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奔月”餐厅吃了一顿饭，牛经纬就有了心事。有事没事就用打测量用的红外线测量仪往对面看。这种测量仪就这点好，上面有个高倍数的望远镜，可以把远处的景象拉到眼前来看，并且清晰度特别高，连姑娘脸上的小斑点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郎少亭说这种偷窥行为当然是不阳光的，触人隐私，也违法。郎少亭指出来，牛经纬一口否认自己是在看姑娘，他说自己是在看姑娘盘子里端的菜，真有龙虾和鲍鱼，还有清蒸大王八。郎少亭说要是真有，我也出一次血，你来点菜，我来埋单请你。他就嘿嘿笑，不说话了。

郎少亭知道牛经纬的这种这种窥视行为是从一个挺蹩脚的电视剧上学来的，其中一个情节，写得是一个玩世不恭行为怪异的男青年，因对同宿舍另一个男青年和女朋友大白天zuo爱把他挡在门外所激愤，就砸了门，为此和同屋的男青年闹翻，以后就一个人搬到宿舍后面的一个旧仓库去住。一个人的世界很寂寞，他就用一个在旧货市场上买的老式军用望远镜去看对面楼上一个十分美好的单身女人，这女人是本市电视台一个著名女主持人，因主持一个叫《爱情与生活》的节目而倍受男女青年的喜爱，疯狂粉丝一大堆，这个男青年便是其中粉丝之一。无疑，在男青年的眼晴里，这个女主持人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像一块美玉一样洁白无暇，完美无缺，但有一天晚上他看到了他最不能容忍的一幕，女主持人和一个秃顶矮胖的丑男人成了相好，那丑男人好像是一个什么局长，俩人卿卿我我，缠绵悱恻，一时性起，竟然就在厨房里zuo爱，丑态百出，要多恶心有多恶心。男青年崩溃了，立刻飞过去一块半截砖，厨房玻璃全碎了，女主持人的脸上出了血……当晚就有两个警察来到仓库，把男青年带走了。当然是那女主持人报得警，理由是男青年侵犯人权，触人隐私。“管我和什么男人zuo爱，我愿意！你管得着吗？”电视剧里，女主持人义正辞严地说……

现实多少和电视剧的情节有点雷同，牛经纬窥视的结果也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以往他是乐天派，天塌下来不发愁，现在却时常沉默寡言，心事重重。郎少亭奇怪了，也对着测量仪窥视了一下，这就发现一个色迷迷的老男人正围着贺小敏的身边转。郎少亭想起来了，这男人就是饭店老板，姓罗，因腿有点瘸，人称罗瘸子。此刻罗瘸子也不瘸了，就像是一只正在发情的咯咯叫的芦公鸡围着贺小敏直打转，丑态百出。没办法，郎少亭就开导牛经纬说，像这种高考落榜的姑娘上不了学，大概早就有对象了，那老板围着转圈也是白转，没戏。牛经纬说是的，女孩子上不了学只有搞对象嫁了。郎少亭说：“那你还惦记个什么劲，虽说像咱这样的穷大学生贬值不再是天之娇子了，但你有稳定的工作收入，又长得一表人才，在蓝岛什么样的女孩不好找，干吗要对一个落榜的打工妹情有独钟呢？”

郎少亭这样劝当然是为牛经纬好，为一个打工妹而犯痴有点犯不上。不料牛经纬立刻火了，冲郎少亭大声嚷嚷：“说什么呢，落榜怎么啦，打工妹又怎么啦，看不起弱势群体啊，还是个读书人呢，真是俗不可耐。告诉你，她长得像我妹妹，脾气也像。所以谁敢动她我就对他不客气！”

哦，难怪！郎少亭知道牛经纬也有一个高考差几分没考上大学的妹妹，后来出门打工被老板欺负，然后跳楼自杀了，挺悲惨。现在他把贺小敏当成了他妹妹。

周六是单身男人的黄金时间，牛经纬一早起来就力邀郎少亭去逛电脑城，说男女有别，女人喜欢逛商场，是男人的话就应该喜欢逛电脑城。他说要买一个新款的笔记本电脑，双核，大内存，大硬盘，运行起来快如飞。他让郎少亭给他当参谋。如果是在平时，郎少亭一准颠颠去了，可现在他没去，他寻思柳姝儿今天没准会来电话找他，他要留在宿舍等柳姝儿的电话。

干等是挺熬人的，郎少亭就打开影碟机看牛经纬在街上瞎逛时购买的削价处理的DVD碟片。牛经纬买时有一个穿着花格衬衣的小伙子大叫跳海价，十块钱三张。牛经纬说你也没跳海啊！小伙子说真敢跳海，不止一次从海角嘴那个小悬崖上往下跳。牛经纬说，那是跳着玩，就和高台跳水似的。小伙子说，真跳谁跳啊，就是这些个碟片全扔海里我也不会跳，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嘛。年经纬说，就凭你说这句实话，我买你三张，没事看着玩。

碟片大多是前些年风靡一时的港片打斗系列，荧屏上出了一帮帮崇尚暴力和打斗的青年男女，他们个个袒胸露背，身上纹着花里胡哨的龙蛇鹰一类的图案，手里提着刀，拿着大木棒子，嘴里骂骂咧咧，有的还拿着斧头，往往是见面没说几句话就开打，一时间棍棒飞舞，刀光闪闪，打得一塌糊涂，什么郑伊健、陈小春、舒淇、莫文蔚等香港大牌男女名星轮番上场展示本领，什么铜罗湾大佬、罗湖湾女流，什么鸡啊鸭啊的，越是乌烟障气越爽，越能卖出票房。

