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NO.054: (家母篇)他的回应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安明儿也是时睡时醒。头几天,烧一直退不下去,烧得嘴唇上也起了泡,一直在梦中呓语,也不知道一直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大约,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梦里是大片大片的荒山。常连山上的杜鹃总是开得很旺,她看不见,但她好像也能感觉到那满山迎春的情景。后来常连神医特地种了一大片月桂,只为让她在秋来的时候,可以闻闻花香。

那是她首先感觉到的世界。那奇异的,精彩的芬芳。好像在告诉她这个世界的美丽。她看不见,可是她能感觉得到。常连神医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去抚摸粗糙的树皮,还有脆弱的鲜花。告诉她迎春的颜色。这种娇嫩的触感,有着晒在身上那暖洋洋的阳光一样的颜色。

原来是这样的,这样的。

山花的烂漫,大宅门的梅园杏林又岂能争锋。

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呼吸到那自由的空气。那夺目的光彩。

为什么,为什么胸口的感觉这样闷重?为什么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明儿。”

安小多有些无奈,把在睡梦中也不安流泪的人抱起来,伸手给她擦掉脸上的污垢和眼泪。

被扶起来,感觉稍微好受了一些,但她依然东倒西歪,无意识地往身后的人怀里蹭,喃喃道:“难受……”

“哪里难受?”

安明儿也说不出来,只知道哭:“胸口……”呼吸不畅。

一只手犹犹豫豫地,伸到她胸口上,然后猛的一顿。

安小多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手下就是她娇弱的身躯,微弱的起伏,好像很费力。他定了定神,摒除杂念,轻轻给她揉一揉胸口,低声道:“好些了么?”

“……嗯。”她无意识地握住胸口上那只手,手指轻轻抚过粗糙的掌心,以及温暖的纹路。

脸上突然一阵温热,她不禁睁开了眼,伸手去推他:“别,别这样……会过给你的。”

安小多便退开了,微微一哂:“醒了?”

安明儿的脑袋很晕,脸也很热,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只反复摩挲着他的大掌,不说话。

他低声道:“醒了,就把药喝了,好不好?”

她怔怔地看着他。他这样温柔,又这样从容。

这股子药味已经不陌生。她拧着脸把药喝了,然后又往被子里缩。

安小多却拦住了她,低声道:“既然醒了,不如坐了一会儿。老是躺着也不好,会越来越没有精神的。”

她实在是很想倒下,但没有力气同他争论。只能由着他把自己结结实实地包了起来,然后隔着被子搂住。

他的下巴抵在她脸颊边,好像也无所事事。

可是她却有话想说。但很累,根本开不了口。于是她只打了个哈欠,小猫似的在被子里腻了腻,坐着睡着了。

“……”安小多也没有办法,只能又把她放下了,给她安顿好,掖了被子。

昭儿在门外探头探脑,安小多看过来,她便朝他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安小多一边问,就一边小心地磕上了门。

昭儿不自觉地挥了挥手,这人一身的药味。但,这也是为了照顾小姐熬出来的,她也没话说。于是她道:“小姐一直病着,这里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小多,你是不是不要再这么耗下去了?”

安小多皱了皱眉:“怎么?出什么事了么?”

昭儿抿了抿唇,道:“当然会出事。这平阳已经新开了三家大酒楼,还有一家是晋阳洪家的人开到这里来的。摆明了是来抢生意的。”

安小多道:“这是很自然的事情。生意好了,人家要学,你也没办法。”

昭儿急道:“可是,这平阳的好几个石场,也已经盖了饭庄了。都是偷了咱们的主意。”

安小多淡道:“这也一样,是没办法的事情。”

说着,他就想回屋去。

昭儿在后面急道:“可是,这酒楼和饭庄,都是小姐的心血啊。若是小姐病好了,看到这么一出,总要生气的。”

安小多的脚步就顿了顿,他低声道:“会有人效仿,想来你家小姐也早就想到了。酒楼和饭庄的生意都会受到冲击,也在意料之中。但也并不是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什,什么?”生意都被人抢了,还有好处?

