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走过去的时候，乔清远依旧在车里坐着。

他在想，以后该怎么说服乔言。

他很固执，比夏初还要固执，他怕乔言再用极端的办法逼他不得不妥协。

小鱼儿打开车门，坐在他身边，一句话不说，只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臂，用稚嫩的怀抱抱着他的脖颈，安抚他的难过。

半晌，乔清远叹了一口气：“所以，你也知道了？”

“嗯。”

“也是白蚁说的？”

“不是，我比哥哥知道的早，”小鱼儿认真地说着，“哥哥生病以后，身上一直有一种特殊的味道，而我这次回来，闻到你身上有跟他身上很相似的味道，再加上，那天在医院，我知道乔伯伯给哥哥注射的是血清，再想到他故意把你喊出去说要帮忙。”

“他可是神医，在医院，谁不听他的话，在他的地盘上，你能帮什么忙？”小鱼儿小声地说着，“而且，你回来的时候，身上有消毒酒精的味道。”

小鱼儿的嗅觉特别敏锐，好像是天生的，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能闻到很轻微的味道。

“这些天，你又不在家，除了在医院救哥哥，你还能去哪里呢？公司的事情，哪能分走你这么多精力？放眼世界，哪个对手能让你浪费这么多时间？”

在乔清远擅长的领域，聪明的人，都不会选择与他为敌，只有那些自负自大的才会来找麻烦，但这些人，对乔清远来说根本就不堪一击。

乔清远将女儿抱在腿上，抱着她软乎乎的小身体，忍不住再次叹息。

“爹地，我觉得你做的没错，”小鱼儿趴在他的肩膀上，“不管我们是不是你亲生的，你都把所有的爱给了我们，所以，你为哥哥做出这种选择，我完全可以理解，我支持你。”

这点，倒是出乎了乔清远的的意外。

“你就不怕以后没有爹地吗？”

“可是我更怕以后要整天面对一个不开心的爹地，”小鱼儿认真地说着，“天下原本就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既然是选择，那就必须要做出牺牲，无论如何，无愧于心就好。”

选择救也罢，不救也罢，只要是发自内心的选择，只要是自己真正想做的，那就没有什么好坏。

“如果你哥哥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乔清远叹息，“我以后该怎么说服他？”

乔言那么固执，又那么聪明，一般的办法根本就不行。

“爹地放心，哥哥不会再做出极端的举动了，”小鱼儿看着乔清远，“哥哥对我说，他那天用自杀来威胁妈咪，事后，他非常的后悔，他不该这么威胁她，伤害她的，他说他做错了，所以，同样的错误，他不会重复两遍，而且，跳楼自杀这一招，不适合用来对付你，因为，你比哥哥更狠。”

逼急了乔清远，他就跟乔言一起跳，要死一起死，一了百了。

乔言也知道乔清远的这个脾气，所以不会用极端的办法。

乔言的房间门口，夏初敲了很久的门，门才终于被打开。

乔言双眼发红，很明显是偷偷躲起来哭过，夏初将门关上，抱着他，坐在床边，看到枕头上有大片的泪痕。

“妈咪，”乔言低着头，“我不想让爹地用自己的命去救我。”

他死了，也就是一个人，爹地和妈咪可以再生一个孩子，而且，他们还有小鱼儿，但是，如果爹地死了呢？小鱼儿就没有父亲了，妈咪也没有丈夫了，余生，不但他一辈子活在内疚里，妈咪也会一辈子不开心。

所以，这样的交换根本就不值得。

“当初，乔景之告诉我，如果我用自己的身体做解药，救你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三十，我的死亡率是百分之八十，我觉得很值得，用自己给你换取百分之三十的机会活下去，我觉得特别值得，觉得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但是后来，乔景之又告诉我，如果用乔清远的身体，治愈你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五十以上，甚至他直接保证一定会救好你，但，你爹地的死亡率是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也就是说，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

说到这里，乔言更加担心了。

“那你还同意？”乔言握住的夏初的手，“你应该阻止他！”

“我同意，”夏初平静地说着，“对我们来说，不是谁来牺牲的问题，而是怎么救你的问题，他的成功率高，那就让他来，如果他失败了，我会第二次尝试。”

“可是妈咪……”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你不想让我们这么牺牲，可是，我们是你的父母，为人父母的，哪有不为孩子舍弃一切的？”夏初揉着小言的头发，“等以后的将来，你有了孩子，你会明白今天我们做出的选择。”

“如果爹地有什么意外，你怎么办？”

“我？”夏初回过神，“也许会很难过，但是看到你好好的活着，我也不会后悔。”

“可我会自责，我会后悔！”

“所以，你要克服。”

“可是……”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夏初抱着儿子，“九年前，我就认识你爹地，也认识白蚁。”

“九年前？”

“对，那个时候，我十五岁，跟你爹地两情相悦，但是，因为白蚁从中做梗，导致我们的关系被家里人反对，我的父母反对我们在一起，不过，最后你爹地还是用实际行动打动了他们。”

“因为他们同意了我们的关系，所以，引来白蚁疯狂的报复，”夏初的声音淡淡的，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那个时候，我还有一个弟弟，白蚁抓住我弟弟，把我弟弟置于危险的境地，想要救我弟弟，就必须让我母亲亲自开车撞死我父亲。”

“……”乔言瞪大眼睛。

“为了我弟弟，我母亲开车狠狠地撞向了我父亲，他们两个人，当场死亡，”夏初深吸一口气，“我以前觉得他们怎么这么笨？但是现在，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为了孩子而不惜一切，原本就是做父母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