一个女大学生开了个门缝挤了进来，她是新来的，也住单身，长得很漂亮，打扮的也时尚，大概是被打斗的声音所吸引，一副感兴趣的样子。郎少亭说你们女生也喜欢暴力，喜欢舞枪弄棒，鸡飞狗跳？她说喜欢，很喜欢，一点也比你们男生差。可看了一下她就不看了，说不够劲。见郎少亭疑虑，她就解释说老掉牙的碟片了，再说光看上面打斗没意思，她喜欢看下面打斗，也就是三级片。她说这话时脸一点都不红。郎少亭大跌眼镜，我的天，他觉得自己在山里这几年是不是变老了，不像眼前的大学生，谈性就像吃花生米，脆生生的，香甜上口，一点都不害羞。

这女大学生的年龄和柳姝儿差不多。郎少亭的心猛缩了一下。

女大学生走后又有一个当书记的人来了，这人爱打麻将，一到双周日就到单身宿舍来转，说是深入群众，了解民意，实际是单身宿舍有打麻将的，他也就借此打上两圈，过过牌瘾。转了二圈没见有打麻将的，听到房间有打斗的声音，就从门缝里往里张望，见郎少亭在看影碟，也推门凑过来看。当看到一对男女在床上说粗话挑逗打闹的时候，他半张着嘴，一边嘿嘿地乐，一边说：“黄，真黄！”这当口郎少亭把影碟机的电门关了，既然书记说这是宣传暴力，Se情，黄，那就是一种精神污染，当书记的就不应该看。

敢给领导断电门，书记就别扭了，把郎少亭打量了一下后，说了一句：“莫明其妙！”扭头走了。

事后冷静下来，郎少亭也觉得自己有点过，怎么说人家也是一个领导，星期天下来体察民情，而郎少亭却断电门。郎少亭觉得自己以前不这样，对领导挺尊敬的，现在自己这是怎么啦，敢给领导拉脸色，真是吃了豹子胆。

都怪柳姝儿，她不来电话，让他心烦。心烦就做胆子大的事。

是的，男人对女人的等待往往是缺乏足够耐心的，其过程常伴有烦躁抑郁和喜怒无常。那天柳姝儿说请郎少亭吃饭也许是一种托辞，没准说完早忘了，而郎少亭这里还像一个憨小子一样还在这里等待她的召唤，是不是有点痴，傻？……

这当儿杨彬彬来了，不知从哪儿弄了一笔小钱，慷慨地要请郎少亭吃饭。他在看到郎少亭在看古惑仔以后，脸上马上就表现出了不屑：“啥年代的玩艺，是从古墓里淘出来的吧？”但又显得很亢奋，说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太难得了，自报奋勇要给郎少亭买最新版的三级片和A片，那更好看，更具视觉刺激性。郎少亭说:“你到一边歇着去，你也不睁眼看看我是谁！”杨彬彬便有点不高兴了，“你是谁，你是男人，你花酒不吃，美容店不去，三级片也不看，作为男人，你活的什么劲，死掉算了。”郎少亭说：“你活的有劲，女人是祸水，祸水泛滥，像洪水下山，没准淹死你。”

由于这一句话，杨彬彬便开始噘嘴不理郎少亭，请吃饭的事也不提了。没办法，合作伙伴不能闹意见，要团结，不要分裂。杨彬彬不提吃饭的事，只得郎少亭来提。

“去‘奔月’好不好？哪儿离得近，菜还算比较实惠。”

“那你得买单！”杨彬彬说。

“好，我买单。”郎少亭只好应允。“这到底是谁请谁啊？”

“你让我不高兴就得你请我！”杨彬彬还挺有理。

上菜的是服务员贺小敏。

郎少亭和贺小敏已经是熟人了。郎少亭和贺小敏说话，杨彬彬就站在一边，这时他已经不生气了，而是两眼聚光，盯着贺小敏看，边看边用舌头舔嘴唇。郎少亭说：“你什么毛病，舔什么嘴唇？”杨彬彬说：“你看到了吧，这姑娘长得特清纯，像山里的一朵野花，特有味，特芬芳，你给我介绍认识一下？”郎少亭说：“我给狗介绍认识也不介绍你认识，你是狼，比狗凶恶多了。”郎少亭这话够厉害，可杨彬彬一点不恼，也顾不得恼，继续舔嘴唇。郎少亭说：“别舔嘴唇了，人家是正经家门的姑娘，出门打工不容易，不会与豺狼虎豹共舞的。”杨彬彬说：“不一定，有的姑娘看样子挺腼腆羞涩的，像个小女人，可一上床就原形毕露，如狼似虎。”郎少亭说：“你拉倒吧，兔子不吃窝边草，这饭店就在我们单位对面，我决不准你在这放肆，胡闹。”杨彬彬不耐烦了，说：“什么这个那个的，我不是兔子，我是男人。啥窝边草不窝边草的，哪里的草嫩，好吃，就在哪吃！”说着他用劲甩了一下长头发，有点生气了。

郎少亭看他这样子，就觉得坏了，一不小心把狼引进了羊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