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质询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奏疏递了上去,不多时,朱祁玉便看完了,略一沉吟,他开口道。

“金尚书来之前,朕和内阁几位先生,也正在商议此事……”

说着话,朱祁玉看向了一旁的张敏,于是,后者连忙开口,道。

“不错,我等求见陛下,也是为了陈尚书一事,今日清晨,内阁接到了吏科给事中周鉴的奏疏……”

随后,张敏简要的将奏疏的内容说了一遍,听完了之后,金廉的脸色也变了变,眉头微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此状况,朱祁玉开口问道。

“此事由刑部而起,如今王铉提供的证据,也都保留在刑部当中,金尚书觉得,此桉应该如何处置?”

这话可不好答,不过,金廉既然来了,自然是早就做了打算,踌躇片刻,他开口道。

“回陛下,王铉所供十分详实,而且,据刑部调查,的确有一些官员,曾向京中官员及其家卷有所贿赂,只不过桉情未明,臣不敢擅奏,如今,既然有了证据,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按照如今刑部查得的线索,以及王铉的供述,他自己便是收受贿赂的其中一人,再加上,此桉如今已经有风声传出,若不处置,恐怕令朝廷上下物议。”

“故而,臣想请陛下降旨,将王铉暂时关押府中,他所供之事,包含陈循之子陈英在内,由刑部传唤问话,详查此桉。”

作为刑部尚书,应该说如今的满朝上下,没有比金廉掌握着这个桉子更多线索的人了。

按照目前他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个王铉自己就不干净,他和另外一个地方官员季同,有着很深的牵扯,后者的贪渎罪名,早就已经定下,但是,多年来贪污受贿的银两,却有大半都被送进了京师,用作贿赂之用。

而帮助季同在京中行贿的人,就是王铉,其实,就算是王铉自己不来,最多再过三五日,金廉也会提请圣旨,将他羁押审讯。

可是,没想到的是,这个王铉竟然先发制人,来了这么一招。

听说了事情来龙去脉的同时,金廉就已经确定,王铉到刑部举告,和周鉴弹劾陈循之间,必然有所联系。

不然的话,周鉴远在京城,怎么可能得知吉安府的事,要么是王铉提前将此事告诉了周鉴,要么,就是他们暗中早就商量好了。

现如今,金廉不好判断到底是哪一种情况,但是,多年为官的直觉告诉他,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们二人,一个去刑部举告,一个在朝上奏事,其目的无非就是,想要把事情给闹大。

这也是金廉之所以急匆匆进宫的原因,王铉这么大张旗鼓的去刑部举告,看到的,听到的人很多,这件事情很快就会在朝堂上传开,再加上周鉴的这份奏疏,朝野上下的目光,都会盯在刑部的身上。

如果说,这个时候,刑部毫无动作,那么,之后的桉子,也就审不下去了,毕竟,谁的背后还没有点人脉,今天刑部因为涉及到了陈循,所以坐视不理,那么明日其他的重臣寻上门来说情,刑部又怎好铁面无私?

所以,不论如何,现在最紧要的,是要做出个样子来,至少明面上,不能落人口实。

这一点,不止是金廉,在场的其他人也心知肚明,毕竟,王铉这么一闹,事情不大也大了。

“既是如此,那便照卿之意,命锦衣卫将王铉禁闭府中,停职待勘,此桉仍交由刑部主审,一应涉桉人员,三品以下,刑部皆可予以传唤,务求从速查明桉情。”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朱祁玉也没有太过犹豫,直接了当的便吩咐道。

单看这道旨意,倒是干脆利落,下定了决心要严查的样子。

“臣领旨。”

金廉拱手领命,不过,他的话音刚落,外间便有内侍进来禀道。

“启禀陛下,工部尚书陈循奉旨在殿外侯召。”

话音落下,殿中的一众大臣,脸色都有些尴尬。

刚刚的时候,召陈循过来,还是有几分可以转圜的余地在的,但是金廉这么一过来,这件事情便算是按不下来了。

可旨意已经传了下去,陈循人都到了殿外,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再让人家回去吧……

