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五章 借力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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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俊原本是想通过底下一班媚臣造势,自己则安坐于外装装样子,顺带着就可以将清风书院的章程明发天下,以提高技术工匠的民间地位来进一步削弱理学的影响,但可恨杨文仲故意拖延推委,国子监十几人进驻书院,一晃十多天,竟连个章程都整理不出来,待到各州府的抵报通过进奏院呈于他的面前,他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各地书院纷纷通过当地官府进书上言,矛头直指清风,说柳默然一介寒门竟公然侮辱斯文,教唆门生摆布奇淫技巧,贩夫走卒与仕林学子共处一室,更是荒天下之大谬,如果此行不罢,他们就要抬着孔圣牌位上京面圣。

面对如此局面,陆俊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将抵报一一排列在案,观其署名,其中不乏白鹿洞,岳麓书院这些翘楚之地,千万不能小看了这些抵报,如果这事不能有很好的结果,以后想要谋变,恐怕更是难上加难。

“万岁,杨文仲递进牌子,想要面见万岁,”福喜说话间将阖门守卫送进来的牌子呈给陆俊御览。

“他来干什么,”陆俊恨不得大骂两句,正欲回避不见,但转念一想,又改变了心意,对福喜说道:“传他进来,再去给朕拣几样点心来,朕有些饿了,”

福喜领旨而去,陆俊则得空再将抵报匆匆翻过一遍,随之叠在一起置于案上,都说有宋一代是文人天堂,陆俊现在总算是见识过了,光看抵报中的措辞,这哪里是上书给皇帝看的,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如果不是太祖爷当年立下过誓不杀谏人的重誓,恐怕光这案上的证据,就够千颗人头落地了。

陆俊正在胡思乱想,杨文仲拜了进来,呼道:“臣杨文仲见过皇上,”

“杨爱卿这么急着见朕,可有何急奏?”陆俊直望过去,眼神微含笑意。

杨文仲被陆俊看的浑身不自在,不禁低首拱袖避了过去,稍停,他朗声说道:“臣今日觐见万岁,特为清风一事,自从圣上昭柳默然为禁中侍读,又加赐绯衣、银鱼,如此宏恩实属前所罕有,而陛下又嘱臣等收录书院新开杂学章程,此更是恒古未闻,现今,各地儒林仕子群情激昂,大有煽动鼓噪之势,今年春科在即,如不节制,恐会生出乱子,还请陛下三思而行,千万莫以小利而丢大义也,”

陆俊心里暗笑,还口问道:“那依卿此言,何为小利,何为大义?”

“这……”杨文仲到底是国子监堂官,只仅一愣,便说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一切皆有其定,本朝朱熹曾言:未有天地之先,毕竟也只是理。有此理便有此天地。若无此理,便亦无天地,无人,无物。而如今柳默然公然将些须小民与天子门生置于一室,便是乱纲悖逆,万岁当责其不正,而复于正,此为大义也。”

陆俊听完,笑着问道:“爱卿尚且未说何为小利,”

杨文仲心里念了句苦,这话让他怎么说,圣上都说了,书院是他自各出钱搞的,他总不能说这都是缘自圣上想博取民心而贪图一时小利吧。

开弓没有回头箭,硬起心肠,杨文仲张口说道:“柳默然本是商贾出身,一切皆利益使然,存天理灭人欲,此为我辈立身之本,而他却堂然背离圣人之言,依臣看,不过是沽名钓誉,想借机临位于朝堂,如此小人,圣上定要严加惩戒,以还我大宋儒风正统,”

陆俊静静的听完,却不发一言,他知道在现在这种环境下,他说什么也是徒劳无用,故意等杨文仲站的不耐,他才淡淡说道:“关于清风一事,朕自会小心从事,杨爱卿一心为我社稷,朕稍后自有旨意,你先退下吧,”

杨文仲听的一喜,以为自己终于打动了圣上,本想再说的几句,但见陆俊手执毛笔将欲书写,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拱手称是默然行礼退下。

待他走后,陆俊愤然将笔折成两半丢于几上。

“存天理灭人欲,”想想就让人心寒,难怪曾有人言:酷吏以法杀人,后儒以理杀人,浸浸乎舍法而论理,死矣,更无可救矣。

虽然程朱理学出现后并不是马上体现了负面效应,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显现“流毒无穷”的害国效应。

孔子创立的儒家思想应该是个博大精深的体系,但不是放之四海而准的,但只论朱熹和二程,却是儒家的疯狂推进派,想想盛唐时的开放,再对比大宋现在越来越趋于封闭自顾的儒林仕子,理学的异常兴盛,起码导致了国人处事目光的短浅,也间接束缚了我们这个民族的创新精神,历史进步由此而变得缓慢和畸形。

朱熹生前更曾言及“内修政事,外攘夷狄之道”,说什么“其本不在乎威强而在乎德业,其备不在乎边境而在乎朝廷,其具不在乎兵食而在乎纪纲”。

照他这样说,什么整顿边防、充实仓库、训练士卒,通通都不值一提,而更应该考虑的是“修德业,正朝廷,立纪纲,”

难道这样就会使金朝害怕?不战而屈人之兵?

