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零九章 异日临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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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当今万岁将这届的科举中第生员不分名次一古脑的统统送进了大宋博学院,全天下读书人的眼神立即被这闻所未闻的所在吸引了过去,就连以前对此颇有微词的尊理学一派也渐渐收起了轻视之心,用另一种姿态审视起了目前的处境。

到底是置身京城,大宋博学院从筹建的时候就将目标定在了一个令所有人望其项背的高度,以关注程度来说,原本的第一学府国子监反而少有人问津。

因朝中一干老臣现在心里尚有疑问,任陆俊点来点去,这博学院的山长竟是送也送不出去,实在没办法,郑清之就被提了出来临时兼着。

对于郑清之的快速窜起,朝里没少有人对他发起责难,不管彼此政见如何,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这就是眼红,的确,从当初一个小学录只到现在的国子监祭酒兼任博学院山长,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郑清之就升到了让别人几十年也奋斗不到的高位,就好象翰林院里某位说的那样,郑清之和柳默然,这二人都是儒林败类,同道都应起而攻之,可喊归喊,他二人对此并没什么感到意外,就连一向谨微慎言的柳默然听了,也不过淡淡一笑,转而就抛到了脑后。

当晨曦透过林间形成的一块块光斑照在街巷间的时候,位于临安城外的大宋博学院已经传出了阵阵高声朗读的声潮,

这放声朗读诗文算起来也是老祖宗多年传下来的习惯,就算是第一次看着有如天书般的博学书文,这些人们眼中的天子门生,依旧是摇头晃脑读的不亦乐乎。

郑清之站在窗前看了出去,不说眼前人,这书院里的一切都是新的,就连用于教学的课本也是借用清风书院现有的资料紧赶慢赶印出来的,深吸一口气,他恍如都能闻到那油墨的香味,多少年了,现如今他已是皇上眼前的红人,接下来,就要看他如何的功成名就了。

正自飘飘然的时候,有人来报,道:“山长,清风书院柳山长来了,”

“哦,来的还真早,”郑清之看了看远天才刚刚跃出来的日头,随手整了整衣杉走了出去。厅堂里,柳默然捧着茶碗品的正欢。

“都说早起的鸟儿有食吃,少阳不在清风待着,跑我这来显什么勤快,”

柳默然正要起身与他打招呼,万不想这家伙见面就来这套,一口茶水没来的及咽,喉咙里痒了几下,一个没收住,“噗”的一声喷了出来,幸亏郑清之转身取用桌上的点心,看他的狼狈样,心里直喊“侥幸”。

“好好好,我柳某多管闲事,既然如此受人不待见,我走就是,”柳默然被呛的够受,悻悻然站起来便欲离开。

郑清之见玩笑开大了,忙拉住他,说道:“慢走慢走,为兄就这嘴缺德,该打该打,”说完还真的就手拍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算了吧你,要不是许公跑来与你求情,你八抬大轿我还不一定愿来,”柳默然也不不是真心要走,郑清之给了他台阶,他自然顺着就下来了,但这嘴上总还是要讨些便宜。

郑清之眼中一亮,喜道:“这么说,柳兄你是答应了,”

郑清之所以这样惊喜,当然是柳默然为他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他这兼任的山长也不是白干的,既然皇帝把这烫手的山芋扔了给他,他要是闹不出点动静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免了去,他心里深知,和博学院比起来,国子监那边根本不能与之相比,这点,从圣上一贯的言行就可以看的出来,如今的重头戏,都在一个“变”字,国子监那老朽的地方实在让他提不起多大的兴趣。

可当他坐上这山长的位子之后,他才发现一个很是尴尬的问题,做为博学院的京城门户,他自然不用为钱担心,让他为之气结的是,皇上什么都给,就这教员却是谁也没办法帮他,更别说那些让他看起来也是满头雾水的各种科目抄本,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可算来算去,能帮自己的,除了柳默然,再无他人,可此君的小气却也干脆,直接一个免谈了事,挖他的墙角,还不如直接拿刀抹了他来的痛快。如今他自己送上门来,这如何不让郑清之高兴的跳脚。

柳默然这会看起来就象是被抢了媳妇一般,郁闷的接过郑清之递来的盘子,从里面挑出一块绿豆糕,就手塞到嘴里大嚼起来,“你这人实在可恶,但我柳某不是那种小气之人,”说着还很大气的挥手道,“我不和你一般见识,这人我可以借,但我也有条件,你若答应,每科一名先生明天就到,”

“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件百件,我也应的,”郑清之见他似乎被噎住了,连忙递上茶水给他顺气。

柳默然难得在他面前如此高大一回,咳嗽一声,说道:“我清风来几人,你这就得去几人,给,这是名单,除了这些人,其余人一概免谈,”

郑清之接过名单一看,顿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事到如今,他真是有些后悔,都是这张臭嘴闹的,看着名单上那些名声显赫的人名,他抬手就又是几嘴巴子,这次可是动了真格的,那动静,看的柳默然直是翻眼。