可是安小多却比她考虑的多。

这平阳,有了一家醉鲤山庄,并没有别的能承办大宴的酒楼,更别说是专门承办大宴的地方。生意太好,所以会连晋阳瓷帮的人也想要来分一杯羹。

但,若是平阳一直只有一家醉鲤山庄,城里的大宴又多,醉鲤山庄的接待能力根本不够,势单力薄。可,若是多了几家类似的酒楼,就不一样了。这样,平阳就形成了一个专门出大宴的圈子。大家都知道,办大宴要到平阳去。同时,平阳的客栈也会越来越兴盛,为人家大队人马过来办大宴提供便利。于醉鲤山庄,自然是有利。

虽然这会加剧竞争,出现了抢生意的人。可若是醉鲤山庄想要上进,那就必须有人来竞争一下。这样,才能做出高水平的大宴。不至于因为没有对手而日益疏忽,最终失去客人。

安小多难得很有耐心,一件一件解释给已经急得要冒烟的昭儿听。

昭儿也是一点就通,渐渐恍然大悟。但,还是觉得忧心:“但现在客人被抢了,我们怎么办?”

安小多笑了笑,道:“你放心,他们是还在学步的新人,咱们可是大宴的元老。这样,最近有什么俏手的大宴?”

昭儿回忆了一下,道:“是洪家小姐的生辰宴。风声最大。但还有一个商宴,人最多,收成最好。”

安小多想了想,道:“既然洪家人已经自己开了一个酒楼,那咱们也不能跟他们抢洪小姐这桩生意。我下午去跟那个商宴的人谈。”

昭儿一愣:“那小姐……”

安小多道:“她已经能起来了。”况且,他也不想她在病床上还要为这些事情担心。

昭儿走了以后,安小多回到了安明儿身边。

她的一只手伸到了被子外面,几个手指紧紧地捏着被子,睡得正香。他伸手,替她擦掉了刚刚哭过留下的眼睛周围的残垢,然后低头亲了她一下。

他低声道:“我以前可不是这么好的人。”

安明儿便睁开了眼。她的脸有点红,刚刚他,他帮她……

他倒是一怔,随即失笑,道:“我下午要去跟一个商宴的人谈。你要自己一个人呆着。”

安明儿点点头,呐呐的。

他低声道:“你得报答我。”他露骨的视线,丝毫不避讳自己的想法。

“往里挪一点。”他已经开始脱鞋。

安明儿呐呐地道:“我,我病着……”

“我知道,我不做什么。”

她愈发把脸埋进被窝里:“脏……”

他一顿,然后笑出声,拉了拉被子:“往里挪一点。”

她只得退让了。

确实,他难得这么君子,什么也没做。她软趴趴地睡在他怀里,头也不敢抬,但是却觉得有个人给自己抱好舒服。他身上的气息很清新,这对于一个缠绵病榻的人来说是致命的吸引。

他捏着她的手,低声道:“你什么也不要多想了,先把病养好是正经。”

“……嗯。”

他的手便伸下去,搂住她的腰身。她的腰细得不盈一握,而且很柔软,弧度绝佳。贴身的中衣,熨贴着她细腻的肌肤和温柔的温度。

她不安地轻轻蹭了蹭。

安小多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便把手拿开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图的又是什么。但,总不能对一个病人下手。更,不能对她下手。

相比起安明儿,柳睿的日子也不好过。他被柳员外禁足了。

只是柳睿却沉得住气,天天就窝在屋子里看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活像是跟他老爹比比看,到底是谁会耗死谁。

柳全儿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心中却暗暗叫苦。眼看柳睿又在无所事事地翻民间小扎,他再也耐不住,赔上笑脸,道:“我,我说少爷……”

“干什么?”柳睿懒懒地看了他一眼。

柳全儿擦擦脑门上的汗,小心翼翼地道:“老爷只说不让您出城,没说不让您出屋啊……您看您,都在屋子里闷了好几天了。夫人也担心,不如出去走走?”

柳睿“哼”了一声,把手里的书丢到一边,道:“本少爷要么就出城去,要么就连屋子都不出了。”

柳全儿急道:“少爷这又是何必呢?跟老爷生气,没的还不是您自己吃亏。再说了,您就算出城去了,又能怎么样吧?这大小姐,难道就能自己高高兴兴地跟您回来?”

