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华灯初上，已经到了寒冬，北风呼啸而至。在心情好的人看来，这风刮得真痛快，真有冬天的感觉。在心情不好的人看来，这风刮得真凄凉，真是冬天的寒风啊。无论是谁，无论谁的心情如何，大自然不会变，她都会按照自己的规律，照常刮出自己的味道，不会为任何人少刮或者多刮一点儿。

屋里暖气很热，在橘黄色灯光的烘托下，显得格外温馨、温暖。杜小西的老爸正抱着祖祖米看即将绽放的昙花。老爷子也不管祖祖米能不能听明白，自顾自的说道：“这昙花非常难得，盛开的时间非常短，不是有缘人一般是见不到的。但是见过一次就会终生不忘，因为这花实在太美了，而且香气四溢，满屋子都会有浓郁的花香。美好的东西都是很珍贵的，也正是这珍贵才能彰显她的美好，嘟嘟，你懂吗？”

“她能懂吗？”祖祖米嘴还没来得及张开，身后就传来粗声粗气的声音。他们回头一看，杜小西的妈妈正一手叉腰，一手拿着铲子，怒气冲冲又讽刺戏谑的看着杜国伟。老太太举起铲子，配合自己的口气上下挥动：“老头子，我看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跟嘟嘟讲什么花的珍贵。你还不如塞给她一块饼干实惠。你要真闲的难受，帮我摆摆桌子，等小西回来就吃饭了。”

杜国伟摇摇头，冲祖祖米耸了耸肩，无奈的又对祖祖米说了句远远超出孩童理解范围的高深句子：“看，曲高和寡，对牛弹琴，你姥姥不理解我们的情怀。走，咱不跟她说了。”

说完抱着祖祖米大摇大摆的从老太太面前晃了过去，身后传来不屑一顾的一声“切，德性。”他们即便是不回头，也感受到了那个大大的白眼。

祖祖米觉得这位外公太可乐了，而且有着丰富的内在智慧。其实杜国伟刚才的话，她当然听明白了，她知道外公那是暗指杜小西真正的幸福，将来之不易。话里有期待，有祝福，也有希望，总而言之，也是满满的爱。

杜国伟看了看表，自言自语的说：“你妈妈怎么还没回来？都这么晚了。”

祖祖米眼珠骨碌一转，想，是不是应该和外公说说妈妈干吗去了，她和项龙的关系如何进展，如果外公能参与意见，自己就更加放心了。于是，扬起小脸，对着杜国伟奶声奶气的说：“去找项龙叔叔了。”

杜国伟心头一震，哦，怪不得这么晚还不回来。

还没回过神来，怀里的祖祖米又说：“妈妈喜欢。”

杜国伟被这个小人的话搅和的心神不宁，喜欢什么？喜欢项龙？嘟嘟这孩子从哪听来的话？小西告诉她的？不可能啊。

于是耐着性子问祖祖米：“妈妈喜欢什么啊？”

祖祖米接着回答：“喜欢项龙叔叔。”

这真是平地一声雷，老爷子差点歪倒。他赶紧把祖祖米放到大床上，他需要好好整理这些凌乱的信息。

杜国伟琢磨了琢磨，饶有兴趣的看着祖祖米，问：“妈妈怎么喜欢项龙？”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嘟嘟才两岁，问她这些不是白费功夫吗？唉，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不打草惊蛇的打听点子女的那点儿事，什么作践自己的办法也用上了。

杜国伟没指望嘟嘟能回答好这个问题，没想到那奶声奶气的小声音又想起来了：“项龙叔叔保护妈妈。”

听到这里，杜国伟陷入了沉思。一个小孩子不可能知道这么多，很明显是女儿平时无意说的话，让这小鬼灵精听到了。看来女儿对项龙真的有意啊。这一年多来，女儿和项龙逐渐熟络起来的过程，杜国伟看着眼里，记在心里。虽然他从没有当面问杜小西任何问题，但从女儿的一个眼神，一个口气，他这个当爸爸的心中就明明白白了。

老伴总在他耳边嘀咕：“小西这孩子也没交什么朋友，倒是看她经常和那个警察叫项龙的联系，难道他们俩能走到一块儿去？警察这个职业我可不喜欢，我把话先说前面，我不同意！”

每到这个时候，杜国伟总是不耐烦的打断她：“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同意不同意的。小西是个大人了，她能决定自己的生活，不用我们在这里指手画脚。你跟着瞎忙乎什么？你能陪她一辈子？管她一辈子？刑警这个职业虽说危险一些，但主要还是看人嘛。说心里话，我觉得项龙这小伙子挺好，有责任心，正直，有些我当年的影子。”