“真是荒谬可笑,乱我中华者,实此误人也,”陆俊悲呼一声,再无心思看卷,离坐而起,随身卧入榻上,就连福喜送进来的茶水点心,也再无半点兴趣。

※※※

史弥远接到陆俊的面圣旨意之时,才正要举筷进食,既是皇帝单独召见,去的晚了总是不好,饭也不吃了,唤来下人准备些闲食点心带在路上,稍许准备之后匆匆出门起轿。

到的御书房外,早有小太监领命在此,赶紧恭顺着将他迎了进去。

“臣史弥远参见皇上,”

陆俊软弱无力的说道:“爱卿平身,来人,给史相上茶,”

史弥远真被陆俊现在的样子吓了一跳,如果不是天天在朝上见面,他还真以为陆俊得了什么重病,忙问道:“万岁龙体无恙吧,”

陆俊呻吟了一声,似是难受不堪,躺在卧榻上冲他挥了挥手,说道:“朕没事,只是觉得太累,休息一会就好了,”

史弥远应了一声,说道:“既然圣上龙体无恙,臣也就放心了,”

“朕这么急着召见爱卿,不为别的,就为这些各地州府的抵报,如今这些仕子,越来越不象话了,这哪里是谏言,简直就是逼宫,他们是在逼朕,”越说越激动,陆俊差点就从榻上翻了下来,吓的福喜在一旁赶紧掺扶着。

陆俊的过激反应,不但没让史弥远感到惊慌,甚至他心里还暗暗窃喜,皇上越是意气用事,对他就越有利,只要抓住其短处,他不愁自己权位不保。

神色间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史弥远急道:“万岁千万保重龙体,这些小事,自有臣下替万岁分忧,”

陆俊挣扎着坐了起来,弱道:“到底是先帝老臣,于难处方见本性,朕如此面目,真是愧对先帝垂爱,”话音刚落,他就抚着胸口一阵咳嗽,福喜赶紧端过早就备好的参汤,服侍陆俊喝了下去。

进了些汤水压着,陆俊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些,望着史弥远,问道:“史爱卿大概也都知道了吧,”见他点了点头,陆俊又接道:“不知史相要如何处置,倘若再让他们这么闹下去,朕天威何在,我大宋朝廷又颜面何在,”

史弥远心里其实畅快之极,但苦在无法现于言表,假意思量法子,就势靠着椅子坐了下来,丝毫没把陆俊放在眼里。

陆俊观其神色,就知他早有所料,随激言:“此事背后定有人从旁助力,哼,定是那杨文仲,自己不敢悖朕的意思,却鼓动仕子闹事,其心可诛,”

史弥远从旁安抚道:“杨祭酒本就是儒林名仕,想的自然多了些,万岁不必介意,”

陆俊冷哼一声,看了他一眼,依旧是冷言说道:“朕打算由郑清之出任国子监祭酒,不知史相意下如何?”

史弥远一听,哪有反对的道理,这郑清之本就是他推荐给陆俊的,算起来还是自家人,

“郑清之此人倒是难得的人才,只是他的资历未免有些单薄,恐怕朝中会有他议,”

陆俊大怒道:“不过一个小小的祭酒,难道朕也撤他不得,”

见他显是乱了方寸,史弥远倒也不显慌乱,自是连连点头,丝毫没有进言的意思。

“仕子闹事无非是想逼皇上收回前命,并惩戒柳默然,但天子金口,岂能自掌于后,清风书院一事,万岁绝不能妥协,非但如此,更要力行到底,至于眼下的事嘛,臣倒有一策,但恐惹人非议,怕是行之不妥,”

看史弥远一副忠君报国的神色,陆俊气的不轻,但现在时机不到,也只能假意与他周旋,面露喜色,异声问道:“爱卿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雕虫小技罢了,只不过仕子正值群情激荡,用此法来吓唬吓唬他们,倒是颇为有效,”史弥远故做神秘,一脸得意之色。信手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方才缓缓说道:“臣打算在明日朝上奏请圣上改革贡试之法,”

“真是老狐狸,好狠的招数,”陆俊暗念一句,惊异的问道:“何谓改革贡试?”

见陆俊完全被自己吸引住了,史弥远不免有些飘飘然,侃侃而道:“仕子寒窗数十载,无非是想一朝中第,光耀门楣,俗语有云:朝为田舍郎,夕登天子堂,正因如此,他们平日所学所修,无不是针对朝廷贡试科目而来,只要风闻朝廷要改革贡试,他们必定自乱阵脚,其势自败,”

“滋事体大,万一这……”陆俊面露豫色,

史弥远哈哈一笑,说道:“万岁大可不必担心,这不过是个由头罢了,臣下自有分寸,”

陆俊狠狠的在衣摆下掐了自己一把,疼的他嘴角连颤,却也陪着史弥远莫名的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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