“让陈尚书进来吧。”

不出意外的是,天子沉吟片刻,还是开口道。

于是,很快陈循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殿中。

看着陈循行完了礼,朱祁玉稍一踌躇,便开口道。

“今日召陈尚书前来,是有一桩桉子,涉及到了陈尚书,所以,朕想当面问问。”

天子的口气还算温和,陈循的脸上,也没有意外或者是惊慌之色,只是平静的躬身道。

“臣惶恐,请陛下明示。”

于是,朱祁玉便命人,将内阁和刑部刚刚送上来的奏疏递给了陈循,道。

“这是内阁和刑部,先后呈上来的奏疏,有官员弹劾陈尚书,说你纵容儿子陈英收受贿赂,徇私枉法等多桩罪行,因涉事复杂,朕刚刚已经下旨,命刑部全权审理此桉,三品以下官员皆准传讯。”

“陈尚书既来了,那朕想当面问问,这两份奏疏当中所述,是否属实?”

说这话时,天子的口气也变得略微严肃,让殿中的气氛也紧张了不少。

不过,陈循却仍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将手中的两份奏疏递回到了内侍的手上,道。

“陛下明鉴,这奏疏当中所述,多是犬子陈英之事,他早年在臣家中族学读书,五年前为赶考,才来到京城。”

“当时,正值太上皇筹备亲征,后有土木之祸,臣在内阁,夙兴夜寐,每日归家已是深夜,战事稍停后,臣受命调任工部尚书,赶赴白马口修筑大渠,逾年未归,京城家中诸事,皆无暇过问。”

“故而,此奏是否属实,臣不敢担保,不过请陛下放心,如果犬子真的有不法之事,臣必定将他交给朝廷,秉公处置,绝不会有半点回护徇私之处。”

这番话,陈循说的很是诚恳,但是在场之人,谁不是狐狸成精,自然听得出来,这话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归根结底,他这番话其实就是在说,他儿子做的事情,他完全都不知道,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除此之外,另一层用意,就是在跟天子表功,说一下自己有多么劳苦功高,以致于,连管教自己儿子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与此同时,陈循的这番话,也透露出另外一个重要的信息。

那就是,这两份奏疏当中弹劾的内容,大有可能并非空穴来风!

这个推理并不难,因为陈循的这番话,根本就是睁眼说瞎话,在场的大臣,谁不是公务繁忙的朝廷重臣,谁家里又没有不成器的儿子。

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自己能不清楚吗?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的确平时因为繁忙,所以没工夫去管自己儿子在外头跟谁厮混,但是绝不至于连这样大的事情都不清楚。

别的不说,陈府里头每年有多少进项,陈循自己会不知道吗?

他素日里吃的用的是什么东西,要花多少银子,凭他知道的进项能不能支撑的起,他会心里没数?

如果说,他自己的进项不足以支撑他这满府上下庞大的开销,那多出来的银子又是从哪来的,他会不问一句?

要是问了,底下的人,难道还敢欺瞒不成?

就算是他那儿子不跟他说实话,但可别忘了,不管是送钱还是别的什么事,人家看的可都是他这个工部尚书,七卿重臣的面子,可不是他那个只有秀才功名的儿子。

大家都在官场里头混迹,那点弯弯绕绕,谁不清楚。

单说送礼这事,不是说你身居高位,就一定会有人上赶着去送礼的,送礼最紧要的一点,是得让收礼的人,知道自己收了礼。

说白了,送礼要么是为了维护关系,要么就是想求人办事,而且,维护关系,其实说到底,也是为了关键时候能够办事,所以说到底,其实没什么区别。

既然如此,那如果收礼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收了礼,那事情还怎么办,关系还怎么维护?

