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你要坚强一点。官司一旦败诉，我就不能再陪在你的身边，你……”

“御！我要听的不是这个！你回答我的问题啊？”林西大声地打断上官御的话，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上官御，她知道他是关心自己的，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去弄清楚他的关心到底代表着什么，“你刚才说你‘应该’陪在我的身边，为什么是‘应该’？”

“……”上官御双唇微抿着，这些年他很少在自己的妻子眼睛里看见这种坚决的神情。

“因为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因为你是我孩子的父亲？还是因为……”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说出下面的话，她不想自己这些年一直以为的幸福就只是因为上官御被道德逼迫而得来的结果，“还是因为我的软弱？”

“她对你说了什么？”上官御轻声地询问着，他知道误雪一定对她说了什么，而她的话一向就有无法磨灭的说服力，“你不该相信她说的话，因为那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伤害。”

“如果当初我没有怀孕，没有小唏，你会跟我结婚吗？”

“小西！”

“舞会、美酒、金钱那些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的生活方式不是你最厌恶的吗？为什么，在认识她之后你会让自己慢慢地融进那个世界？”林西一步步的退后，满眼指控的看着眼前沉默的男人，“因为那是她的世界！因为爱着司徒语风所以你不惜放弃你一直坚持的走进那个令你作呕的世界！”

“……”

“她只是一个高级娼妓，而你却用你的梦想爱着那个肮脏的女人……”

“她并不肮脏。”上官御眉头微皱，语气略微冰冷，即使全世界的人都这么认定着，他也从未这样感觉过，“她很好！”

“所以，这从来不是你放弃她的原因。”她说对了，林西喃喃低语着，耳边回荡着误雪平静却犀利的话语，如果不爱，有感情洁癖的他会跟除你之外的另一个女人上床？更何况，她还是你们口中所谓肮脏不堪的公关小姐。只是为了功成名就吗？对他而言，音乐是他的生命而他却心甘情愿的跟一个贩卖他生命的女人……

“……”上官御的手指微微地颤抖，掌心的脉络像是被刀子狠狠地划开着，却流不出一滴血。

正如他的梦想在不知何时随着司徒语风的离去消失不见，而他对此却无能为力。

“我爱上的是上官御的梦想而不是你上官御。”随着这个久远飘忽的声音，一些灰色的痕迹慢慢的覆盖着上官御的眼底。

是啊。

司徒语风爱的是上官御的梦想而不是上官御。

“那只是我人生的一段过程罢了。”

“你说什么？”

“她，帮我完成了自己长久的梦想。”上官御缓缓地走近自己的妻子，擦拭着她满脸的泪水，而瞳孔里面却浮现着另一个模糊的影像，“所以，记得她或者对她存在某种特殊的感情这都无可厚非。”

“你真的……可是，你明明就……”

“她曾经参与过我的生命，我不可能完全忽视她的存在。你能否认吗？即使是你也不可能当做她不曾存在过，不是吗？”司徒语风唇边浅淡的微笑在上官御的眼底被空气稀释着，他自言自语般，“既然我选择了你，就证明我想要和你一起生活，想要你成为我的妻子，成为我孩子的母亲。”

“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可是我不要你关心和照顾时因为责任，是因为我的柔弱。我希望你如我一般爱着。”

“误雪并不是我的孩子。按照她的年龄推断，那年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在国外，根本就不可能。”上官御看似突兀地说着。

“所以……”林西震惊地看着上官御，她的眼神里面挂满了欢喜，误雪不是御的孩子。那他跟司徒语风根本就没有什么牵绊了。

我从来无意去抢占你的全世界，只是，我再也担不起你的幸福了。这是司徒语风那本画册的结尾句，只是他不懂。

一直都不懂。

“所以，你不爱她，对吗？”

上官御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微笑着，轻抚着林西眼角的泪水。

在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一直恨着司徒语风之后，上官御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钢琴应该算是他的全世界吧。

只是最后……

他放弃钢琴，放弃梦想只是为了报复。

报复司徒语风，报复着上官御的梦想。

那本画册静静地待在床上，夕阳的余晖将它的影子长长的拉伸着。它存在的意义，仿佛就是为了这一瞬间——被它最重要的人遗忘。

误雪站在大厅一边，目光落在不远处挥泪告别的一家人。

丝丝的春风夹杂着些许的温暖拂过它的脸颊，让误雪的眉头微微地皱着，温度，夹着这温暖的温度，最让她厌恶。

看着走到自己眼前的人，误雪只是静默。

许久之后，“我并不是你的父亲，按照你的年龄推断那个时候的我一直在国外。所以……”不要再伤害我的家人，上官御看了墨言一眼。止住了接下来的话，他知道聪明如她一定听得懂。

误雪只是微微地颔首，只是这里面代表的含义没有谁看的懂。

“这本画册送给你。看完之后你就会明白，她爱上的只是上官御的梦想。”

误雪看着眼前修长的手指异常的漂亮，说着：“那，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什么？”

“为什么，司徒语风只能爱着上官御的梦想？”误雪双眼茫然的游荡在海天一线处的那一片炙热的红色上面，她的双眼开始变的刺痛。

“回去吧。”墨言牵起误雪的左手，掌心的温暖包裹着她冰凉的指尖，灰色的眼眸里面晃动着一种情绪，无法擦去。

记忆，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吧。

即使，死亡也无法将它擦去。

它就是这样坚强这样有力，狠狠地证明着曾经存在的痕迹。

“言，你现在应该多陪陪小唏的。”

误雪看着眼前的老人，平静的眼神缓缓地浮起一层黑色，侧身，微笑地说着：“我没有关系。”

“我会处理的。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墨言淡淡地应着，右手环在误雪的腰间支撑着她虚弱的身体。

“莫小姐，再会。”祖母并没有继续阻止，只是看着误雪嘴角的微笑同样报以微笑，“毕竟墨氏并不大。也许，明天我们就会因为某件事情而再次见面。”

误雪感到自己腰间的手猛地用力，抬眼她看见了墨言僵硬的嘴角。

天快黑了。

而不久之后，天会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