“少阳,你这未免有些为难愚兄了,这些人哪个不是博学鸿儒,在国子监,为兄见了他们也得小声说话,现在到好,你这狮子大张口,条子一递,就想把人全搬去你清风书院,本来这博学一事,他们就微词不断,我说这是不是有点……恩?”郑清之没想到看起来一副正人君子的柳默然,现在也变的如此可恶,是不是和那叶子轩待的久了,人也变的会算计了,可算计来算计去,倒霉的却是自己这个同乡,想说点狠话吧,可一瞧他那张苦瓜脸,就好象理亏的是自己而不是他,

柳默然不为所动,郑清之也是心里暗暗着急,皇上让本科三甲进士入了这博学院,虽然名义上是以实践为明,但暗地里,谁都知道当今万岁好博物奇巧之事,他郑清之也希望能搞出点名堂让世人看看,要是没了教员,这一切无异是痴人说梦,看着稳坐当前的柳默然,他怪里怪气的说道:“少阳,这换人对调怕不是你山长的本意吧,莫非是那叶子轩……”

柳默然虽死也不承认,但左故而言他的神色却使郑清之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好你个叶子轩,遇人不淑啊,”心念于此,他又不死心的说道:“此事就没点商量的余地?比如人数减半之类的……”

他话还没说完,柳默然就决然道:“其他一概免谈,”

其实柳默然自己也知道这事让郑清之很是为难,但叶子轩的提议却让他不免心动,想想那么多的博学大儒到清风任教,就算他们什么课也不上,就往那山门里一站,这就是招牌,想想那万人膜拜的场面,激动的他根本就忘了收敛情绪,闪闪发亮有如激渴野兽的双眼看的郑清之直叹人对人影响力,为何就这么大呢。

到最后,郑清之自己该做的都做了,就差没上手勒脖了,看柳默然吃饱喝足后尤自在那打着饱嗝,他算是彻底服了。

等他乖乖的把名单放进怀里,柳默然立刻变的热情起来,甚至不惜自掏腰包要请他上名扬楼吃酒。

“今日小弟做东,兄长千万不能推辞,来的时候仲昆兄一再嘱咐,今日定要和兄长不醉不归,”

郑清之心里那个气啊,说了半天,还是叶子轩在里面搞鬼,可架不住柳默然三推四扯,恍然没想这大清早的喝的是那门子的酒。

“恩?那不是许家二公子云武吗?”柳默然看着不远处有几名青年正凑在一起聊的痛快,忽觉其中一人看着眼熟,

郑清之扫了一眼,肯定的说道:“就是云武,他是本科的二甲第十八名,本来进了这博学院是该先行分科的,可许公这人你也知道,他家云文如今已是撑起了半片家业,所以怎么也不愿意这小子入我博学院,我怕皇上知道不高兴,所以打算过些日子等风头过了再把他转到国子监去,我看这小子不错,兴许有点希望,搞不好,这老许家就靠他来光耀门楣了,”

许名扬这么做虽然有些看不起博学,但他为人,大家都很清楚,自己到了老也没踏进过官场半步,临老,当然希望后辈们能达成他毕生的愿望,虽然心里有些不大舒服,但柳默然并没说什么,只是远远看了眼许云武,嘴角微微动了几下,也不知在那念叨什么。

正陷于和旁人高谈阔论的兴奋之中,许云武自然不会察觉刚刚在他不远处,有两位大宋最有名望的山长对他的未来发表着看法,谈到兴处,他抑制不住的猛拍大腿,用此向旁人证实自己的所言非虚,虽然他嘴里所说多数是他听自大哥处的见闻,但其许家二少爷的家世摆在那,倒也唬的一干众人甚是羡慕他能有如此不凡的经历。

“陈老夫子开始点名了……”

也不知是哪个喊了一嗓子,刚刚还围在一起的众人顿时鸟兽而散,许云武谈性正浓,一下子失去了炫耀的对象,心里陡觉无趣,看着一时间空荡荡的场院,他起身拍去屁股下沾有的尘土,哼着小曲晃悠悠走的远了。

※※※

国家大事自有朝廷里那些个大臣们操心,升斗小民是不在乎皇帝愿意和那家人做买卖的,但最近有件事却在坊间被传的街知巷闻,那就是京城有不少大的商行都开始大规模的征集起了熟练的工匠,而且工钱定的极高,有时为了某个技艺高超的熟练工人,负责出来招人的工头不得不随时做好抢人的准备,也只有这个时候,那些个平时总是低人一等的工匠才会觉得自己竟也如此受人欢迎。

吴允和秦九韶二人这会就坐在路边的一家小店里津津有味的看着外面两个工头为了同一个工匠而吵的不亦乐乎,

“文忠兄,依你看来,哪边的胜算更大,”秦九韶学的是算学,所有和数字沾边的他都感兴趣,只是这与人赌斗,吴允却是没什么兴趣,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引起此番争斗的年老工匠早跑的没影了,而两工头却不自知,依旧象足了斗场里的公鸡,就差脱了衣服当场练练。

见吴允没什么兴趣,秦九韶独自看了半天也没看到精彩处,不解恨的一人骂了一句“胆小鬼”,

“我说文忠,这期的西子闲谈可是登了哪家的小姐要抛绣球不成,怎让你如此着迷?对了,上面可是说了京城商号最近大量招人的事?”