“……”柳睿的眼睛眯了起来。

柳全儿却未察觉,这话茬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他继续絮絮叨叨:“少爷您都去了三四趟了。大小姐就是不肯松口。上次您去了,大小姐还气得写信回来要退婚。您看看。不是小的说,您还是别再去了,横竖大小姐都得嫁人。有少爷您在,谁又敢娶?不如再等个几年,大小姐年纪也大了。到时候不怕安家那边儿不乖乖把人送来……”

“胡闹!”等小福的年纪大了嫁不出去了?!这是什么话!

柳全儿吓得差点蹦起来,忙试图弥补自己的失误,口不择言地道:“小的错了小的错了,少爷别生气。”

柳睿哼了一声,道:“你错哪儿了?”

柳全儿想了想,这少爷的年纪可也不小了,人家跟他这个年纪,最大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大小姐本来就比少爷小八岁还多。若是等到大小姐年纪大了嫁不出去,那少爷岂不是,憋,憋死了……

当然这话不能说。于是柳全儿又换上了一张笑脸,道:“要不少爷,您还是出去走走吧?”

柳睿啐了他一声,道:“出去就免了。今天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柳全儿呐呐地道:“新鲜事儿倒是没有。就是,夫人新带了一个丫头回来,说是给少爷留着的……”

眼看自家的主子的脸色没有不对,柳全儿也放心了,大胆地说道:“要不少爷去看看?看看喜不喜欢?”

“不用了”,柳睿懒洋洋地又窝进了椅子里,他的身材修长,这个姿势显得别扭至极,但他还是把自己窝进去了,“又不是吃多了,谁去看那些个玩意儿。”

柳全儿急道:“这人家可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啊,少爷您这是……”

柳睿冷笑了一声,道:“卖都卖了,还清白呢。”

“……”柳全儿就不说话了。这个主子是好,又能干,也不苛待下人。可,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又从小饱受夸赞。说的好听点,有些不食人间烟火,说的难听点,他根本不知道人间疾苦,叫人心寒。

但他想了想,还是多了一句嘴,道:“夫人可说了,这姑娘要是没这个命,可就不买了。保不准,回头就卖到**里去了。”

柳睿果然没让他失望,还是冷漠地翘了翘嘴角,道:“她的确没这个命。”

柳全儿彻底无话可说。那个姑娘他见过。据说是因为家里欠债,才落魄到这个地步的。他却不忍心人家就这样堕入风尘。回头,只好搜刮搜刮他自己的老底,看能不能把那姑娘买下来给放回去了。但这事儿,还是不能对少爷说的。

父子俩就这么耗着,果然体力和耐性都大不如前的老夫输了。

也不知道是第几天,柳员外气急败坏地去找儿子算账。

前一阵子,柳睿到襄阳去办事,结果把人家巡抚的大公子给得罪了。这巡抚公子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眼看年纪也不小了,还没有娶妻。好不容易安排了和一户小姐相亲,人家公子也急上了。一是为了跟家里交差,二当然也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归宿。

碰巧柳睿经过襄阳(是去跟安夫人吵架的),和这群狐朋狗友就聚了聚。巡抚公子正急着呢,人家大小姐据说是个好文墨的,给巡抚公子出了个对子。据说,要他对上了,两方再谈。

这个对子好办,随便找个什么人给对上了,让人家大小姐满意了,两家父母再谈下一步。这小姐也不知道是不是民间小扎看多了,竟然会用这种明显不实际的方法来选夫婿。本来就是十拿九稳的事儿,这巡抚公子偏偏找错了人。他找到了柳睿头上。

柳睿正和安夫人大闹了一场,耍嘴皮子,又在人家的地头上,何况人家还拿着据说是安明儿亲手写回来要退婚的信。江南第一少被气得差点要杀人,气冲冲地出了安府。这巡抚公子偏偏在这个时候找上来。柳睿也坏,偏偏去耍人家。据说对子是对的妙——骂人骂得更妙。字里行间无什么不妥,但是这意思可就不对了,摆明了就是讥人家小姐蠢的。

人家小姐生气了,不乐意了,巡抚公子的婚事又鸡飞蛋打了。巡抚公子气咻咻地去找柳睿算账。柳睿反倒把人家给讥讽了一顿,骂得他回去找老子哭了。

照柳睿的说法,这种不学无术的人,没什么可同情的。有今日的也是他的报应。

可是人家有个巡抚老子啊。巡抚不想得罪柳家,但是这次他们家儿子实在是吃了大亏。好歹他们家也是官,柳家的势力再大,偷偷压一把还是可以的。柳员外虽然不怕,但是生气。教了这个儿子多少次,做生意要沉得住气。于他不过是举手之劳,但于人家那是终身大事。又无伤大雅,怎么能这么给自己找麻烦的?他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桀骜不驯的宝贝儿子来?

