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着去市中派出所，我来不及细看，但是我几乎可以肯定，这里就是黎麦齐的公寓了。

我带上门，下楼拦出租车，尽量让师傅开得快一些，而我自己，坐在车上一直在回想，昨天晚上到底还发生了些什么。

可我想到脑袋要爆炸了，还是记不起来任何一个大概，连我自己是怎么被黎麦齐搬到他的公寓的，都不得而知。

到底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使得黎麦齐喝醉了酒还要出门？又是因为什么原因，他在知道自己已经喝得连直线都走不了了还要自己开车？我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看来，只有到了派出所，见着了黎麦齐我才能知道其中的原委了。

下了车，我火速往公安局里面跑，可还没跑几步，我就被人一把拉住了，我以为是警察叔叔把我误当成了犯罪分子一把擒住，于是往地上一蹲，急忙大喊，“警察叔叔别抓我，我是好人。”

“谁要抓你了。”卢铭的声音在我脑门上盘旋。

“是你啊。”我从地上站起来，觉得自己丢人丢得有点大发。可现在当务之急是去见黎麦齐，于是我也顾不得其他的，抓着卢铭问，“黎麦齐呢？”

“还在问询室呆着呢。”卢铭指了指派出所的深处。

“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一边还想往里面冲，一边问卢铭。

“诶诶诶，你先慢点。”卢铭又拉住我，“黎麦齐他爹在里面呢。”

我一听他爸也在，有点怂了，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

“黎丘齐是不是也在？”我弱弱地问。

“他倒是不在。”卢铭也觉得挺奇怪的，连他都来了，怎么却不见黎丘齐的踪影。

“黎麦齐到底翻什么事儿了？”我又问了一遍。

“我还想问你呢。”卢铭看着我，“吴恬恬说你昨晚被黎麦齐叫出去之后就没回过寝室，你跟黎麦齐到底干嘛了？”

“我们，就喝了点酒。”我用极小的声音回答着卢铭。

“喝了点酒？”卢铭把点这个字念得很重，“酒精浓度都成醉酒了，还就喝了点酒？”

我吞了吞口水，“我没见他喝很多啊。”

“不管多和少，喝了酒还开什么车？”卢铭正色道。

喝了酒不能开车的道理谁都懂啊，可黎麦齐为什么要开车，我也是真不知道啊。

于是我只能老实地回答卢铭，“我醒过来就没见着黎麦齐，他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我刚才在门口，听到从里面出来的刑警也说他什么都不肯说，挺不配合，我以为你知道呢。”

“我知道什么呀，昨晚我醉得跟个猪似的。”

“你也知道自己是猪啊。”卢铭鄙视地看了我一眼。

我没工夫也没心情跟他贫，我只是继续问他，“那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卢铭是在黎麦齐撞车后第一个接到他电话的人。那个时候卢铭睡得正酣，听到黎麦齐颤抖着说自己撞着人的时候，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可不管卢铭怎么问，黎麦齐就是不肯说出自己非要自己开车的原因，只说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不能耽搁。可他毕竟撞了人呢，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呢？

他跟着救护车和被撞的人一起去了医院，被撞的那个伤了脑袋，进了抢救室还没脱离危险。警察叔叔一靠近黎麦齐，就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呛人的酒味。不测不知道，一测可是吓了一跳。立马把他扣了带回了市中派出所，一直呆到现在。

“你真不知道他有什么要紧的必须要做的事情？”卢铭还是不太相信我。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哪知道得那么清楚。”我对卢铭的质疑表现得很无奈。

我和卢铭两个人在派出所里呆了小半天功夫，可最终换来了警察叔叔的一句“刑事案件，不得探视”。

刑事案件？虽然我是个法律小白，可刑事这两个字还是听得懂的。

“警察叔叔，这怎么就成刑事案件了？”

“醉酒驾驶还撞伤人，难道还指望着群能而退？”警察叔叔冷笑了一声，“你们这些年轻人，当法律是摆设？”

这个结果，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天打五雷轰。不管黎麦齐是因为什么原因深夜带着醉意开车驶上的大马路。但却是因为我，他才会喝那么多酒的。这颇有点“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意味。

我很是内疚，觉得这事情横竖跟我脱不了干系。特别是看到黎麦齐他爸面露疲态地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我发现他比我前面看见他时显得更憔悴了。