老伴牙花子一撮：“哎呦，咱说女儿的事，你往你那老脸上贴什么金？我也实话实说，除去这职业的关系，我觉得项龙比你当年好。”

砰，杜小西正在这时推门回来了，把杜国伟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她没和杜国伟老两口打招呼，甚至没抱一抱嘟嘟，径直走到自己屋里，一头倒在床上。

杜国伟最不喜欢看女儿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他是真的心疼啊。他给祖祖米一块饼干，先把小家伙安顿好以后，悄悄地甚至是蹑手蹑脚的走到杜小西屋里，想看看女儿的表情。

只见杜小西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比难过更让杜国伟害怕。他知道，杜小西去见项龙了，而且非常不顺利。他搓着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杜小西一歪头看老爸局促的站在门口，想到自己回来的时候连个招呼都没打，是不是让家人担心了，就鼓了鼓气，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满不在乎的说：“今天累死了，当了副总责任重大啊！”

杜国伟当然知道这是假话，但是拆穿又有什么意思呢？从小到大，女儿最佩服自己，跟自己也很亲，如果她有什么事情想征求自己的意见，一定会告诉自己。很显然，小西今天并不想告诉自己，那就等她准备好了再说吧。

想到这里，杜国伟也轻松的笑着说：“杜副总，也不能光工作不吃饭啊，洗洗手，开饭喽，你妈做了你爱吃的红烧鸡翅呢。”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爸爸。”杜小西的声音轻轻地从背后传来。原来，杜小西看到老爸的一刹那，突然有些百感交集。为了这段情，为了这生活，她觉得很累，她不想硬扛着了，她想和最亲爱的爸爸说说，爸爸就是她的靠山。

杜国伟被这声音一怔，缓缓转过身来。父女眼神触碰的那一刻，电光火石，虽然没有任何话语，但是千万条信息搭载着父女三十多年铺就的特有的高速公路极速交换。

杜国伟走到杜小西身边，坐到床边，大手搭在杜小西冰冷的手上，一边温暖着她一边问：“怎么了？闺女，有什么事啊，和老爸说说，老爸就在这里。”

杜小西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只叫了一声爸爸，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杜国伟的眼睛也湿润了，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平复自己起伏，难过的心情，静静地等着女儿哭够了再开口。

过了一会儿，杜小西说：“我今天去找项龙了。”

杜国伟并没有提自己早就知道了，问道：“哦，怎么？你俩闹意见了？”

杜小西摇摇头说：“他没在。他有个同事老王跟我一直谈到现在。他告诉我，项龙以前谈过一个很要好的女朋友，结果被一个罪犯绑架，弄得精神失常，两个人最终也散了。这件事对项龙打击很大，以至于不敢再提感情。所以项龙最近对我才这么疏远。”

杜国伟微微点了一下头：“项龙这么做呢，我们也是应该理解。他有很多顾虑，不想连累你，所以才不想和你确定什么关系。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他很负责任，而且，他的确也在认真考虑着你们的关系。小西，你告诉爸爸，你喜欢他吗？”

杜小西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杜国伟接着问：“你喜欢他什么？”

杜小西脸上放出轻微的光芒：“我喜欢他踏实稳重，有男子汉气概，也很有责任感，和他在一块，我心里非常平静，非常舒服，也觉得很安全。”

杜国伟说：“好，你这么说，说明你也不是盲目喜欢，是经过深思熟虑、有根据的喜欢，这很好。不过，他同事老王的话让你犹豫了，对吧？”

杜小西脸上的光芒不见了，被一层乌云覆盖：“我听了项龙前女友的遭遇，头皮都发麻。我现在带着嘟嘟，本来就不容易，哪敢搅进那趟浑水里？但是一想到要离开项龙，心里非常难受。”

杜国伟显然也挺为难，沉思了一会儿说：“项龙怎么看这件事，你们还没有谈吧？”

杜小西说：“没有，我们没说任何实质问题。”

“小西，你不能和项龙交往，我坚决不同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太太闯进来了，嚷嚷道。原来，老太太也早就注意到了杜小西今天回来有些反常，看老头子进来说了半天话也不出去，越想越着急，沉不住气了，关上火过来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正赶上杜小西讲项龙前女友被绑架的事，吓得她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她本想再往下听听，但实在忍不住了，就冲进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