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艾伦的话，给温书元留下了极大的影响，他没有跟其他人说，但是一旦有了时间就往顾未然面前凑。

顾未然其实心里知道他的想法，但是却无法和他坦白，也就任由他了。

因为沈老爷子最近身体都不太好，顾未然偶尔会去看他。

但是却再也没见到过沈羽谦的身影。

问了佣人才知道，他已经许久没回来看沈老爷子了。

春节刚过去，顾未然忽然接到了沈烟雨的电话。

“你最近有和阿谦联系么？”她在手机那边问。

“沈羽谦？”顾未然有些疑惑，“没有，怎么了？”

沈烟雨似乎犹豫了一下，意有所指，“他和老爷子闹得很僵，最近都没回来，我听说，他和温念司走得很近。”

“你想说什么？”顾未然直截了当地问。

沈羽谦和温念时婚约解除后，两家彻底闹翻了，据说温念时也被送出国了。

不过，就算沈羽谦和温念司走得近，她也管不着……

沈烟雨沉默了半晌，又道，“没什么，打扰了。”

顾未然挂了电话后，对沈烟雨的话却上心了，心事变得有些沉重。

可是，没等到她解惑，沈家就让人送来了消息，沈老爷子昏迷入院了！

顾未然赶到医院时，沈羽谦已经在病房里。

他似乎在说什么，只是声音很低，她听不太清。

她走进病房后，沈羽谦就从床边站起，脸色平静看着她，“去跟他说说话吧……”

他眼里分明有着一丝的哀伤，一闪而过。

顾未然一怔，看向床上虚弱不堪的老人，眼睛发红了。

沈老爷子戴着氧气罩，浑浊的眼睛半闭着，在看到她时，眼睛亮了一下，嗓音苍老嘶哑，“你来了，小然……”

顾未然在床边蹲下身，最终还是伸手握住了他满是皱纹的手。

沈老爷子有些激动，手一直在颤抖，眼角也变得湿润。

他好像在看她，又好像透过她看其他人。

“颜颜……对不起……孩子……对不起……”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从氧气罩下传来，嘶哑难听闻。

其实，他心里最大的悔恨，是出于她那从未谋面的母亲吧。

“她也许……没有怪你。”顾未然低声道，只想让面前的老人好受一些。

但是沈老明显是清醒的，他一直在摇头，大口大口喘息着。

就这样，顾未然亲眼看着沈老爷子闭上了湿润浑浊的眼睛，旁边的心电仪发出了一声平直的悲鸣声。

一切都来得太过触不及防。

她心里甚至还没有认可这个老人，还没接纳他做为自己的亲人，他就已经等不及永远离去了。

遗憾，悲恸，悔恨，什么滋味都有。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老爷子！”

一群陌生的男女走了进来，呼呼啦啦全部围到了病床前，让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顾未然被挤到了旁边，她抹去眼里的湿润，扫过面前的人，变得面无表情。

这些和沈家沾亲带故的人，倒是来得很及时。

一个中年男人走到了沈羽谦面前，眉眼有些阴郁。

“沈羽谦，老爷子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与你无关。”沈羽谦声音沉冷，似乎不想搭理他。

“你！”中年男人狠狠瞪着他，“你一个外人，还想霸占沈氏不成？”

“爸！”沈烟雨红着眼睛走过来，打断两人，“老爷子刚走，你能不能不要想着霸占不霸占的！”

沈烟雨喊这个男人是爸爸，那么他应该就是沈氏旁支里最贪得无厌的那位，沈三清了。

沈三清转身却给了沈烟雨一个巴掌，将她打得踉跄了一步。

“没用的臭丫头，要你管？那老头到死都没给你一点好处，你还帮他说话？我是你老子！”

沈烟雨捂着脸，一边流泪，一边冷笑着嘲讽，“那你忙活了半辈子，讨好了半辈子，又得到了什么？”

她的话明显把沈三清给惹恼了，他扬手又想掌掴她。

顾未然急着上前，没想到沈羽谦却出手挡住了他，“要闹请出去闹！”

旁边的人也开始各种讥讽。

“沈三清，老爷子才刚走，你就在这里吵，你就不怕别人笑话么？”

“人家脸皮厚着呢，怕什么？”

……

沈三清瞪了眼那些出声的人，甩袖离开。

沈烟雨看了眼病床苍白没有气息的老人，朝两人道，“我帮不上忙，我也先回去了。”

“让医生帮你擦一下药吧。”顾未然说了句。

沈烟雨点点头，走了出去。

——

顾未然也出了病房，只觉得胸闷，有些呼吸不过来。

她走在冰冷的过道上，表情有些麻木。

也许是对消毒药水的味道太抗拒，她脚步加快，在转弯时，不小心撞上了护士的推车，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她蜷缩着，双手捂着肚子，眼前黑影重重，护士焦急的声音时远时近。

恍惚中，顾未然见到了一张熟悉的眷恋已久的面容。

她大概是做梦了吧。

她手动了动，紧紧拽住那人的手。

“不要离开我……”她本就模糊的视线，被忽如其来的眼泪彻底掩住。

她压抑得够久了，只在梦里才发泄出来。

心口一下一下地疼痛，那么清晰，那么鲜血淋漓。

等顾未然意识清醒过来时，她已经躺在了病床上，旁边守着的是温书元。

她眼角有些干，嘴唇也是干裂的，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孩子怎么了？”她伸手摸向自己的肚子，那里已经能感觉到微微的凸起了。

温书元递了一杯水过来，安慰着，“放心吧，孩子没事，医生说你身体虚弱，要好好调养。”

其实家里每天给她炖补汤，她只是精神不好，她要调养的也是心。

顾未然润了润喉，哑着嗓子问，“老爷子那边，怎么样了？”

“葬礼在两天后。”温书元补充道，“现在沈家所有事情都是沈羽谦在操办，包括老爷子的后事，也是因为这样，沈氏旁支那些人现在都在找他麻烦……”

他皱了皱眉，又道，“听说，老爷子将手里沈氏的股份都给了沈羽谦。”

“听说？”顾未然对所谓遗产的事，没有兴趣，只是随口应了句。

“嗯，老爷子的遗嘱在他手上。”温书元似有些纠结。

闻言，顾未然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看向他。

只是，她什么也没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