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卆九 召伯有成,王心则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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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太阳完全沉入西边地平线,黑暗彻底笼罩了大地的时候。唐浮幸运地碰到了刚刚拐上大路的押送刀锋的队伍。他们点起了火把,所以在黑夜中反而比在黄昏时候更加醒目。

唐浮冲到队伍跟前,借着火光,他看到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乔梁跟扶苏,唐浮好奇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乔梁高兴回答:“扶苏公子在渡口遇袭,我们已经把刺客制服了。还从他身上找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是军坊大院的蓝图条制,两份。”扶苏的语气有点疲惫。

这个消息让唐浮的心情一下子多云转晴了。他顾不上多说,径直驱马来到刀锋跟前。黄预虽然双手被缚,还被塞了腰带,却仍旧是一副倨傲神情,对周围的一切不理不睬。

唐浮跟这个素未谋面也未曾交手的国家公敌也没多少话说,骑着马也来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说道:“这下能睡个安稳觉了。”

“呵呵。”扶苏笑了笑,摸着马头望望升起的月牙,心绪不知怎地涌出几许唏嘘,几许感慨。

“大概吧。”

扶苏把一切事务安顿好以后,立刻前往网站大院,郭昱跟唐浮同样为了收尾忙活了六天。一见他又久违的出现时候,唐浮就急切地问扶苏情况。扶苏无法告诉他们实情,只好含糊地说自己恰好碰到乔梁来救驾的队伍,在他们的协助下成功拦截到了刀锋。

“那么你接下来想做什么?”郭昱还是忙里偷闲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扶苏愣住了。这是一个已经知道答案的艰巨问题,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别说这次的任务自己完全是没在状态,就连往后能不能继续做网站的刺探都还是个未知数。

扶苏对自己的身份已经产生动摇了、

在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后,他选择了一个最拙劣的回答,带着愧疚说:“对不起。”

听到这个回答,郭昱的眉毛只是轻微地挑动了一下,然后他露出理解的笑容,拍拍扶苏的肩膀说:“不必为难,大家都是干这一行的,我明白你的难处。”

扶苏感激地瞥了他一眼,心中却丝毫也高兴不起来。其实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这一次的结局都很完满:秦国网站与六国相情报战中占据了优势,他的朋友们也都在自己最软弱的时候鼎力相助,于公于私都值得让人欢喜,但扶苏心中始终郁积着一块阴云,让他的心情无法舒展。这不再是关于友情,而是一些涉及到爱的层面……

“扶苏?你想什么呢?”唐浮看扶苏怔怔地望着天空发呆,伸出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是太累了吧?也难怪,自从回来以后,你就一直在忙碌,也该休息一下了。”

“唔,也许是该休息一阵子了。你们也是,可比我累多了。”扶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同时让双肩垂下。他现在确实感觉到疲惫,非常的疲惫。

次日晚上,扶苏写好了报告之后交给郭昱,然后去拜访了乔梁。乔梁对这位刚刚合作一回的好友的突然造访很惊喜,拉着他一起出去喝酒。在席间,乔梁惊讶地发现扶苏的酒量暴涨,他什么也不说,只是拉着乔梁一碗一碗地干,直至酩酊大醉……

王翦带着灭楚的捷报返回咸阳。和每次灭国战争一样,人们都在为大秦在战略上的而感到欢欣鼓舞,也在为刚刚重逢的家人不知道多久又会再复征程而担忧。大部分人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等着军仗缓缓开入城中。

郭昱并没有参加入城式,他被要求等候在钧正司的一间密室之前,扶苏、唐浮也是,而菏华则被安置在密室之内,在所有人的默许下,扶苏先下去见被幽禁的菏华。那房间没有窗户,菏华也背对着他,所以扶苏无从知道这位百间掌的表情究竟为何。

“扶苏,这几日过的如何?”菏华忽然偏过头来问,她这几天一直被软禁,直到今天才见到扶苏。

扶苏唔了一声,双手垂下,两眼满是不解、不舍、不愿、不忍。对于菏华他没有什么恨意,两个人都是以自己的方式效忠自己的信仰,但这不代表他会因此而释然。菏华看到他的反应,微微一笑,心中明白扶苏的心境波动,于是也闭上了嘴。两个人就如同石俑一样肃立在密室两侧,好像是不曾相识的陌生人。

