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钱华忠的办公室出来之后方耀便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一旁的老李和小郑看到他回来都只是对他苦笑了一下，算是表示欢迎吧。

“真搞不明白这些人怎么就这么突然冒出来了呢，一个个跟说好了似的，哪有这样的事呢，真是见了鬼了！”因为这些天被搞得有些晕头转向的郑安华对着方耀抱怨道。

“你们都还没搞清楚，我这个才刚刚了解了一些情况的人又怎么知道呢，你是不是傻呀。”方耀笑着对郑安华说道，说完便不再理他，转头看向老李，“和我说说详细的情况，刚刚钱队只是和我说了个大概。”

老李便放下手上的事情，慢慢和方耀说道：“事情一开始我们只是接到一些居民的举报有很多疑似吸毒人员鬼鬼祟祟的在一些地方碰头，我们起初也都没当回事，毕竟蔡军突然死了，这些人断了货不可避免的就要出来找货。只是事情到了前几天就突然开始有些不对了。很多地方都开始有制毒的消息传出来，街上也多了好多出售散货的小贩，通过我们抓住的几个小贩那里得到的线索我们去了几个地方也都得到了证实，虽然没有抓到人但那些地方确实有制毒的迹象。这还只是一部分，根据几个小贩的供词现在还有很多的外地毒贩正试图往我们这边走货。我们觉得是蔡军的死造成的。蔡军死的太突然，所以造成了很大的一个毒品市场的空白，毒品也开始变得更加的奇货可居。这就导致了很多的原本有心没胆的还有长期被蔡军打压的那些有胆却无实力的一众人都跳了出来想分一杯羹。而至于那些走货的肯定是因为我们这边价格高，也想来捞一笔。”

这时邱丽云突然走过来，将一份资料放在他们面前，说道：“看看这个，刚刚刑警大队那边发过来的一份资料，东区那边的一个老城区昨天有群众举报有械斗，造成了三人死亡，根据现场的勘探结果来看应该都是毒贩。”

方耀拿过资料看了一眼，又交给其他人。现在之所以突然出现的那么多毒贩很大的原因可能便是如老李所说那样没了蔡军这条强龙，那些被压了多时的地头蛇便都开始闻风而动了。他突然伸手拍了拍郑安华的肩膀，说道：“你看，给你表现的机会又来了，可不要辜负了组织和人民对你的信任。”

郑安华这几天本来就被这些事搞得都没怎么休息，现在正一肚子怨气，听到方耀突然调侃他更是哭丧着脸，犹如深闺怨妇一般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方耀看的他全身直起鸡皮疙瘩。

着实是忍受不了这个眼神的方耀迅速找了一个借口便离开了，老李和邱丽云这些天同样也被郑安华散发的怨气所伤，也都各自找了理由都离开了，只剩下郑安华自己对着空空的座位，怨气更甚。

---------------------------------------------------------------------------

这天王川柏带着王羽杨去拜访了一位他的故交好友，一位刚刚从市交通局退休的副局长。他父亲喜欢下棋，而那位局长正好也是市象棋协会的，一来二去他们便认识了。在这位局长还在任时他父亲从来没有去过他家里，两人只是在一些公众场合才会探讨一番棋艺。

如今他退休了，他父亲才第一次上门拜访。他都觉得他父亲和这位副局长只是因为兴趣相投的知心好友，因为他们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权钱交易，事实上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让这位局长帮他办过一件事。直到回来的路上他父亲和他说，刚刚让他提的那一箱水果中其实放着一块百达翡丽后他才了解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是有些天真了。

他忽然想起来他父亲很早的时候和他说过的一句话，我们这样的人要想活的久，注定是不能有真感情的。他们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毫无利益关系的普通朋友呢。

所有东西只有付了钱的，你才能拿来用，你也才敢用。暂时没有用只是时机不到而已。

回到家后王羽杨突然有些不明白的问他父亲，为什么已经拿到了配方，却并没有任何的动静。

王川柏听后眯着眼，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笑了笑却没有正面回答他儿子的问题，只是让他去他书房的书架上去拿一本卡西尔的《人论》。

王羽杨虽然不知道他父亲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他既然说了肯定是有他的原因。很快来到他父亲的书房，从那一排排摆满了书的书架子上找了他父亲要的那本书。

路上他随手翻了翻，从这书的出版日期和书的排版样式来看显然是有些年头的东西了。不过具体有什么他暂时也看不出来。

他将书拿过来交给他的父亲。王川柏接过书，看了一眼这本被他放在那边好几年都没有再翻阅过的名著，眼神中依稀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回忆。他将书本置在他的腿上，小心翼翼的将书本翻开。一旁一直在仔细地关注着他父亲举动的王羽杨心里始终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他父亲要给他看这本哲学类的书籍，还是德文原版的，自己好像真的从来不知道他父亲还会德语这件事。

