多数军事人员，但在地下从城南往城北挖掘了地道，以方便人员进出，因此炮火对人员杀伤极为有限。

此时克洛斯继续躲在地表工事观察着联军的反应，同时他也发现这一次炮火袭击的异常，或者说多数的矮人指挥官，都发现了这次袭击的异常现象。

克洛斯发现，这些炮弹以肉眼可见的线性弹道，缓慢的砸向地面，如果是出膛的炮弹，由于初速较快，只有极少数情况下弹丸因为动能减弱而速度降低，被肉眼轻易看到。

但他却清晰看到了炮弹像一条线，砸在自己的阵地上，这显然不可能是用大炮发射的弹道，他顺着那条线性一路向“远处”寻找，但他却很快发现，他必须抬头才能一直追踪炮弹的轨迹，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这些炮弹似乎是从天上发射的。

“真见鬼……诺德，诺德！”

“在阁下，有何吩咐！”

克洛斯吃惊看着天上那若影若现的不明物体，手指着远处天空说：

“你看到了吗，天上空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弹就是从上面扔下的。”

“这怎么可能！”

诺德万分震惊，他抬起望远镜，看向克洛斯所指方向空域仔细观察，却是只能依稀看见不可识别的不明物体，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空艇的吊舱刷了天空灰和天空蓝两色，空艇气囊外壳用了浅蓝色面料，在多数天气下有着极好的伪装效果，不易被肉眼所发现。

这也就不难怪克洛斯无法识别天上倒底是什么东西，但可以确认，是一种可以飞，并且能用作武器的载具。

“该死的，他们竟然拥有可以飞行的装置。”

“将军阁下，我们可以用重机枪，把它打下来！”

诺德提议道，克洛斯却摇了摇头说：

“我们面前的异畜不是以前的那些蠢货，他们既然能飞到我们上空丢下炸弹，就一定会飞在较高的空域，不会让我们的机枪轻易打到他们。”

“但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

“那好吧，调集重机枪，射击目标。”

“遵命阁下。”

腋目矮人精英的思维逻辑要快于人类，克洛斯第一时间就想到他们没有制空武器，即便有，以人类的科学技术，不会研发一种飞在他们武器射程内的武器。

结果不出克洛斯所料，15.5毫口径重机枪不仅够不着空艇，更要命的在于地面识别的目标仅有一支手枪的大小，且在不断移动当中，根本无法有效对其实施射击。

空艇就在腋目阵地上肆无忌惮的下蛋，炸的一片狼藉。百里燕给艇长的第一命令是轰炸可见榴弹炮阵地，在确认命中效果不佳后，优先轰炸大型目标，尤其是堆放武器弹药的军火站。

这些地方囤积有大量弹药，目标大，容易识别，更重要的是无法迅速转移，只要命中一颗炸弹，整个军火站也就完了。

看着十多里外一片狼藉，蒋杰指挥所里众人颇为解气：

“真他妈的解气，挨了两个月的炮，终于轮到他们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

周德岩愤愤说道，一旁蒋杰很是冷静，他说：

“只可惜命中精度差的太多，要是有个十艘二十艘，或许还能有些收获。”

这时赵焕接话道：

“既然精度不佳，为何不造更好的呢。”

百里要闻讯浅然一笑，得以说道：

“赵将军别急，十年之内必有更为厉害之飞行兵器，届时成百上千的制造生产，从空中对其狂轰滥炸，其必败无疑。”

百里燕口中的更为厉害飞行兵器不是其他，只能是早期的双翼螺旋桨飞机，他显然也搞不出什么创新，只能把前人走过的路再走一边。

目前的内燃机技术已较为成熟，在此基础之上开发早期航空活塞发动机已无障碍，唯一需要的是经验积累和理论上的突破，只有让技术人员意识到，高效内燃机能用于更为轻便小巧的飞行载具，才能打开通往航空世界的大门。

尽管有狂澜的帮助，但基础的理论研究和经验积累，仍需要文明自己努力完成积累，狂澜能做的仅仅是在此基础上进行优化。

当然，他当然能拿出更为先进的理念和技术，但前提是你得有这个工业基础、科研人员和高级技工去生产，而这些都需要科学技术和工业技术的积累，别人无法代替你去完成自己应该走的路。

正值众人夸夸其谈之际，只见远处传来一阵惊人巨响，赤黑色的火焰腾空而起，发出令人恐惧的咆哮，众人只觉得脚下站立不稳，工事屋顶的原木间掉落的尘土扬起一片灰霾，令人喘不过气来。这时蒋杰大喊着：

“是军火，一定是他们的军火站炸开了。”

此时百里燕抓紧了观察孔，循迹看去爆炸的中心，望远镜中可见后方三十多里处一片火海，腋目兵士争相逃命，场面极度混乱。

“看来是的，是炸到了他们的军火库！”

话音未落，周德岩插话说：

“此时如果全线出击，或许能将他们赶出十里地。”

“不，不行。”百里燕否决了周德岩提议，随即又道：“爆炸发生在三十多里外，但其前沿阵地距离我仅有两到三里，后方变故不足以影响其前线兵力配置，且其榴弹炮阵地尚有弹药基数，我军贸然发起全面进攻，即便能够夺回阵地，也必然伤亡惨重。

此番轰炸目的已经达到，其没了弹药，短时内不可能再对我军实施大规模炮击，发动全线进攻，而且他们的想法与我们截然不同，吃了如此巨亏，指不定要以其他手段报复，传令各军各营，做好应战准备，不得懈怠。”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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