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晴洗漱回来，愉快地扑打了爽肤水，又在脸上抹了一层修复霜才跳上床，却还不能睡，又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笑盈盈地按住说话：

“我还是洗了澡，不洗难受，也没摔跤哈；一个人睡不习惯呢，想你；你有想我吗？”

“我怎么满脑子都是‘乌溜溜的黑眼珠’的旋律啊！你会唱这首歌吗？罗大有的《恋曲1990》，下次唱给我听好不好？你不会的话我教你唱，学会了再给我唱呗！我觉得你的嗓音唱这个歌会非常好听。”

“南义，我怕你怀疑我不清醒，所以我再次声明：我很清醒。我说的话我都记得。所以，等我回去。”

再说完这些话，肖晴才总算安心一些。

听完肖晴留言的南义眼睛呆呆地盯着漆黑的对面墙，刚才那么浓厚的睡意被她这么一闹荡然无存，只好收脚下床，开了台灯走出房间到客厅去。他的烟包火机都在茶几上，便就它们坐了点烟抽起。

就像殡仪馆工作的化妆师见惯了生死，哪怕见到自己挚爱的亲人离世都不会悲伤了；经历多了分合的男人，对这些情爱的来去也很难像早年那样痛不欲生，还剩下的可能就是苦恼和烦躁。

对于把握不了的事情，南义已经学会不忧伤，还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调整好心态去接受事情被来的样子，只是有时候还不免会失落，而已。

他现在烦恼的，不是肖晴的离开与否，而是她的选择会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比如说，现在，她不在，自己就不能好好睡觉了；并且从此不在的话，将会有一段时间才能适应。以后肯定会有别的女人走进自己的生活，但是不知道还会不会和现在这样心累。

想起两人的相遇，很戏剧；而海天的再遇，却多少有点宿命的味道：太多偶然的因素，却又那么必然。

肖晴无疑也是个出色的女孩子，容貌姣丽，身材养眼，个性也不错，关键是家世太好——谁知道她家世会那么好——这本来应该是加分项，现在却成了双方之间的一堵无形的柏林墙。

要说南义对两人的感情缺乏更多的信心，哪怕在被肖晴的父母否定前，她的家世就是他唯一有芥蒂的——当然，他可以选择忽视，反正不会到她家那边生活，或者可以忽略不计。

只是他不知道，他可以忽略，但别人却并不这么认为。

他是越思想脑子越清醒的，更没有睡意，尽管是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便干脆躺在沙发上任脑子天马行空，想起肖晴说的名字叫《恋曲1990》的歌，便去搜索了来点开，熟悉的旋律荡起，他沉浸在其中，开始还跟着哼几句，后来竟逐渐安宁下来。

不过普通话的歌词他不太记得，倒是因为看过发哥演的电影，比较记得里边粤语的歌词，于是就听着国语的歌，哼自己粤语的词了：

水汪汪的黑眼睛笑态多亲善

你面容上的改变脑里来移迁

轻飘飘的旧时日悄悄地飞逝

数载如梦烟般消回首那堪计

风潇潇的漫长路你只身飘零

仍在寻觅你踪影杳杳象流星

黑漆漆的孤枕边记你的温柔

破晓乍醒多空虚难可再拥有

抬头遥望天边隐隐见那倦鸟返家

你可会象他不久便再归家

但愿重拾美丽往昔再见你一面

一生匆匆怎舍浮云和蓝天

凄清清的秋雨点再碰我窗前

你别离后的转变我永是魂牵

孤单单的身影中那痛苦失落

永不咎往昔恩怨情于你心托

手机还在播放，他已经睡过去了。

他其实还是很适应音乐的柔美催眠的。

肖晴一觉醒来，预感到时间已经不早了，赶紧起床。

手机一看，竟然已经十点多了。

是酒精的作用让她睡了个饱，而爸爸妈妈竟然也没叫她，像去年刚开始去旅游时那样。她那时候严重失眠，不得不求助酒精才可以睡下，父母担心她严重缺觉，总是一边反对她喝酒却又纵容她喝了才睡。

那现在是再次纵容自己这样做吗？

她拍着还有点沉重的后脑勺去洗漱，回到客厅才给爸爸去了电话，原来他们出去散步了，叫她自己喊早餐吃。

趁这个时间，肖晴赶忙给南义去电话，但是电话却没有人接。

她瞬间就有不好的预感，想了一下，打开微信去了语音：南义，我才起来。怎么不接我电话？

翻看昨天发出去的信息记录，不禁叹气。

还做是自己看到他发的这样的信息，会不会也以为分手才是真实的意思，而昨晚后来的电话不过是酒后行为不能当真的？

肖晴有点后悔自己醉醺醺地才给他去电话，以至让他以为自己不想和分手不是真实意思的表达。

南义在新店和义华一起跟店长布置开业事宜，场面混乱没有听到电话。

肖晴一边接着爸爸的电话，按他的指示到了附近一家露天咖啡馆。

在暖湿海风的吹佛下，肖晴跟爸爸袒露了自己的真实意思。

肖智勇一边听一边点头，末了问：“这么说，你其实早知道他已婚的真相？”

