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硕，我想听你把刚才的话，再清清楚楚地说一遍！”正德帝的反应，和武贤想象的，多多少少有点儿出入。

没有大发雷霆，没有赞许，没有沉默不言，更多的是难以相信，是一种求证。

十三皇子有点儿不知所措了，不说，那就等于违逆皇命，也有可能被解读为之情不报，还可能被认为是一种捏造事实。

如果说了，又等于是亲手置自己兄弟于死地，与刚刚努力营造的敦厚仁德形象又背道而驰，还有可能惹怒正德帝。

该怎么办？

十三皇子心中一阵惊慌，武贤的话在他耳边萦绕，“当你遇到意外状况，无法抉择我又不能出手相助的时候，遵从你内心的抉择！”

内心的抉择，到底是什么？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一瞬间，十三皇子天人交战，不断的有不同的两种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十三皇子有些紧张，甚至有些癫狂。

这样的表情变化太过明显，在十三皇子忧郁的时候，正德帝的心已经凉了下来，答案是什么已经不再重要，十三皇子的犹豫才更重要。

“父皇，儿臣是说，八哥不应该轻信他人，引狼入室，这实在有失他一直以来明断是非的形象，更让皇家因此而蒙羞，所以……”

十三皇子长长的出了口气，完全没发现，正德帝对他的答案，似乎并不关心，已经淡淡地转身，朝着冰冷的龙椅一步步走了过去。

“父皇，儿臣以为，八哥的作为，实在有损皇家颜面，论罪当……流徙千里，以儆效尤！”十三皇子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此说出了这句话。

不，他不是说出来的，他根本就是喊出来的。

多少年了，一直默默无闻，一直藏形匿迹，一直韬光养晦，十三皇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直接地否定自己的兄弟，未来最可能继承皇位的人。

但是，今天他急了，所有的事情，都和武贤估计的八九不离十，所有的细节，基本上都被武贤言中了，十三皇子怕了。

他不怕自己一直这样默默无闻，当皇族中的小透明，但是他怕自己这样的韬光养晦，这样的远离是非，最后换来的，竟然是渐渐的淡出。

十三皇子的话才刚出口，武贤就捂紧了额头，双手不断地揉按着太阳穴，大太监站在正德帝身后，暗暗摇了摇头。

正德帝更像是用尽了全身上下的力气，最后还是无法支撑，松垮垮朝后靠去，然后是长久的沉默，正德帝的目光呆滞，仿佛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十三，下去，武贤，留下！”正德帝竟然没发表任何看法，十三皇子有点儿惴惴不安，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回应都没有，就让自己走，却让名不见经传的武贤留下来了，这不合理。

然而，正德帝的命令不容置疑，只是迟疑了这么一会儿，十三皇子跪在龙椅前一动不动才眨眼的功夫，正德帝的怒火仿佛在身体里彻底爆发出来。

“滚！”正德帝吼，十三皇子呆滞，武贤笑笑没有说话，这……

“儿臣告退！”十三皇子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四个字的，在他看来，这四个字重如泰山，除了正德帝的吼声，他耳中徘徊不散的，还有一句：完了。

是的，十三皇子点燃了正德帝心中的一根引线，让正德帝的愤怒，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然而，十三皇子并不相信。

为什么？

武贤明明说过，遵从自己内心的抉择的，十三皇子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什么圈套，可是到底是谁布置下的，十三皇子想不到。

正德帝还在气愤，所有的压力，好像瞬间压在了十三皇子的身上，十三皇子虽然兴奋，虽然激动，可是他却不敢表现出来。

偷眼看了看胸有成竹的武贤，十三皇子跪安退了出去。

“皇上，草民是不是……”

武贤知道，正德帝一定是想到了什么，能够当上一朝天子，正德帝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武贤觉得，有些事情，应该是被正德帝洞悉了。

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谁曾想，“陪朕看看风景吧！”正德帝说道。

看风景？简直就是笑话，武贤知道，正德帝绝对不会无的放矢，现在看来，他是觉察到了什么吗？

“武贤，你觉得朕统御大郑江山，还是太过敷衍吗？”正德帝问道。

“皇上，草民觉得，您已经算是个明君了，可是，那又怎么样？”武贤反问。

“明君不就是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正德帝疑惑。

“皇上，我不知道您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知道，明君是克制，为所欲为的……”

沉默，良久的沉默，武贤下面的话没说，可是正德帝明白。

漫无目的地走着，至少和怡园是正德帝可以随意走动的地方，在这里他不需要克制。

“皇上，草民认为，当务之急，是皇太后的寿诞，至于其他事情，还是先放放吧，毕竟，无论是八皇子还是十三皇子，他们都还是孩子。”

同样是个孩子的武贤，竟然笑比自己大很多的两位皇子是孩子，真是可笑，可是面对皇位继承人的竞逐，何人不是孩子？

“孩子，是啊，真在你面前是不是也是个孩子？”正德帝竟然开起了玩笑，也许，这不是玩笑。

“皇上，草民不敢，草民只希望事情是他本来的样子。”武贤说。

“本来的样子？”正德帝不大明白。

“兄弟间和睦相处，不争不抢，皇上您垂拱而治，不急不躁，其实十三皇子一直是您比较喜欢的那个吧？他让您失望了？

您一直不表明态度，让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有希望当上储君，才造成了现在的状况，八皇子以为自己春风得意，其实却站在了地狱的边缘。

十三皇子隐忍许久，眼看着一个个竞争者被横扫出局，现在只剩下一个八皇子，还是处在这么危险的境地，他就不动心吗？”

武贤明白十三皇子的心思，正德帝也一样明白，虽然正德帝知道，做个天子，就必须有这样的杀伐果断，可是，那一瞬间，他还是觉得太无情了。

无论是储君之争，还是皇位竞逐，皇家的每一件事，都那么的无情冰冷，正德帝自己无情过，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这么无情。

所以，他才会早早地将一众不算合格的皇子，纷纷做好了安排，让他们对皇位别存觊觎之心，这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正德帝忽然有一丝警惕，武贤心中一紧，话说的是不是太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