虽然带着满肚子的疑问，他却还是耐着性子静静的看他父亲。

只见他父亲对着书的扉页有些怀念的看了两眼后便开始快速的翻动起来，很快他便从书的夹层里面找出了一张纸。这张纸看着也略微的发黄，看来也是挺早以前放进去的东西。

王川柏笑着拿起那张纸，将他慢慢摊开后递给了王羽杨，“仔细看看，是不是有些眼熟。”

王羽杨连忙小心的拿过纸，轻轻摊开放在手上看了看。

这是一份配方，王羽杨仔细的看了之后惊讶的发现竟然和蔡军的配方一模一样。

看到王羽杨的表情，王川柏便知道他已经看明白了，便有些得意的笑道：“看出来了吧，这的确就是蔡军的那个配方，我早好几年前就将他夹在这本书里了。”

王羽杨有些不解的问道：“你既然那么早就从蔡军那边得到了这个配方，却为什么一直只是搁置在那边呢？”

王川柏眼神有些玩味的看了眼他的儿子，伸手从他那接过单子，并且小心地再一次夹到书中。做完这些他才接着开口道：“你为什么就觉得一定是我从蔡军那边拿过来的呢？”

父亲看似有些随意的问话却无疑在他心里掀起了一阵波澜，他惊讶的看着父亲，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难道蔡军的那份配方是您给他的？”

王川柏看着依旧还是有些无法相信的儿子淡淡的说道：“不然你以为这配方是什么，随便去做个牢别人就能给你一份？何况就算有了配方，你当我们粤南市是个什么地方，是你随便一个农村出来再去坐了两年牢的人想要做大就能做大的么？”

王羽杨终于有些明白了，“这样说蔡军是你暗中扶植起来的？”

王川柏笑着点了点头，“如果没有我帮他，他一个乡巴佬能成什么事。”

“可是既然他是你暗中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一颗棋子，为什么现在又这么毫不犹豫的说弃就弃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扶植蔡军这么个人么？”

王羽杨想了想，试探性的回答道：“为了对抗秦文正？”

王川柏点点头，慢慢的说道：“不错，你也知道秦文正自从得到了洪宗伟之后便如虎添翼一般将我们粤南大大小小的势力重新洗了一次牌，以至于如今他们的势力已经可以说是稳稳的压了我们一头。那时候你还在国外，不清楚那时候发生的事情，不过宗伟如今这般如日中天的名号便是那时候开始响起来的。甚至毫不夸张的说要不是我们王家在粤南扎的根足够深，以那时候他们雷厉风行的做派我们也一样会被洗出局。”

“后来由于他们当时的影响实在是太坏，迫于各方面的压力秦文正不得已才收手。只是哪怕如此，他们在我们粤南的地位也是难以撼动的了。特别是他还有一个在这样的环境里杀出来的得力干将。你也知道，现在只要是我们这行的人有谁听了洪宗伟这个名字心里不会怵一下，这确实真的是他实实在在杀出来的威名。不得不说我还是有些嫉妒秦文正这个老匹夫的，竟然让他糊里糊涂得了这么个人。”

王羽杨自国外回来之后开始接触家里的生意起，就有意无意的常常听到一些关于宗伟的事情。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清楚，能说起这个名字的基本都是从粤南最乱的那个时代留下来的一批老人。他还记得他们每次提起宗伟这个名字时的义愤填膺的样子，可是每次当他真正想要他们说的更详细更多一些的时候却又能看到从他们眼神里无意间流露出的心有余悸。如今再一次从他父亲口中听到对他如此高的评价后，他心里愈发的对这个人又高看了一分。

王川柏继续说道：“自从那时候开始粤南就基本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作坊，只剩下了秦文正和我们两家。当时如果没有宗伟的出现，哪怕秦文正这个人如何了得，我凭着手里的这份配方以及我们王家在粤南长期经营的人脉还是可以压他一头。只是天不遂人愿，还没等我使出这张杀手锏事情便已经超出我的控制范围了。我当然也不能坐以待毙，于是我便用这张我自己都一直没有用过的配方暗中给我们也培养一份力量。在物色了一番后便选中了蔡军，至于为什么选他，这个可以以后再和你说。当然蔡军也没让我失望，在我的暗中帮助下很快就做得有声有色。只是我还是忽视了一个人的生长环境还有见识所带来的桎梏，忘了他终究还是个没文化的乡巴佬，真是煞费我一番苦心。不过好在还能物尽其用，最后还是有点作用。”

王羽杨听后心中也是震惊不已，原来他父亲还在暗中布置了这样一步棋，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只是想到现在的情况他也为自己父亲的一番心血就这样付之东流感到可惜，他有些遗憾的开口道：“如今此消彼长，我们不但丢了蔡军，还白白送了这份配方给秦文正，我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没想到他父亲听了他的话却依旧表现的很平静，这让他觉得他父亲似乎对于这次的失利并没有那么在乎。

王川柏笑着摇摇头，“以前我也总会在乎这些一丝一毫的得失，总是想着在方方面面都要和人一较长短。也亏得蔡军这件事我才看明白，一个人也好，一张配方也好，这些都不重要，只有你能掌控住了人心，你才真的掌控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