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就是那么个变态，你不用搭理他的……”望着罗兰莉不太好的脸色，兰多诺斯不由地出言安慰说：“他估计就只是……”

“我们中这几天就只有你早出晚归的，天天都很难见到。”罗兰莉转过了头，死死盯住了兰多诺斯，说：“你向我说实话，你有没有见到过……卖淫，在墓地里……有没有！？”

“我……”兰多诺斯愣住了，在心中抱怨着明明查因和自己是天天差不多的时间离房，或回来的，而容晡公干脆就是啥都清楚得很的当地人，嘴上最后却只憋出来了一个字：“有。”

这个字可比他心中的那些胡思乱想要沉重多了。

每天晚上他穿过墓地的时候，他都可以听见自那深处传来的奇怪声响。实际上，他真的遇到过。

那是一个老女人，论年龄说不定有他妈妈那么大了，却显然不具备克莱薇尔伦特的丽质。她脸上抹着厚厚的廉价脂粉，还差一点点就能够填满她额头上甚至比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还要深广的皱纹。她干枯的头发在黑夜中也显示不出颜色，只是明显的甚是稀疏。

那天晚上，当兰多诺斯正试图穿过墓地的时候，这个女人拦住了他。干瘦狭长如鹰爪的手举起，竖起了一根食指。在昏暗的环境中，一般人或许会因为女人看似白净的脸误认为女人是个年轻漂亮的火辣婊子，而将那手误认为是修长。但在兰多诺斯眼里那不断在从她脸上脱落的脂粉和她鹰爪上青红的血管却那般清晰可见，廉价的香水味让他想吐。

光是想象一下这么一个女人在自己的床上淫叫都让兰多诺斯感到恶心。而实际上，他的床上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他自己以外的人了。

他一下子推开了那个女人。

看见女人一头撞在了墓碑上，兰多诺斯立刻又感觉到了难以自制的歉疚。正打算上去搀扶，道歉，却发现女人已经迅速站了起来，仰着她那张因为脂粉掉了一半而显得有些可怖了的脸，依旧伸着她那根食指，又凑到了自己的身前。

兰多诺斯最后丢下了一枚铜板然后落荒而逃了。在他漫长的一生里他一次都没有对其他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

“你不用再想这些啦！”兰多诺斯最后摇了摇头，说：“反正，我们明天就要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了！”

他们已经与路易斯落实了这件事了。

“因为我本身就是被通缉的。”早些时候，路易斯在酒馆里表示：“到时候我就和我们在达格巴斯城防军的兄弟说一声，意思就是告诉他们给制造个机会让我走，但实际上就把你们给捎上了。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明天早上就离开。”

“话说你们老大，真名到底是什么啊？”查因在那时候突发奇想地问：“整天都叫他教父，都习惯了，现在才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个教父总得有个名字吧？”

“那是个谜哦！”路易斯耸了耸肩，说：“大概因为这完全是常识，而你们又最擅长通过装着自己了解情况来套情报，所以不知道。赫尔墨斯的教父从来不露面，基本上坐在幕后。不是修辞的那种幕后，是真的坐在一圈帷幕后面。哪怕偶尔走上台前，也都会戴一个面罩，纯白色浑圆只露俩眼孔的那种。所以，别打听他的真名，就是赫尔墨斯的教父，我们黑手党也没有什么名字，就叫赫尔墨斯的教父的组织。”

“听起来很酷嘛……”兰多诺斯不以为然地说：“不过既然路易斯你愿意臣服于他的话，显然是见过了他的真身，并且认为他能给给你带来愉悦的是吧？”

“来自禁忌之海的神秘智者哟！”路易斯这样回答了兰多诺斯：“你的智慧令我敬佩，但你可知道，你对真理的渴求可以是多么的危险！真理就像那太阳，你总是需要它的照耀，但若是太过接近，你就要当心了！”

“行，明白，我不问了。”兰多诺斯还能说什么呢？

第二天，四人很早就顺利与路易斯接头了。

那是在阿庇安大道上，路易斯的四座豪华马车就那么停在那里，丝毫不像是一个逃犯。据说路易斯在达格巴斯住的也是最好的旅馆，出门是一身惹眼的礼服，与兰多诺斯他们的状态可谓是两个极端。

“我也就敢在达格巴斯这么浪。”路易斯在马车上笑着向疑惑的兰多诺斯解释说：“我们伯恩会和他们最牛的几个佣兵团干过几架，当然都是在我掌舵了之后，结局各有千秋，从那以后我在达格巴斯就特别混得开。说实话他们王室都不太敢惹我，毕竟王室也得尊重他们尚武的传统啊，不然怎么维持这地方的秩序？所以我能这么随意，打个招呼就敢随意进出，也是这里的追捕本来就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缘故。”

“哎，这种地方……”兰多诺斯看了看身后的贫民窟，感慨道：“在阿伦塔特也是绝无仅有了吧……”

“你是指的什么？”路易斯问：“贫民窟还是混乱？到处都有贫民窟，你们莱尔斯我不知道，但赫尔墨斯的贫民窟都不见得比这里好多少。论混乱，尚武，黑帮横行，到确实是这里，若门萨丁几个城邦最出名，但实际上很多小城邦都已经基本上被三大黑手党掌控了。你们打听不到的，绝对的内幕消息，我那边才刚刚为维哈兰的王室准备了一场造价高昂的宏大烟花。其实我现在制定和另外那俩抢地盘的时候，都会有自己其实是某个帝国将军，正在攻城掠地的感觉。哈哈！”

“这么说，其实……”兰多诺斯哑然道：“阿伦塔特的黑手党已经猖獗到……”

“用词！别忘了自己正坐着黑帮的车！”路易斯摊手，说：“大家都快饿死了，当然得想办法找些更有前途的活计了！黑手党，或者阿庇安大道墓地，生存二选一。”

“政局动荡啊……”查因感慨说。

“拜托，虽然他们真的没能造成多少影响，我们还是正处在一场内战之后诶！”路易斯作无奈状，说：“而且你们不正是去加入自由党的吗？”

“哎……”兰多诺斯又在叹气了。他宝蓝色的眸子显得有些黯淡。容晡公都看了出来。

“总之，尽量让阿伦塔特变得好一些吧。”路易斯的这句话显得有些突兀，仿佛陷入了回忆的神态与平常那个优雅的疯子判若两人：“毕竟……真的，不会有人喜欢作为一个被粗线条划分而成的贫民，生活在一个必需按照联合城邦标准纳税但从未得到过联合城邦标准的福利的小城邦，然后一边看着王宫里酒池肉林一边看着自己的母亲饿死的。这我再清楚不过了，所以我才可以煽动起那些那样生活着的人去烧了那个王宫。这种见鬼的……”

路易斯一下子停下了。

“啊，抱歉，我……”他挠了挠头说：“只是，有些不好的回忆罢了。”

路易斯，威尔汉姆，容晡公，罗兰莉，查因，兰多诺斯。车上有六个人，载着的回忆却有六百人重。

PS:我看到了天堂的光辉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