“这个自然是有,上面说朝廷打算把一部分军器制造向民间开放,所以京城排的上名次的商号才有大量招收工匠一事,这里还提到有不少外地巨商都已派人来京城打探消息,看来商人逐利,实在是厉害,”吴允对西子闲谈的报道越来越侧重于平民生活,是不大赞同的,这和他希望看到的东西完全不一样,但幸好现在有了求索一刊,更倾向于国事策略,多少弥补了他心中的一些缺憾。

“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秦九韶咧咧嘴满不在乎,

忽然,吴允的眼睛瞪的溜园,嘴里喃喃道:“这……”

“怎么了?”秦九韶伏在桌上凑上前去,

“道古快看,”

“本朝宰辅街口相迎金国使节,临安府衙借故清道……”秦九韶看着标题念了一遍,此行话最后面是醒目的大红套字——如此妥否?

“好家伙,他们也不怕得罪了史弥远,封了他们的店,”

吴允摇摇头,说道:“也不知这家店的老板是何许人物,竟敢公然议论朝政,当真大胆之极,”

且不说他们,但说史弥远看到这报纸,真不知是怎样的心情。

“混帐之极,”

听到这声怒喝,站在厅外的丫鬟小厮不禁齐齐打了个寒颤,

“我要面见圣上,我是尊了圣意与金人接洽,这许老匹夫竟敢如此诋毁老夫,仗着有皇上给他撑腰,我难道还怕了他不成,”史弥远脸上青筋直冒,看来是气的不轻,他平时最忌讳别人说他与金国间有什么勾当,所以看到西子闲谈上所刊载的文章,气的差点背过气,要不是钟孝文死命拦着,他早就抓人封铺了。

“老爷,老爷,快,快,宫里来人了,”老管家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史弥远和钟孝文对视一眼,心里都在猜测此时宫里会来什么人,但当来人真的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两人顿时到吸一口凉气。

“不知皇上驾临寒舍,老臣罪该万死,”

陆俊笑了笑,说道:“要是史相这也算是寒舍,那朕的寝宫也不比那富户强多少,”

“哈哈……”大家都被他这话逗笑了,特别是几个相府的丫鬟,她们都没想到皇上说话也这么有趣,他这一来,刚才还暴风骤雨般的气氛立刻变的艳阳高照。

他来之前也没做什么准备,除了身边的福喜和翠儿以外,倒是耿津和郑兴裔这二位带御器械同时出现倒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史弥远刚想着要到宫里找皇上的麻烦,这正主就来了,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等陆俊自己寻了张椅子坐了上次,他这才缓过神来,“圣上出宫怎不多带些人来,万一出了意外,老臣如何心安,”

陆俊在上说道:“有耿郑二位卿家,朕怕的什么,这京城还有人希望朕早些死了不成?”见大家的脸色同时一变,他赶紧从几案上拿过已经被史弥远揉成一团的西子闲谈笑哈哈的说道:“说笑说笑,朕来,是怕史相看了这报纸上的新闻而有所误会,那他许名扬可就替朕背了这黑锅了,”

“报纸?”史弥远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皇帝口中所说乃是指的此物,见那物件早就变的面目全非,老脸有些挂不住,说道:“老臣愚昧,还望万岁明示,”

陆俊看看堂下一眼,史弥远自然理会,当先领路,把陆俊迎进了后面的静室,看好下周无人,这才恭敬的将皇上请入上坐,而自己则立在下首看万岁要如何解释。

“今只你我君臣二人,史卿不妨直言,卿对金夏两国如今的局势到底有何看法?”陆俊再不罗嗦,直截了当的进入正题。

史弥远不知圣上为何有此一问,略微想了想,说道:“依臣看,西夏臣服与蒙古,与其看做是脱离了金国的掌控,倒不如说是自己羊入虎口,蒙古人的凶残天下皆知,西夏的灭亡指日可待,而金国,虽近年来国力势微,但毕竟基业稳固,蒙古人想要一口吃下,也要费些气力。”

听他的见解与史时并无二致,陆俊赞他到底是个人物,点头说道:“史相分析倒也透彻,朕的意思大家都明白,朕要的就是一个利字,只要能为我大宋博取利益,些须名声算的什么,就算外人骂朕懦弱怕事,只要我朝强盛,这也算不得什么,所以史卿,报纸所载之事,还望卿家别往心里去,朕也只是想借此机会向夏使施加些压力,如今就看他们如何自救了,”

听到这,史弥远算是明白了,自己不经意间就被圣上当作了算计西夏人的棋子,自己与金使越高调,在夏人看来,大宋就越是倾向与金国,这样一来,宣缯和夏使谈起来就更加的轻松许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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