第一次见到菏华,那是在稷下学宫吧?那时候的她,是个天真、浅显、诙谐、烂漫、顽皮的好女孩,一起复习诗经,说着里面的烂漫故事,在星光下说着他的梦想、她的愿景;他们在街头上嬉闹,她的头依着他的后背;她被老金的人抓住时,他的秦家剑法散乱充满破绽,她的心疼出了泪水;在竹桥上,她推开他,一口一个对不起,她求着他不要再见面了。

这里位于地下,气味有些阴冷与发霉,走廊两侧镶嵌着铜制挂台,上面点着蜡烛,每一个蜡烛里都闪烁着每一次遇见的片段。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通道里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菏华和扶苏同时朝石门望去,看到姚贾和郭昱两个人走过来,面沉如水。远处站着几名钧正司的官员,但他们显然接到了不许靠近的命令。

姚贾走到门口,停住了脚步,把两道目光从扶苏脸上扫到菏华,又从菏华脸上扫到扶苏。扶苏赶紧上前垂头拱手,叫了一声:“站长”。姚贾这时严肃的脸上才稍微绽出一丝笑容:“扶苏公子,郭昱司长,你们两个做的很好。”

两人毕恭毕敬的回应道:“三事大夫,莫肯夙夜。”这句话自齐国抚察馆覆灭后成了网站里的一句口头禅,表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分内之事,自当竭尽全力。

姚贾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把目光固定在扶苏身上,发现他比上次见到他又憔悴了几分。

“公子,想来你也都知道了。”姚贾的声音依旧低沉。对于这一突如其来的问题,扶苏只能简短地回答道:“是的,站长。”

姚贾眯起眼睛,用感怀的口气问道:“唔,你是否还记得我们上一次的会面?”

“是的,站长。”扶苏的词汇量变得十分贫乏。半年以前,扶苏在回到咸阳之后,和自己的父亲因为政见上的不合而大吵一架,秦王甚至要扶苏离开网站好好在东宫反省。

之后扶苏被姚贾秘密召见,扶苏一直认为那次谈话是自己撑过低潮期的关键。

“我记得我曾对你说过,永远不要小看每一个人,对他在你心里最深刻的那个形象如果崩坏掉,你也会跟着崩坏。”姚贾说,随手将脱下来的布袍交给郭昱。

扶苏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巧妙地把话题的重心转移开:“您说的每一句话,小人都一直铭记在心。”对于这个暧昧的回答,姚贾没露出任何不悦,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冲扶苏略一颌首,说道:“你理解就好,大秦的统一大业还需要你的能力。”

扶苏又作了一个揖,谦逊了几句,然后回复成最初的站姿。

姚贾没有多说什么,他走进密室,然后唐浮把门关好,与扶苏一起站在郭昱两边。三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谁也不说话。扶苏比以前又老成了许多,年轻人的稚气已经逐渐为沉稳持重的气质所取代。唐浮好奇地看了一眼扶苏,举止既没表现出低人一等的自卑,也没有过分亲亵。

“你们做得很出色。尽管外面的人不会记住你们的功绩,特别是你,扶苏公子,但是我会。”郭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和外面相比,屋子里此时的气氛更加叫人抑郁。这间石室没有窗户,里面只铺陈着一张木制方案和数根蜡烛,方案上还搁着一堆竹简与两管毛笔,坐在一侧的菏华面无表情。姚贾坐到他的对首,先一言不发地的展开一束竹简,用毛笔沾了沾墨水。菏华的目光直视着姚贾,双手恬静的地摆在衣襟周围,原本一个弱女子现在却矜持得有如一位登基的女王。

“你们知道这个东西吗?来,我给你们讲讲。这个叫做毛笔,管城侯蒙恬将军发明的,没想到他还是个儒将。”姚贾摩挲着毛笔,淡淡地说“燕赵之地,多有狼出没,狼尾多毳毛,不能编织更不能食用,蒙将军奇思妙想,把狼毫束在竹子上,就成了毛笔,用这个写字,比用刀刻确实方便多了。扶苏,这还是托你的福,蒙将军说是赔给我的礼物。他身上还有四管,两把送给王上,自己留两管。”

扶苏没有答话,他一直不安的看着菏华,自己不像是陪审,反而像是接受审判。

姚贾让唐浮做书记,记录菏华的供词,自己正襟危坐:“我要怎么提审你呢?你是窃取我国重要军事情报的间谍,六国相的首脑,网站的宿敌,又是扶苏公子的……将来说不定是个太子妃,不管假戏真做还是真戏假作。你也该知道了,粘到间谍的爱情,无论结局如何,你都会输,输得什么都不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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