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杉离开顾家一路往帝景苑开。

一开始表情有点失控，在后面逐渐变好，甚至有嬉皮笑脸的节奏，手机孤零零躺在副驾驶上，屏幕亮开，不知正在播放什么。

关上车门，手机再度响起，是余槿艺。

慕杉眼睛紧跟着一亮，她好几次不见，今天出奇主动找，迫不及待接起视频，在顾家发生的事已经抛之脑后。

顾廷深回来时入门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慕杉七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与余槿艺聊天。

你一句，我一句，乐到不行。

哪里有在刚才顾家那要吃人的模样？

“慕慕？”他心情不由自主跟着好不少，过去唤他。

慕杉傲娇撇他，不理，继续与余槿艺说话，远在法国的她已经瘦了不少，有点脱相。

不过据她自己说是为了找回遗失的记忆在进行治疗，苏白很好，把她照顾得很好，不用担心。

“那既然你有事，我就先不跟你说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们……下次再聊。”

余槿艺听见顾廷深的嗓音，睁大眼睛看屏幕那端比之前憔悴了些的慕杉，依依不舍，“你不要那么累啊，好好照顾自己。”

“好，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苏白要是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

慕杉这边拍开顾廷深乱来的手，让他别闹，自己实力护闺蜜。

“哪会啊，他好着呢。”余槿艺似乎很困的样子又不得不打起精神看慕杉，恨不得睁大眼睛再好好看看她，自己最好的朋友。

慕杉无语了会，将手机再凑近些脸让她看：“看吧看吧，是不是觉得我又漂亮了？”

“对啊。”余槿艺毫不隐瞒的夸她：“又漂亮了，你一直都很漂亮，结婚那天会更漂亮的。”

“那必须漂亮，说好了你要回来的。”

余槿艺想着那天就觉得她会很漂亮，顾廷深又那么宠她，一定是最美的新娘子，一时岔气导致咳嗽，点点头：“知，知道，我们都要好好的。”

紧接着，一阵猛烈咳嗽，手机被苏白拿走，朝着屏幕说一句挂了就断开视频。

余槿艺哭了，看他：“你干嘛把电话挂了，我还没说完呢。”

苏白这些日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余槿艺时间不多，病危通知书不知道下了几次，大概也就这一两天的事情，没救了。

“你再说下去就露馅了。”

说好瞒着慕杉，那就要瞒到底。

余槿艺瘪瘪嘴巴，将头顶的帽子摘下，原来的满头秀发已经不见了，为了接受治疗，她剃了光头。

“我还想跟她说一声再见和对不起，她待我很好，我却如此的待她，很残忍吧。”

苏白几天未曾合眼，眼睛里出现血丝，听闻她的话有点伤心，又像是耍赖道：“你知道对她残忍，怎么不知道对我残忍？”

他可是天天陪着她，从期待到绝望再到如今平静的接受事实。

余槿艺无力一笑，靠在床上说：“我觉得亏欠也没有办法了，只能祈祷你下辈子还可以遇见我，换我照顾你吧。”

人到死时才会懂，曾经过不去的事在这一刻都会显得非常无所谓，都已经过去。

如果没有苏白，她未必可以过的这么好。

苏白心脏微疼，过去抱住她：“看来是我做的善事还不够多，所以没能留住你。”

“没关系的。”余槿艺已经很久没这么任性的哭过，抓着他修长的手指视线模糊。

“我会记住，下辈子再找你好不好？”

“好。”苏白低头吻了吻她的额间，喉咙哽咽，“以后记得凶一些，在我没出现之前保护好自己，顺便可以欺负我。”

“我才不要欺负你。”余槿艺呼吸变得艰难，一顿一顿道：“你那么坏，还不是你改过自新，我，我才不想再遇见你。”

这辈子已经过的够苦了，各种狗血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误会解开时为时已晚。

看来老天爷都不想他们在一起，有缘无分。

“那我找你。”苏白也不毛，顺着她的脊背顺气：“我一定会找你，好好的对你，让你使劲的虐我，可以了吧？”

余槿艺笑，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与他说笑，失去医疗器械保命的她如脱水濒临死亡的鱼儿。

“好了睡会。”苏白见她脸色发白，让她躺下去，眼角猩红明知道她一睡就有可能醒不过来，但又什么办法？

他拼尽全力也救不了她。

这都是报应。

余槿艺躺在床上，眼前倏然浮现出许多的人和场景，是她这些年的回忆，好的坏的全都有，而骨瘦如柴的手被包裹在温暖的大掌里又让她很安心，“咳咳，你看着我睡吧，睡一个小时我再起来喝粥。”

苏白点头：“好，我看着你睡，看着时间，等你醒来。”

余槿艺转动着脑袋，眼前的苏白变得模糊不清了呢，不过轮廓还是一样的帅，跟许多年前的记忆重合在一起他们都没变，可惜眼皮愈发沉重，不由她多看，在最后时刻她一张一合着嘴巴不知道表达什么，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

可是她懂想说的话。

所有人都很好，最遗憾的还是他不是吗？

余槿艺睡着了，苏白一直拉着她的手，小小的手曾经留下很多的痕迹，他眼睁睁看着她由暖暖的温度开始变凉，直到有点僵硬。

一直紧绷的那根线最终还是断了，他疼的蹙眉，抚上她的眉心，全都是冷的，“槿艺，一个小时到了，快起来喝粥。”

床上的人儿双眼紧闭，嘴角是挂着笑的，安安静静仿佛睡着般，只是……没有呼吸。

历经磨难还是没把她留下，这个叫余槿艺的女人，也是唯一一个让他心动过的混蛋女人，还是走了。

彻底的离开了。

苏白颤抖着手把她放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伤心未到时，正如现在他抱着一具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的尸体哭的像个孩子。

他的槿艺，他的余槿艺……

没良心，不再陪着他了。

往后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人让他爱而不得，牵肠挂肚的想着念着，甚至欺负着。

只留下一句，我很爱你，一直都是，漫漫余生，这让他以后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