他看到我，愣了一愣，显然是认出了我。我走上前轻声叫了声“黎叔叔”，他朝我点点头，但是没多说什么。

“黎麦齐他……”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这事儿挺难办的。”黎叔叔在门口点了支烟，和我说。

我刚想再往细处问一问，就听见黎叔叔的手机响了。

只听见黎叔叔对着电话嗯了两声，面色有些凝重，挂了电话就对我说，“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说完就匆匆地离开了。

卢铭在一边看得有点莫名，说道，“这什么爹呀，儿子都这样了，还往哪里跑呀。”

这确实挺让人奇怪的，黎麦齐的事儿出到现在，只有黎叔叔一个人露过脸，可现在也就这么匆匆忙忙地走了，黎丘齐更好索性连个踪影都没了。

我以为是因为十几年没有一起生活过的空白，让这一家人自然而然地疏离，可直到后来我知道了所有真相之后才知道，在那段时间里，这一家人到底都经历了怎样的折磨，而我这个原本在表面看来受伤害最大的人，事实上却是受伤害最小的那一个。

我望着黎叔叔离开的背影问卢铭，“你有什么认识的律师么？”

卢铭摇了摇头说，“学法律的，我统共才认识一个，艾莎。”于是我只能放弃，打算自己想办法找点儿专业人士问问情况。

既然不能探视，再呆在派出所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我准备回学校。

“我回学校，你呢？”我问卢铭。

“一起吧。”

回寝室的路上，我也吴恬恬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吴恬恬就劈头盖脸地和我说，“张希希你现在翅膀硬了，都学会夜不归宿了是不是？”

“这个不重要。”我现在没工夫跟她讨论这个，“我还有十分钟就能到学校了，你到校门口来等我呗。”

“这个不重要？张希希，你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了是不是？”吴恬恬在电话那头气运丹田，叫出了美声唱法。

我把手机拎得老远以防止自己的耳朵遭受到吴恬恬不计后果的死命摧残，吴恬恬的喊叫声，顺着手机听筒，完完全全地也传进了卢铭的耳朵里。

“现在不是你开嗓的时候。”卢铭抢过我的手机，对吴恬恬说，“十分钟后，校门口见。”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扔回给了我。

我崇拜地看着他，卢铭摸了摸脸，“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我机械地摇摇头，“不是我认识的人里面，第一个敢先挂吴恬恬电话的。”我真想叫他一声壮士，可我知道，现在不是能开玩笑的时候。

我以为照着卢铭这么对付吴恬恬，她怎么都不可能出现在校门口的，可没想到，我们的出租车还没停稳，吴恬恬已经一个闪身出现在了出租车头旁。

“说吧，什么事儿？”吴恬恬抱着双臂，两条腿伸得像个圆规。

“你有认识的律师么？”我挤到气势汹汹的吴恬恬面前问她。

“你犯什么事了？难道，你昨晚跟黎麦齐两个撇情操的时候被联防队抓了个现行，在派出所呆了一晚上？”吴恬恬把眼睛瞪得老大老大。

“不是她。”卢铭点了根烟，又拿了根给吴恬恬，“是黎麦齐。”

吴恬恬朝他摆摆手，“我不抽这个牌子。”

然后又继续问卢铭，“黎麦齐能干出什么惊了天的事儿来，还要请律师？”

“酒驾、撞人。”卢铭简明扼要地回答了四个字，要做搁我这儿，我估计自己等说到吃晚饭。

“他，他疯啦。”吴恬恬不可思议地都去有些结巴了。

我倒是希望他疯了，这样或许就能逃脱他的刑事罪名。可我又害怕他疯了，他那光明的前途和闪亮的未来，眼看着就因为他不明就里的一次酒驾而悉数尽毁。

“他现在在哪儿？”吴恬恬又问。

“市中的派出所里，警察不让见，说这算刑事案件。”卢铭解释道。

“你们等会，我打给电话。”说着，吴恬恬就掏出手机，走到稍远一点的地方开始打电话。

过了十来分钟，吴恬恬挂了电话走了回来。

“我找了我爸公司的律师，他过会儿就去派出所，我们先过去吧。”吴恬恬办事果然效率是杠杠的，还异常冷静，完全跟她平时大小姐的做派不一样，“不过，他不擅长打刑事案，先去了解下情况，再做后一步打算吧。”

我拼了命地点头，现在除了点头，我也啥都干不了了。

二十分钟后，我们几个又站回了市中派出所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