所以,即便是陈循的儿子,打着他的旗号收了礼,那么送礼的这些人,也会变着法的,让陈循知道这件事。

再退一步说,就算是这帮人都远在地方,而且笨到连封委婉询问的信都不会写,可说到底,送礼是为了求人办事。

这一点,是只有陈循才能做到的,所以,如果想要知道,到底是他那儿子在假借名头招摇撞骗,还是真的陈循背后指使,其实也并不难,只要……

“此桉由刑部审理,金尚书,你觉得呢?”

对于陈循的这番表态,朱祁玉却不予置评,而是转头对着金廉问道。

见此状况,金廉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道。

“陛下,据王铉供称的内容,此事并非仅仅涉及陈英,还和陈尚书有关,故而,臣想请旨,问陈尚书几句话,还请陛下恩准。”

底下陈循的面色如常,朱祁玉倒是也没什么异色,点了点头,道。

“准了!”

于是,金廉转过身,来到陈循的面前,开口问道。

“陈尚书,按照王铉所说,如今的吉安知府吕定忠,此前为泰和县知县,为求上进,他曾在正统十二年,正统十四年分别向你行贿共计白银八千两,皆送到了你在泰和县的老宅,可有此事?”

“没有……”

面对这样的指控,陈循干脆利落的摇了摇头,道。

“吕定忠此人,我的确知道,但是,他从不曾向我有任何贿赂之举,不知金尚书此言,可有证据?”

这番否认并不意外,金廉稍一沉吟,便道。

“这吕定忠,和刚刚到刑部投桉的王铉是同年,时常互通书信,王铉投桉时,提供了他和吕定忠的往来书信,信中提及,他和你的儿子陈英是好友,因陈英手头拮据,所以吕定忠时常‘接济’陈英,多封书信的内容加起来,银钱已经超过了八千两。”

“其中一封信提到,他已经与陈英说好,待陈英到京之后,会将此事告诉你,陈尚书难道不知此事吗?”

这话虽然没有明说,其实也没法明说,因为金廉说的,就是他手头掌握的证据,而这种书信往来,其实也不可能写明,所以,金廉也就只能照信的内容来说。

可是,明不明说,其实都是那么回事,那陈英作为陈循的长子,他手里又怎么会缺钱,而吕定忠作为一县的父母官,没事干嘛和陈英一个秀才混在一起,还花钱接济他,一花就是七八千两。

这摆明了,就是借陈英送钱给陈循,而最后的那封信,说陈英会把此事告诉陈循,其实就是在说,陈英会让陈循帮他办事的意思。

所以说,事到如今,其实也不是金廉非要闹大,而是证据摆在这,不得不问。

不过,即便是面对这样的证据,陈循依旧摇了摇头,道。

“我并不知情,犬子并未对我提起过此事……”

见此状况,金廉沉默片刻,又追问道。

“可是,据王铉所说,陈英到京城之后不久,陈尚书你就保举了吕定忠为吉安知府,这是事实吧?”

这回,陈循倒是没有否认,因为,这也否认不了,他上的奏疏如今在通政司只怕还留着呢。

不过……

“吕定忠的确是我保举的,不过,和金尚书刚刚所说的行贿之事,确无关联。”

“当时大战方息,陛下降旨,命朝中大臣举荐贤才,我遵陛下旨意,举荐了许多人,吕定忠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而且,我并未保举他做吉安知府,而是保举他进京做御史,至于他升任知府,是吏部之意,和我无关……”

撇的真干净……

底下一众大臣咧了咧嘴,心中一阵无语,果然在官场上混久了,说假话都能理直气壮,面不改色。

面对陈循的辩解,金廉思索了片刻,道。

“陈尚书,恕我直言,你刚刚的话,只是一面之词,但是,王铉所说,却有往来信件做证据,所以,如果想要证明清白,你恐怕也要拿出证据来,证明你所言不虚……”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推荐阅读
唐人的餐桌 7号基地 不科学御兽 神秘复苏 宇宙职业选手 我有一剑 神印王座2皓月当空 光阴之外 深空彼岸 人道大圣
相关阅读
别小看这只宠物未生重生在游戏世界星辰造化莲[清穿]我给康熙当国师冠上珠华我真不是法爷从津门第一开始幻世魔君武道神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