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冢虎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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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中到上庸之间尽是山路,沿途人迹罕至,唯有上庸以西距离两日路程的港口小镇西城有些人气。这里往西一条山路可直抵汉中,往东即有码头可乘汉水直下荆州,凭着地利之便,纵使深居群山之中,也是蜀魏两国的交界。

只是这个港口小镇实在不大,人口不多,连汉水也不深,稍大点的货船都无法通行,更别提军舰了,平日里便只有一些轻便的渡船往来。所以常常被人忽略,极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这些年最有名的事情,也就是一桩无法查实的“西城之袭”——据说是关兴借行军之便杀掉向来不和的秦越。但偏是无法查证,引得来来往往所有客商旅人只要在西城歇脚,都免不得各自谈论推测一番,成为众人闲暇休憩的绝佳话题。

“薛和尘啊,你说这西城之袭究竟是关安国(关兴字)所为,还是魏国栽赃啊?”三十未到的宗预一身戎装伫立城寨哨塔上,百无聊赖。

自从北伐开始后,宗预便和年纪轻轻的薛和尘被派往西城,领三千军驻守,以防上庸异动。但北伐三路军处处告捷,眼看仗都要打完了,这里还是风平浪静,估摸着这次北伐是什么功劳都捞不到了。

“宗参军,下官以为这事上面既然没有定论,那便不是我们应该讨论的了。”薛和尘同样披甲在身伺立在侧,二十未到已是丞相府门下督,比当年狐笃还要年轻。只是这杀气铮铮的甲胄也掩盖不了薛和尘的文气,显得相当清秀,言谈之间却远比同龄人要古板得多。

“我这不是无聊吗,眼看北伐就要全面告捷了,我们驻守西城这点功劳啊,还不够回去换几埕美酒。”

“参军是知道的,下官不喝酒。”

宗预啧声说道,“这就是个比喻,比喻好吗!”

“对了,你觉不觉得我们整天在这里眺望东边,活生生就是两尊望夫石?”宗预又说道,心想这么天马行空的想法总该能让这个小老头觉得有趣吧?

“下官以为,越是大局在握,越容易出现问题。”薛和尘抬头望向更远处的东方,神情严肃,“莫欺魏国无人,冢虎尚未下山。”

宗预一脸不可救药的样子,懊恼地摆摆手,“算了算了,严守岗位,不扯了不扯了!”

就在这时,一线如大海浪头的身影逐渐出现在远处山坡上,沉默无声却威势逼人,旗号也慢慢清晰起来,“魏”与“司马”。

“怎么回事!魏军!”宗预吓得脸色铁青,“怎么没有哨子回报!”

薛和尘看着这漫山遍野渐渐掩盖而来的魏军,也难免心中震动,“估计是被黑了。”

“不知魏军多少,若是偏师,我们就直接把他吞了,”宗预难得点燃起豪心壮志,“若是大军,啥都不说了,薛老弟,赶紧撤吧!”

薛和尘破天荒地笑了,“这个时候从这条路来,还是司马领军,断然不可能是偏师,只能是大军了!”

宗预平时耿直爽快,不代表他没脑子,瞬间反应过来,“汉中!”

“嗯,就是汉中。”

“那还等什么,赶快撤啊!一边飞马回报汉中,一边拔营撤退!对了,沿途有什么险要的吊桥山路,统统填了。”

“大人,”薛和尘一把捉住宗预手臂,眼神无比坚定地看着他,“方才你说的三条命令,只有第一条回报汉中和锦城可行,其他两条万万不可。”

“不是,这时候你还和我辩什么?”宗预也有点急了,眼看大军将至,自己竟然还没商量出怎么办。

“魏军大军进攻,我们这就三千人,稍有露怯便被司马懿识破了去,到时我们能不能有全尸都不好说。这样,大人领全军徐徐而退,我负责压阵,但要切记,千万不能急,一定要走走停停,走得稳了司马觉得可疑,心中忌惮有伏兵,走得急了反而危险。另外什么吊桥山路全然不能毁,司马懿何等精明,险要处一毁,他肯定知道连汉中都没有防备,必然全速推进!”

宗预听罢,方知自己刚才的决定多么冒失,吓得脸色更加铁青,“就按薛老弟所言去办!传我军令,拔寨起营!”

……

“父亲,蜀军拔寨撤退了。”司马师一骑从前哨回来,第一时间禀报司马懿。

司马懿原本于马上眯眼作昏睡状,听得儿子的话稍稍来了点精神,“是弃寨而逃还是拔寨撤退?”

“是拔寨,安排有序,毫不慌乱。”

司马懿略一沉吟,不禁赞道,“蜀军中还是有点人物的。来,去唤牙门将司马彬领三千骑兵试探一番。”

“父亲,”司马师略有犹豫,“先锋为许仪,其人既是许褚之子,又是昭儿心腹,不用先锋而用牙门将,怕是……”

司马懿冷声道,“许仪再心腹都不过酒囊饭袋,还不如早早培养我族后辈。你是长子,家主的位置早晚是你的,你总得多为家族想想,是一个外姓的废物重要,还是自家的才俊重要!”

司马师被父亲训了一顿,口中应是,急忙而去。不一会儿,一彪骑军便从后营驰骋而出。为首一名小将军不过二十出头,长得眉清目秀,文质彬彬,正是人如其名的司马彬。身旁还有一位估摸也是二十上下的俊秀文士,却是以主薄之名随军同来的薛同光。

司马彬看着身边不披甲胄,长衫纶巾的文士,于行军中也不忙调侃道,“薛主薄不在后军打点,跑来凑什么热闹?”

