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警报就像是一把重锤，在不停的提醒着他，他所期待的时刻就要到来了，这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隔着硕大的窗户，他开始酝酿起腹稿。

然而很快，海棠怔住了。

正常情况下，他和09站在窗前，屋里的人很快就会发现他们，然而屋子里的苍穹等帝国元老，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别说扭头看过来，连眼神的一抹余光都没有投过来。

“这是……”

紧接着，海棠的脸色猛的一变，他愕然发现屋里的几人不仅仅是没有发现自己，他们压根就没有在动！窗内，是一个凝固的、静止的画面，所有人都如同雕塑一样，完全定格在那里。

“你可以理解成，她们的时间过得极其缓慢，而你，是正常时间。”09嘴角一弯，笑着解释道：“或者理解为，她们其实是在光速行进，而你没有。”

“这就是相时空间的特性？她们明明是静止的……”

海棠愕然的张大了嘴巴，良久，他才恍然道：“所以插件检测到的超质量体……其实是她们？”

“对呀，都光速行进了，那还不是超质量体么？”

“这样的话，我们在她们的视野里岂不是飞快？跟闪过的影子一样？”海棠无语道：“那我怎么跟她沟通？”

“事实上她们压根看不见我们，我们的光子根本传不到她们所处的高相时空间里……”

09指了指屋子的门，又补充道：“正门是转相态的设施，你只要穿过门，就可以跟她们一样了，只是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进去可以，但没法出来了。”

“这个答案对我很重要。”

海棠几乎没有犹豫，就朝着屋子正门的方向走去。

“你……”09见状，脸色一变，她赶紧上前挡住海棠，大声质问道：“你知道，这里就是六亿层的核心了么？”

“这跟我有关系么？”海棠脸色一沉：“你们口口声声说我能见到她，现在都到这里了，却又要阻止我？你到底什么意思？我要进去跟她说话！”

“那个答案就很重要么？”09反问道：“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因为里外的时间差在这里，你可能进去没多会，外面就已经时过境迁了，整个六亿层被摧毁都有可能，六亿层毁了，同样会牵扯到你，那时就算你见到了女皇陛下，你可能都没机会把话说出来！六亿层毁了，屋子里的所有人都会死！”

“你以为我会信你？那个答案很重要！”海棠不依不饶的绕开09的阻挡，走到了正门前，就在他要抬手开门的时候，他的视野突然发生了变化，他竟看透了眼前的屋子，看到了隐匿在建筑结构后的情景。

在屋子的地板之下，有一个空旷的环状结构，一个闪烁着光芒的球体位于环体正中，插件将其标注为‘GIS核心’，核心周围密布着复杂的线条结构，这些线条延伸到外环，连接到一圈维生舱一样的结构中。

透过维生舱，海棠看到了一个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插件对她们的标注是伊斯特，这让海棠大吃一惊，原来容易念念不忘的小伊，竟然全都在这里，足足有四五十个。

她们安静的沉睡在维生舱中，同样的相时效果让她们如同静止一般，看不到她们呼吸的动作，海棠眨巴了一下眼睛，视野又恢复如初，在愕然之际，他看到了这个屋子构造的插件注释，六亿层的第六亿层，这是整个结构的名字，是核心中的核心。

“这些……伊斯特，是这个系统的一部分？”海棠忍不住问道。

“嗯，伊斯特的C6调用赋予了GIS核心更强大的运算能力，她们是这个系统的重要固件。”09如实说道：“而且她们的集体意志优化了整体的性能，这一点是要比同样具备C6调用的克洛伊好的。”

“固件？你们这已经不把她们当人了……你们难道不知道容易在等着她吗？他老人家只知道那么一个……”

“你只要知道，她们是自愿的就可以了。”

09打断了海棠的话语：“在当下的生存危机中，她们有着崇高的理想和奉献精神。我们碧波也一样，在一切结束之前，生存优先，代价可以是一切。事实上，女皇本人，也是六亿层的重要固件，她同样也是自愿的。”

“你说什么？！”海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六亿层核心包括相时空间本身，都进行了大量的调用，为了防止被修正力破坏，女皇带着C8镇守在这里，相时空间是用来保证这镇守的时间足够长，因为六亿层将是我们所有人类最后的容身之所。”

伴随着09的解释，一些画面也逐一呈现在了海棠的脑海中，那些带着往生机驰骋星河的碧波们，那些集结在一起拱卫长针的BAST舰队，乃至于整个人类帝国的一切，都是六亿层的一部分。

六亿层，字面意思就是六亿道防线，用来防卫相时空间中GIS核心的物理存在，而GIS核心所运行的数字世界，由各大AI,峥嵘系统，超网，以及逾三千亿程序员通力协作之产物，将是所有人类最后的庇护所。

携带着往生机的碧波们正在一步步的将现实世界的人类迁往虚拟世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旋臂中的金色光斑和不可名状的危险存在，终将会把物质世界全部灭绝。

自灵素事件开始，一切便开始向着不可阻挡，不可逆转的方向发展，在构建六亿层之前，帝国曾经采取了所有能用的手段，不乏海棠亲身经历的事件，如C5席卷全旋臂的蓝色力场，C7物质退场，超网脱网，每一次都是针对性的应对，但收效甚微，帝国现有的手段对这种变化无能为力，以至于应对思路由刚正面转入被动防御，最后直接自闭。

人类放弃现实世界，躲在六亿道防线之后，在虚拟世界中苟且，换取时间，寻找扭转这一切的机会。

作为狼群竞逐的胜者，海棠自然便担负起了在现实中守护六亿层的使命，和女皇，峥嵘她们一样。他突然有点了解109关于‘忍受孤独’的说法了。

“你确定还要打开这扇门吗？”09这时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