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雕凿的浴池里，四个薄衣轻纱的少女围绕在莫离身旁，用纤纤玉指往他身上泼洒着清水。湿透的纱衣贴着莹白的肌肤，凸显出无比曼妙的身姿。吴侬软语般的轻吟在耳边缭绕回响，似要勾起莫离心中最原始的渴望。

冰冷到令人颤栗的眼眸，英俊中透着妖异的容貌，胸腹间完美的线条比例，足以令任何一个正常女人为之痴迷。浑身赤倮的莫离就这样躺在浴池中，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水里，随着水波肆意飘荡。

十八岁的莫离，眉宇间似有当年莫桑楠和喜梅的影子。不过却又不似山里猎户般带着股粗野的蛮气。

他的眼睛很好看，左眼下还有着一颗细小的泪痣，鼻梁很挺，这都像极喜梅。厚厚的嘴唇和浓密的眉毛却是随了莫桑楠，有着一股子不屈的坚毅、倔强。

用当年初到黑玉洞府时哑奴的话说，莫离长大必是极讨女子欢心的。只是他的冷，同样也能将人拒于千里之外。

即便莫离对身上的撩拨毫无反应，四个少女的鼻息依旧渐渐粗重起来，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桃sè的旖旎。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几个少女似有不愿，又依依不舍的想要撒娇，希望可以多留一会。

一道细小的电蛇，骤然出现在莫离指尖，然后在四个少女疑惑的眼神中，窜入池水。

连串尖叫响起，伴随着哗哗的水声，四具白花花的**狼狈的窜出水面，落荒而逃，丢下莫离一人。

“小主人，时间不早了，主人还在咒法阁等你。”浴池纱帐外，哑奴的声音中带着过去从来都没有的恭敬。

“哑奴，你在炼魂后期，多久了？”莫离哗的从浴池中走出，任由水珠滴落。

“回小主人，老奴在炼魂后期，已经二十年了。”哑奴言语间似有若无的透着一抹无奈和怅然。

接过哑奴为他准备的银丝镶边黑袍，莫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凝神期，是多少修士梦寐以求，却又求之不得的境界。人元三境，真正难的从来都是元，而不是境，只有闯过这道坎的人，才会明白其中的玄机。

银丝黑袍，长发披肩，更是将莫离身上的冷，衬托的淋漓尽致。

再次走进咒法阁，黑玉道人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盘坐在白玉温榻上修炼，而是背对着莫离，对着那尊邢狱老祖的雕像怔怔出神。

“莫离，你入我门下，多久了？”似是知道莫离来了，黑玉道人淡漠的问道。

莫离看着黑玉道人的背影，应声道：“禀师尊，十一年零三个月了。”

“你可还记得，当年我问你，怕不怕我是魔头时，你是怎么回答的？”

“记得，弟子说，只要大魔头能帮弟子报仇，就行。”没想到黑玉道人突然旧事重提，莫离不由感到纳闷。

猛地转过身，黑玉道人眼神冷厉的看着莫离道：“好，今夜，便随为师去取一件东西。”

当晚，是十一年来，莫离第一次跟着黑玉道人，离开乱石谷。

凝神期的修为，已经可以让莫离借着法宝或是法术御风而行，但无论他如何追赶，却依旧被黑玉道人远远的甩在身后。

直到天sè微亮，师徒二人才落进一片群山之中。

茫茫山林间，只有一间破败无比的道观，孤零零的衬着周围的青山绿水。

“你进去取一块血雾莹玉。不要留活口。”这是昨晚到现在，黑玉道人对莫离所说的唯一一句话。

“不留活口？”莫离有些诧异的看着远处炊烟渐起的道观。

却见黑玉道人眉头一皱，冷声道：“你若连这都做不到，还是趁早放弃报仇的念头。”

闻言，莫离不敢再犹豫，闪身朝着道观飞掠而去。

清居观，是云岚省内末流的修真门派，连师傅带徒弟一共不到二十人。

看门的小道童见山道上远来的人影，不由欣喜的喊道：“师傅，有客人来！”

“别瞎说，我们这荒山野岭的，哪会有什么人来。”说话的，是一个从门里探出头来的中年道士。

在看到莫离的时候，中年道士也不由愣了一下，感受到他身上逸散的气息，连忙走出道观，恭敬道：“前辈。”

修真界一向以实力为尊，莫离一身凝神期修为，站在这道士面前，倒也当得起这一声前辈。

扫了道士一眼，莫离眼神中似乎还有一丝挣扎，嘴上却道：“我，来取血雾莹玉。”

哪知莫离话音刚落，中年道士就像受到极大惊吓一般，转身拉起小道童屁滚尿流的逃进道观。

“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看这架势，莫离就知道，这血雾莹玉必定是这道观里的宝贝。