他也想不通,所以他现在去找柳睿算账了。

一推开门,就看到有个人坐在桌子后面,畏畏缩缩的。

“你这个臭小子……”

然而柳员外虽然盛怒,但还是觉出不对劲。他稳住脾气,一步一步地走向书桌:“睿儿?”

“轰”地一声,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全都洒到了地上,人也不见了。

“……”

柳全儿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吓得丢了三魂没了七魄,跪在地上几乎语不成句:“老爷息怒!老爷息怒!”

柳员外只觉得一股血往脑门上涌:“少爷呢?!”

“少,少爷,去通州了……”

“!!!!”

柳员外气得踹了柳全儿一脚,就大步往外走:“来人!给我追!给我把那孽障小子追回来!”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远在晋阳的安夫人的耳朵里。

翡翠服侍在侧,不禁也为主子眉宇间的阴郁而忧心:“少奶奶,这事儿,您看怎么办?”

安夫人用力把手中的信笺拍到了桌子上,沉声道:“小福的病还没好,这个当口上,不准那死小子过来胡闹。”

“那……”

安夫人的眉毛一拧,低声道:“调集人马,那死小子一到这通州的地界上,就给我看起来。然后绑好送回去给大哥。”

“……这,这,不妥吧?”

安夫人“哼”了一声:“有什么不妥。翡翠,你准备一下,我们先到平阳去跟小福他们道个别,把陈大夫留下。然后我们就到通州去等着等着。”这死小子倒是真敢来。他玷污了小姑娘的账,还没跟他算呢!

翡翠见主子是真的动怒,心中隐隐觉得奇怪。平日里那柳少爷,也是很得爷和少奶奶的欢心的。少奶奶即使为了退婚的事情而闹到两家失和,但她也知道是安家理亏,从来不曾这么盛气凌人。怎么这次,就要去绑人了呢?

但她知道这种时候不该她多话,便默默地答应了一声,出去准备了。

这个时候安云满却来了。他看了一眼脸色变幻莫测的翡翠,又看了看脸色更加难看的老娘,不禁挑了挑眉。

“娘。”

安夫人看到他,脸色倒是缓了缓,道:“小满。娘还没对你说,我们可能要去一趟通州。”

安云满无所谓地坐了下来,道:“怎么又想去通州玩儿?也好啊,听说他们的瓷器很有名。”

“不是去玩儿的……”然而安夫人却又想到了另一层。安家和柳家的关系一直不错,尤其是安云满很喜欢跟柳睿耗在一处。这次虽说是柳睿做得过火了,可是,大张旗鼓地去绑人,还是最好避讳着一些。尤其不该当着安云满的面。

于是她稍稍缓了缓脸色,握着儿子的手,道:“要不,小满你就别去了。娘也不是去玩儿的,是去办点事。估摸着几天就回来了。”

安云满奇怪地道:“娘要去办什么事儿?带着我不方便么?”

安夫人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道:“也不是不方便,但你姐姐这儿总要有人照顾。光把刘大夫留下我不放心。不如你就留下来照看吧。娘很快就回来了,这趟也确实不是去玩儿的。你若是不甘心,等回扬州的时候,我们再到通州去玩一圈儿,你看好不好?”

安云满漂亮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眉开眼笑,道:“那好,那娘你先去,我留下来照顾姐姐。”

“乖。”安夫人不禁笑了,伸手摸了摸小儿子的头。

外面乱成了一锅粥,安明儿的病却渐渐好起来了。她开始坐在床上看书,脸色也渐渐好看了。

安小多守着那个小药炉,手法已经非常娴熟。真是难得,竟然没有因为火候不够或者别的什么,把病人越吃越坏。

安明儿侧耳听了听窗外,不禁道:“落叶了啊?”

