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七 江湖夜雨十年 第八章 并州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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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眉清目秀,面白无须的年轻男子手里捧着一个大木匣子,快步行走在洛阳城的街道上,径直往王基的府邸而去,于门前递上名刺。

一般下级要拜见上级,或者后辈要拜见长辈,都得提前几天专程到府上递上名刺,然后等主人家答复了他才能在约定的时间再过来。但王基出身寒门,不屑于摆这种架子,更曾私底下交待过管家,只要是有本事的人想要投靠或者谋条出路,不论出身,一律接见。管家自然而然便把这话放风出去,成为一时佳话。

但这等做派又免不了引起名门贵族的厌恶。无论是利是弊,现在这名年轻人便得到了管家的亲切接待。

那年迈的管家接过名刺一看,多年练就的热情又保持距离的笑容立马挂在脸上,“哎哟,原来是薛同光薛议郎,听说马上要就任司马大将军的参军啦?真是可喜可贺!”

被称为薛同光的年轻人并没有接管家的话,只是笑了笑,“不知道王大人可有时间接见下官?”

“薛议郎稍等,我这就去通传一声。”

年轻人一边从袖子里掏出几两碎银塞给老管家,一边道谢。那老管家横竖不要,转身跑进府内。

年轻人见此情此景,不禁感叹,水至清则无鱼,王基这条路不好走啊。

少倾,老管家笑容亲切地回到门口,领年轻人到偏厅稍坐,不一会儿,王基便来到。二人行过礼后便按宾主坐下。

“不知薛议郎到此,所为何事?”

“王大人不喜欢转弯抹角,那下官也不顾左右而言他,只想请教大人一件事。”

“嗯?”

“时下四处都在传魏国将要迁都,不知真假。”

王基谨慎地又看了看薛同光,“薛议郎,怎么跟我聊起这个事情?”

“我听说西蜀那边也有不少世家大族在造势要迁都长安,彼时便是针锋相对之势。”

“这个我自然知道。我意思是,你,怎么会来问我?”

“同朝为臣,王大人非得如此泾渭分明?” 薛同光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再说了,我也不见得不能是你的帮手。”

“我没记错的话,你马上要入幕司马懿府上,当他的参军了吧?”

“我在哪里跟我是谁的人有关系吗?”薛同光放下茶杯,露出颇有深意的笑容,“就像郭淮究竟是王凌的人还是司马懿的人,谁知道呢?”

郭淮的身份挑起了王基的神经,但王基并不打算就郭淮说太多,“无论如何,我也只有那句话,陛下的决定不是我能左右的,陛下不会来问我的意见,我的意见也不能直达圣听。所以你是谁的人,都没有关系。”

“虽然陛下并不会直接召见大人,但王凌王司徒却是对大人言听计从,怎会不问计于大人?而且,”薛同光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王大人难道就不想多多面见圣上,而甘心一辈子做王司徒和司马大将军争权夺势的棋子?”

“早有听说薛同光薛议郎行事不羁,颇有名士风采,不想竟是这般突兀无礼。”

薛同光不置可否,而是打开一直放在案桌上的木匣子,从里面拿出一具马鞍。

“马鞍?”王基疑惑地问道。

“大人请留心看。”薛同光把马鞍的两侧都展示给王基看。

王基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马鞍是普通不过的马鞍,但又总是有种奇怪说不出来。

“是双边马鞍。”

王基的心里就像平湖投下巨石,翻起层层波浪!双边马鞍,这种设计完全没有巧妙之处,偏偏给人强烈的醍醐

灌顶的感觉。仅仅加了一边的脚踏,作用之大每个骑过马的人都一清二楚。

看到王基表情的震惊,薛同光得意地笑了笑,“蜀军在北伐中就是用了这种双边马鞍,才能屡次击败我们骑兵。”

王基的震惊已经无以复加,只是机械地摇着头,似是悔恨没有早点知道这个秘密,让魏国痛失雍凉两州。

“蜀国既有双边马鞍,又新得雍凉两州马场,大人尽可以拿这个双边马鞍面呈陛下。到时候陛下自然会就迁都一事,咨询大人意见。”

这时候王基也不再藏着掖着,“即使有双边马鞍这个由头面见陛下,也不见得陛下会问我迁都之事。”

“大人何不打听打听,陛下什么时候召见司马懿、王凌、曹爽三人?”

王基茅塞顿开,又突然觉得羞愧,这种时机的问题根本就不应该问一个比自己小一圈的后辈,但转念一想,这位薛同光果然机智过人,不禁又一番打量,只是看着看着,心中顿时又疑窦丛生,“薛议郎,看着和平时似乎有点不同啊。”

薛同光竟然哈哈一笑,这才重新行礼,“大汉丞相府门下督薛和尘见过王大人。”

王基这才完全明白过来,根本就是薛和尘冒充自己的孪生哥哥!当下气得只拍茶几,“哼!你好大的胆子!”

“大人稍安勿躁,是秦越派我来的。”

“秦越又怎样!”

“秦越可是放过你一条生路的。”

“若不是他,岂有潼关之败?”

“但是大人想一想,适才我说的话,哪一句对你王大人没有好处?”

……

薛和尘从王基府上出来,并不急着回去,而是转到洛阳城最有名的春华楼歇脚。

这边刚坐下,便听见邓掌柜热络地喊了一声“二人三楼请!”