薛同光哈哈一笑,“如果你碰着了我的弟弟,怕将军待会儿就笑不出了。”

司马彬眼看前面就是先锋许仪的队伍,心中了然再往前便是敌军所在,也顾不上和文绉绉的薛同光打哑谜,呼喝一声,三千骑兵掠过许仪所部便冲锋而去。

这边蜀军中薛和尘早有准备,负责压阵的士兵清一色背长弓短弩,手拿长枪,见是骑兵呼啸而来,忙不迭让士兵取短弩平射骑兵,射人不射马,果然交替几阵短弩之后,身中弩箭的骑兵根本冲不到蜀军跟前便倒下地去,战马没有骑兵操控,远远地便自己停了下来,少数被骑兵群携裹着来到阵前的早没有了冲锋时的威势,纷纷被蜀军手中长枪捅死。

司马彬本来还意气风发,不想转眼功夫自己的第一次作战便被漫天箭雨轻易化解,正懊恼间却见薛同光单骑从身后缓缓而出,赤手空拳,甚至连盔甲也没有。司马彬哑然失笑,合着这人穿着长衫两手空空跟出来,就是一心要投诚的吧?

薛和尘显然也见到了一个文士模样的人单骑而来,便喝住了士兵。只见这身影越来越近,却越来越熟悉,心中不禁掀起阵阵波澜。

薛同光来到阵前,笑意和蔼,“这就是弟弟你见到兄长的架势吗?”

薛和尘却毫无笑意,满脸肃容,“阵前相见,自然只有君主,没有兄长。”

薛同光满脸委屈,举起空无一物的双手,“可是我完全没有要打架的样子啊。”

“你知道的,从小到大争辩都辩不过你,你又何必拿这个取乐。你有什么事要说?”

恰好此时司马彬也单骑来到阵前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却各自为主。

薛同光大方介绍,“噢,这是我的同胞弟弟,蜀国丞相府门下督薛和尘。对了,请司马将军跟大都督汇报一声,我这就要去东吴说服孙权起兵攻打永安,共分蜀国。作为答谢,虽然将军初次上阵便被杀得大败,但将军不妨跟都督说,这拨蜀军不过虚张声势,可一举歼之。”

薛同光和薛和尘一胎双生,自小心意相通,对对方都了解得丝毫不差。所以薛和尘此时才会气得握着缰绳的手都青筋暴涨。哥哥是算准了孙权必定在观望北伐走势,以他的脾性,从来只会落井下石,痛打失败一方,如今蜀军形势大好,说不得孙权已经蠢蠢欲动要起兵襄阳或者合肥。但哥哥若然前往当说客,凭哥哥的辩才,很可能说动孙权挥师永安。为了避免陷入两边作战的局面,薛和尘必须阻止哥哥的行动,最好的方法只能是立刻跟着哥哥同去。只是若自己走了,宗预一个人带着三千兵无形中便成了哥哥口中“虚张声势,可一举歼之”的局面。

薛同光是想牵着薛和尘的鼻子走,所以才当面和薛和尘说要去东吴。薛和尘也知道,眼下只能是自己立刻跟着去东吴。万般无奈,只能让亲属转述几件紧要事宜给宗预,然后策马而出,和等候在旁的哥哥薛同光并马而行。

数日之后,十万魏军兵压汉中。和魏军同时到达的,还有遍体鳞伤的宗预,三千人仅以身免。

赵云杵枪,凌毅扶刀,并肩立于汉中城头上,望着黑压压一片魏军。

“冢虎下山,果然不同凡响。”赵云默然说道,他这辈子见过太多大风大浪了,望着眼前黑压压的敌军,浑然自若,仿佛在欣赏一幅山川泼墨图。

咚、咚、咚!像要震碎心脏的鼓声蓦然响起,在一支“徐”字大旗的带领下,一万魏军嘶吼着攻城而来。

凌毅看了看眼前的魏军,又侧过脸看着赵云白发银须的苍老脸庞,眼中依然禁不住冒出崇敬的光亮,“我还是喜欢昔日魏文长将军说的那句话,若十万军至,请为大王吞之。司马这次,刚好带了十万军吧?不吉利,不吉利。”

赵云也看了看身边气息沉稳的青年,不禁哈哈大笑,“看来算无遗策,还是诸葛孔明!”

凌毅眼神又亮,“难道丞相还有后手?”

赵云摇头,“丞相曾说,凌伯守稳如磐石,这就是最大的后手了。”

凌毅腼腆地摸着后脑勺,连连说道丞相谬赞,全然不把大军攻城放在眼内。

赵云也会心一笑,忽然没来头地问,“听闻伯守早前喜得贵子,不知妻儿现在何处?”

“我儿凌崇烈有半岁了吧,由内子马嘉尔于锦城照料着。”

赵云紧了紧手中龙胆枪,感叹说道,“等打完这仗,还是接回凉州吧,凉州的风沙更能出汉子。”

凌毅答应一声,眼看徐晃身先士卒,已经带军来到城下。凌毅闷声拉起三石灵宝弓连发三箭,箭箭破风而去。一旁赵云亦看得咋舌,能拉开三石强弓已经算是天生神力,这小伙子竟然连开三弓,委实恐怖,怕是黄忠青壮时也不能比。

城下徐晃听着风声似有发觉,连忙肩膀一抖,举起大盾,不料三箭连珠之威竟然直接炸碎大盾,徐晃还没回过神来,又是一箭,正中徐晃。

眼看着徐晃应箭倒地,连开四箭三石弓的凌毅脸不红气不喘,反而咧嘴笑了起来,想起南中之战和秦越配合击毙木鹿大王的一箭,心情莫名愉悦,“擒贼先擒王,秦不破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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