安小多把手里的小扇子一丢,走到窗边看了看,笑道:“是啊,叶子都落光了。”

安明儿却突然开始多愁善感了,她甚至吟了一句诗:“秋风瑟瑟,金乌寒……”

安小多一怔。回头一看,她果然微微倚在床榻上,眼睛游移,好像有什么心事。他的心就软了软,走到床边坐下,握住了她的手:“我有话对你说。”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眼中的认真。她不禁摇头失笑:“你又要说什么?你又干了什么好事,要我给你报酬?还是我病着,昭儿克扣了你的薪水?或是……你有什么要说的?”

安小多摇摇头,不禁失笑:“原来是这样。在你心里,我就只会说这些。”

安明儿也笑着摇摇头。答案,他自己知道。他的确只会说这些。他总是叫人心寒。所以,不要对他有太高的期望,不然,只会自己伤心。

她还是禁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脸。他的相貌确实好,棱角分明,英俊挺拔,眼睛深邃……薄情寡义。她的手指一点一点流连过他的眉毛,眼睛。

可是,她病着的时候,期间诸多污秽嘈杂,都是他一手照顾的。甚至几天前,他们开始同寝。他却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坏,他是个君子。

她低声道:“你就是个摧心的小坏蛋。”多少女人会为他这样的人动心,又有多少女人要为这样的冷漠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笑声低不可闻:“这么说,你觉得我是个坏人?”

她忙摇摇头,低声道:“不,你是好人。”

他的眼睛一下子就变深了。他说:“可是,我喜欢你说我是坏蛋。”

为什么?他分明是个好人。

可她的话说不出来,她的嘴被堵住了。熟悉的触感,陌生的温柔。她想要退开,可是他的手却伸过来,搂住了她的腰身,让她退无可退。

回过神之后,她发现并没有完全被掌控,于是她低声道:“过给你就不好了。”

他贴着她的嘴唇厮磨:“我不在乎。”

于是这个吻又加深了。

但她终究还是放不开,费力地别开脸,只把额头靠在他脸上,轻轻蹭着。他也不强她,轻轻地磨蹭,耳鬓厮磨的意味很浓。

她轻声道:“你想对我说什么?”她突然很想听。

他一怔,然后失笑,轻轻地搂着她,轻声道:“算了,以后再说。”

“……哦。”她不说话,心里却有些小小的失望。

半晌,他低声道:“我只是想说,我不会再叫你难过了。”

“……嗯?”

他闭上了眼睛,俯下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我说,我不会再叫你难过了。我再也不胡说了。”

她突然紧紧抓住了他的领口。

他低声道:“你……若是嫁给别人。那我就走了。别说偷情,我这辈子也不会再见你。”

他道:“那样,我会一辈子恨你。”

心里突然被钝重地击打了一下。

她分明流出了眼泪,可是却又笑了,用力推了他一下:“哪个稀罕跟你偷情。”

安小多自然不放开,只更用力地拥抱着怀里的女子。她的身体软得好像没有骨头,又或许是她现在很柔顺的缘故。

他想,或许真的不值得,这他一直都知道。

自从她说出那句“我们试试”,他就鬼使神差地跟着她回来了。但是清醒过来之后又有些懊恼。太不值得了,他对自己说,所以他一直随时打算抽身,虽然贪恋在她的温柔中不可自拔。

可是,他现在明白了。他会伤害她,她会受伤,她会憔悴。这种沉重的损伤,才是他最最不愿意付出的。他无论用什么都没有办法弥补。

那么,不管未来怎么样,现在又怎么样,起码不能再让她受伤。因为不管得到了什么,或是保全了什么,但若是要用伤害她来换,他都舍不得。这才是真正的,不值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推荐阅读
大叔,不可以 然后,爱情随遇而安 龙王殿 我的父亲叫灭霸 贴身狂少 逆天邪神 魔天 赘婿当道 修罗武神 乡野小神医
相关阅读
仙朝纪元旷世医妃倾天下穿越之安然的小日子重生共同奋斗的小日子魔尊他念念不忘心跳怦怦怦昨夜星辰遇晚风昨夜星辰昨夜梦美漫签到,从DC开始术士你不讲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