脚下才朝前跨了两步，莫离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道观的正殿。

此时，道观里早就乱成了一团。大大小小十多个道士簇拥在一起，神sèjing惕的看着莫离。有的手上还拿着扫帚、锅铲。

刚才在外面见过莫离的那个中年道士更是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是谁？怎…怎么知道这有血雾莹玉。”

像是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又连忙道：“你…你…你走错地方了，这…这里没有什么血…血雾莹玉。”

“前辈，何必为难这些小辈。”声音从道士们身后传来，说话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

莫离神识一扫，便知这老道又是一个和哑奴一样，卡在人元瓶颈无法突破的修士。

虽然知道修真界向来达者为先，实力高者就是前辈。但像现在这样被一个老头称做前辈，依旧让莫离感觉有些变扭。

老道士排众而出，先给莫离鞠了个礼，接着便道：“血雾莹玉，哎。既然施主想要，便拿去吧。”

“师傅，不能给他啊。”

“是啊，师傅，给了他，我们清居观的传承就真的断啦。”

“一身黑衣，看着就不像好人，师傅，我们人多。”

见老道士这么干脆的答应交出血雾莹玉，周围的道士一下就嚷开了。

“都闭嘴。”老道士一声爆喝，气息骤然席卷而出，令得其他道士各个噤声垂首，不敢再吱声。

“我清居观，传承至今八百年。自从祖师陨落之后，再无人能突破凝神，没落至今，观中仅有老道与一众弟子清修。交出血雾莹玉，我清居观传承也算断绝了，怀璧之罪，还望前辈莫要迁怒。”

说着，老道从道堂神座下，取出一方锦盒，神sè中虽有浓浓不舍，但还是交到了莫离手上。

感应锦盒中的灵气波动，料想不会有假。莫离的身影如同没有出现过一般，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师傅，你为什么要给他？我们清居观的传承，怎么办？”

“师傅，你这么做，若是师祖地下有知，怎么能瞑目。”

被几个徒弟的话气得浑身发抖，老道士喝道：“你们这些混帐，平ri里一个个疏于修炼，偷jiān耍滑。今ri若是不交出血雾莹玉，便是死。人要是都死了，要传承还有个屁用。传承丢了，ri后你们勤加修炼还有机会找回来。”

话音刚落，便听空中有冷笑传来。

只见黑玉道人脸sèyin沉的悬浮在半空，手上拿的，便是那装着血雾莹玉的锦盒。

“莫离，你好大的胆子，我说的是什么？”黑玉道人沙哑的声音异常冷厉。

见莫离不敢接话，黑玉道人又一指清居观内众人道：“怜悯？魔道中人需要怜悯吗？若是你今天不杀他们，ri后便是他们杀你，就像你魂牵梦绕了十一年的血案，就是因为当年你活下来了，所以你才有机会报仇！”

黑玉道人所说，每一个字都印在莫离的心上，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出发前，黑玉道人还要重提莫家村旧事。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后患不绝，遗祸无穷，杀，一个不留！”说罢掌中真元汹涌，黑玉道人竟是将那锦盒生生捏成齑粉。

善恶皆是世人所说。我即为复仇而活，又何必在意世人眼光。只要能报仇，为恶，又如何。

随即莫离眼中冷光四溢，左手咒印中爆发出磅礴的雷电之力，双手相抵，电光蔓延竟好似一对雷电组成的全套。竟莫离双手完全包裹。

脚踩雷霆，莫离的动作当真是快若闪电。首当其冲的老道士，掐着法诀尚未来得及激发，便被莫离一拳轰碎了气海。

老道士当场毙命，周围的道士更是如同被吓傻了般呆立原地，连逃跑都没顾上。

看了眼老道士胸腹间那个骇人的空洞，莫离眼中渐渐弥漫其一股血sè。

杀！

其他道士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便随着莫离脚下接连炸响的闷雷声，转眼便被轰杀干净。

如今唯一还活着的，便是道观里那个年幼的迎客道童。

只是他现在浑身颤抖的蜷缩在桌子底下，双手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脸上满是泪痕。

看到他，莫离不由想起十一年前的那个自己。扭头看了黑玉道人一眼，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害怕吗？”莫离蹲下身，看着道童，出奇温柔的问道。

道童一脸惊恐的看着这个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微微点头。

伸手轻轻的拂去了道童脸上的污渍，莫离轻声道：“不疼的，很快就好了。”

手指点在了道童的后脑上，骤然涌入的雷电之力，就像一根针，瞬间从内部终结了道童的生命，没有痛苦。

看到院子里那一地的死尸，莫离似乎回到了当年的莫家村，似乎又看到了那遍地尸骸的样子。

“呕…”强烈的呕吐感涌到喉头，莫离猛的弯下身子，却由于长期辟谷，只吐出了一滩清水般的胃液。

“哼，回去吧。”黑玉道人不削的冷哼，却没有再看莫离一眼。

片刻之后，师徒二人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

云岚清居观，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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