“是的，他一早就告诉我了的。”

“那你妈妈说跟你谈的时候你说不知道的？”

肖晴羞愧，“那是因为我以为你们不知道这个情况，就不想跟你们说，怕你们反对——”

“不知道我们已经调查过了？”

肖晴无奈地笑。

肖智勇点头：“小晴，我们的出发点不是一定要窥探他的个人隐私，我们是担心你，是希望你不看错人，所以要理解我们的初衷；昨天晚上你的状态，我们也看到了。我们知道你难过，也很为难……”

“爸——”看到做父亲的如此为难地蹙眉，肖晴又不忍心，但还是要坚持自己的方向，“我知道你们为我好，但是你也知道了我的心事。我是可以按你们的意思跟他分开，但我会很难受；我也不知道这个难受会持续多久，至少年把我都不可能走出来，甚至可能是一辈子——或者我以后再也遇不到这么合适的人了……”

肖晴站起来走过去父母身边坐下，拉住他的胳膊，“爸，你会同意我的想法的对不对？你也不希望我跟你们回去随便找个人打发自己的一生，天天重复着像大堂姐那样的生活吧？那样我宁愿不过了……”

肖智勇忙摆手不让女儿说下去：“傻孩子，怎么能这么想呢！”

肖晴也很苦恼，“我能怎么想呢爸爸？你们是想要一个靠着酒精才能入睡的天天像盟友一样的女儿，还是希望看到我开心快乐地生活在爱人身边幸福美好？时不时还可以回去跟你们美美地住上一段时间，或者过几年再给你们抱个小外孙回去看看？……”

“爸爸，之前说的30岁之前都不管我找什么样的人的，可现在呢？我马上都28了，我会对自己的感情负责的。就算被骗，我也心甘情愿，何况南义他根本不是会骗人的人。他一开始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家乡在哪里的，更加不可能知道我们家庭是什么样子的；他就只需要我对他好，他也对我好，我真的，很想他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如果说，是我们自己走不下去要分开，我也不会遗憾，毕竟我们爱过，我也不会拖泥带水的；如果那时已经过了30岁，我会按之前说的，直接回去你们身边。但是至少不会是现在这样，我们处得好好的，却因为你们太过于现实的反对而生生地分开——我真的接受不了……”

最后肖智勇无奈地叹气，思考着说：“我跟你妈妈再谈一下吧？”

肖晴看到多少的转机，掌住爸爸的头，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

肖智勇看到女儿转变过来的状态，嘴角带笑，表情却仍然凝重。

又是忙完了一气稍事休息的时间南义才看到肖晴的来电，学乖了的他马上去开微信，听了她的语音，便立即给她回电。

已经再次出发的肖晴一边看着窗外耀眼闪光的海水一边想着心事，听到手机音乐声才回过神来。看到南义的来电，顿时精神就亢奋起来，忙接通了，双手紧握手机贴在耳畔，不敢相信地叫起来：“南义！——你终于看到我电话了——”

一边说却一边担心地从后视镜看后排父母的表情。

她父母确实一直在关注着她，从刚才还担忧的神色里转变了一下，暗暗地松了半口气。肖智勇用指尖捅捅妻子的臂湾，冒冒女儿越说越眉飞色舞的表情。

石兰花叹口气，但再看女儿却也舒展开了郁结的眉头。

肖晴说说又苦恼起来，表情也开始发沉，咕哝说：“你都不想我。”

南义承认：“忙的时候没有时间想——回到家会想。”

“那你早点回家去。”肖晴撒娇说。

南义呵呵笑：“不，学乖了，今晚上不那么早回去了——”

“那你去哪里？”声音里全是着急和担心。

“去老船吧，听听老火汤他们的音乐会充实一些。”

“嗯，那你去吧，喝了酒不想回去的话就到我房间去睡吧。”

“好。”

“南义——”

“嗯？”

“我想你——要是你也来了在我身边多好。”

南义咬咬唇，点头，“我知道。”但是他不敢想过去跟他们一起旅行的情景：别说新店开张的工作忙着走不开，就算不忙他也不会去，哪怕他父母允许他们的交往邀请他去！这确实是自尊的问题！何况现在这样的状态，他都不知道拿什么面目去跟他们相对。

怕父母听见，肖晴捂住耳机尽量缩下身子到位置下边去小声地说：“……昨天发的那些信息，你删了吧！就当没有看见——我那时太冲动了……上午和我爸谈过了，他说会再和我妈谈一下——南义，就当昨天的那些废话不存在吧？嗯？”

“好，”南义应着，同时给拿文件夹来的三店店长小郑指指桌面让他把文件夹放下。

小郑把文件夹恭敬地放在他面前，然后退几步等在一边。

南义知道他在等自己对他进行设备安装检验的程序交代，再四店店长交上来相同的文件之前，他应该先过目三店的。便只能和肖晴说：“现在要忙一会了肖晴，晚上再聊？”

“好的。”对于他的任何要求，她基本都是爽快地答应，何况知道他忙得脚不点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