一时间所有一楼二楼的客人都看向楼梯处,好奇这次又能看见哪位公子哥。

春华楼坐落于洛阳皇城东西向官道东阳街与南北向官道铜驼街的交汇处,正对着宫城南门阊阖门,左临城内最大集市金市,右接东大门东阳门。如此开阔的视野正好能看见穿梭在官道上身着华美章服的公卿尚书,因此常常被权贵们包下来喝酒宴会,酒到几分处,便倚在栏杆朝路过的朝廷大臣打招呼。久而久之,权贵子弟以此攀比谁认识的达官贵人多而感觉脸上有光,街头喊一声荀叔叔,街尾唤一句陈伯伯,一时间风光无两,成为独一份的景致。

这春华楼自然便有了不成文的规定,三楼非权贵子弟不能上。不过说起来,早几年还真有一位名士无官无爵却是坐上常客。

薛和尘自然也盯着楼梯看去,不料看见的却是两个熟悉的身影。薛和尘心中哭笑不得,等那邓掌柜下来,薛和尘便招呼他过来,“劳烦小寒楼邓春华邓掌柜通传一声,说是二楼有位薛大人想到三楼看看风景。”

小寒楼?邓掌柜对把春华楼叫成小寒楼也不气恼,只是点了点头,连忙转身就往三楼去,不一会便把薛和尘请上了三楼。

正是张庆山和陈小半。

三人没想到在异国都城还能碰面,还真颇有点他乡遇故知的快意。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位小门下督也是为迁都一事来的吧?”张庆山斜依在栏杆上,一手提着酒壶,明明没有乐曲,另一只手却在敲打着拍子。

陈小半轻轻拉了拉张庆山,“薛大人别介意,庆山也是和薛大人多有来往,熟络了说话才这么没大没小的。”

薛和尘哪里敢介意啊,虽然张庆山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岁,但被

他称为“小门下督”也是毫无怨愤。他看着眼前张庆山这副恣意放达的做派,心想这才是名士风流该有的模样。

“不瞒张公,正是见王基。”

“别张公不张公的,叫我庆山就好。”张庆山摆摆手,“王基?那是要魏国不要迁都咯?可是王基似乎也说不上话。”

“是的,所以不破让我带了双边马鞍来见他。”

陈小半听着不禁暗暗吃惊,双边马鞍属于秘密技术改进,怎么就拿来献给敌人了。而张庆山反倒淡定,“哦,也好,双边马鞍这种改进早晚会被魏国和吴国知道,早点送出去还有点价值,晚了就——呵呵,空手套白狼啊,秦越不跟我做买卖真是浪费了。”

薛和尘和陈小半对张庆山这般狂妄自大早也习惯了,只是自顾自笑了笑。

“不知道庆山此行又是为了什么?”薛和尘又问道。

张庆山突然来了兴致,“你猜。”

薛和尘苦笑,“实在不好猜啊,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分别。”

“这样吧,我跟你说道说道魏国的情况,你再分析现在需要做什么。也好给我再印证一番。”

“如此也有趣,”薛和尘也来了兴致,为张庆山又续了一壶酒,“庆山请说。”

“和蜀国内部荆州东州新汉派系分立类似,这魏国内部也有三大派系,分别是颍川派如荀彧、郭嘉,多计谋之士,北海派如崔琰、王修,慷慨悲歌之风浓厚,多气节名士,还有并州派王凌、司马,久处匈奴鲜卑前线,多出名将统帅。每个派系都有当地世家大族结盟,共同进退,其盘根错节之深比蜀国更甚。从汉末至今,战乱不断,颍川派和并州派逐渐功名显著,日益壮大,而气节名士却日渐凋零。颍川有点脑子的人无奈这几年死一个少一个,又青黄不接,后继无人,只剩下司空陈群独木支撑。但并州名将却越打越多,像是王基、郭淮、王昶之辈如旭日东升。长久以往,魏国必定是并州独大。”

说到这里,张庆山看了看薛和尘。薛和尘只得摇头。

张庆山自顾一笑,喝了口酒接着说,“一致对外的时候,并州自然上下同心,但随着并州一家独大,难免又有内斗。并州内部分为王凌和司马懿两派,都是并州人,关系真是乱成一团,郭淮、王昶、王基都受司马懿提拔,官居高位,看着该是司马懿的门生,但郭淮是王凌的妹夫,王昶又是王凌的远亲,而王基嘛,早年出身孤苦,更是王凌引进仕途,在青州配合默契,使得青州大治,传为一方佳话。简单来说,司马懿权势日重,官运亨通,对青州人士大肆拉拢封官,王凌则凭借并州王氏的深厚底蕴,尤其叔父王允诛杀董卓带来的巅峰名望,远非同在并州的河内司马氏能比。大约此二人都在暗地里较劲,谁能成为并州党魁。”

薛和尘大约是听懂了,“所以庆山也是为迁都而来?洛阳毗邻河内,若不迁都,则河内司马氏坐拥地利,若迁都邺城,则变成并州王氏的地盘了?”

“虽不中,亦不远矣。”张庆山遗憾地摇摇头,“可别忘了,魏国不同于蜀国,还有一大群姓曹的家伙。”

“曹氏毕竟是国姓。”陈小半轻笑着补充了一句。

只见薛和尘五根手指在点拨着,就像虚空中弹奏着一把无形的七弦琴,神情却是异常亢奋。随着薛和尘的眉头逐渐拧成了一个川字,张庆山只觉得好笑,“再给你最后一个提示吧,曹真在长安城下殉国之前,曾经告诉郭淮逃跑的方式。”

“曹爽?”薛和尘艰难地挤出几句话,“你要见曹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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