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迦叶眉毛一皱。

从光芒中走出的人，即带着刑天英武之气又融合了绛桦的外貌，像是一个重新武装而成的身体。

“绛天，回来了。”女娃看着眼前的男孩儿，莞尔一笑。

“我好像明白了。”绛天的手抚摸着脖颈上的那条疤痕，声音低沉中带着些沙哑，“万物于镜中空相，终诸相无相。呵，原来兜兜转转了这么久，我一直寻找的东西，就在身边。”

嗯，是的，绛桦就是刑天的头。

绛天与黄帝对抗，因为一时疏忽被黄帝砍下了头颅。没有头的绛天化成了刑天，而绛天的头颅滚落到了凡间，几世轮回后变成了绛桦。

他与他的相遇本就是一种宿命，命里注定他们会重新组合成绛天，这也就应了那木牌上的那个夭字。

“人人皆知无头邪神刑天，却没有几个人知道绛天是谁。时代更替的快，六界转眼就变成这些小辈主宰了。”女娃摇了摇头，似是在感叹。

黎锦不解，“小辈？”

“容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女娃走至绛天身侧，伸展开双臂，道:“吾乃炎帝之女，精卫。”

虽然听的懵懵懂懂，但是哪吒已经晓得了他们的真实身份，人间突然一下子窜出了两个古神，看来又要有大乱子了。

精卫微昂起头，“上面的迦叶尊者，能否下来说话？”

迦叶没有答话，思酌了片刻后到底还是按下了了云头，精卫的年纪最少说也有十八万岁了，算是长辈，他作为晚辈至少要尊敬一下“老人”。

“帝姬。”迦叶朝着精卫做了作揖。

这，是最基本的称呼了，虽然天界已经改朝换代了，但是精卫的父亲曾任职过天帝一位，于情于理他也该叫上她一声帝姬。

精卫勾起唇角，“客气了。”

“不知帝姬此番现身人间，所为何事？”迦叶问道。

“老身所为何事，你回去可以问一问释迦牟尼。不过在这之前，尊者能不能答应老身一个请求？”

“帝姬请说。”

“绛天已是灵魄之体，而且这两次的闹剧也并没有任何人亡命于此，还请尊者卖老身一个薄面，不要赶尽杀绝。”

迦叶明白，此时他正所处两难之境，答应的话他无法向佛祖交差，不答应他又打不过绛天。为了不使情形陷入僵局，他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是。”

精卫笑了笑，转而望向绛天，“绛天，父君如今已然仙逝，你与父君的契约并未完成，无法换回自由之身。老身已将你与父君的契约转交给了黎锦女帝，从今以后你便跟着她吧。”

绛天屈起膝盖，单腿跪在了冰凉的地面上，“绛天，谢过小主人。”

“你等一下，什么契约？我怎么不知道？谁给我解释一下。”黎锦一脸茫然的看着精卫，事实上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是怎么回事呢，怎么刑天就变成了绛天？怎么女娃就变成了精卫？怎么契约就转到了她身上？

“你且先摸一下你的后脖颈。”精卫道。

黎锦抬手摸了摸精卫所说的地方，那里果然有异样的触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凸了起来，“这是什么？阿泽，阿泽你帮我看一眼。”

“别动。”白泽撩起黎锦的长发，白皙的皮肤上赫然是一条红色的锦鲤刺青，“是个刺青，你什么时候刺上去的？”

“我怎么知道，一点感觉都没有。”黎锦脸色如土。

“这是契约印记。”精卫解释过后，又觉得有些不妥，“不好意思，老身没有问过你的感受就在你身上定了契约，是老身冒昧了。”

“契约不契约我倒不在乎，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把这图画上去的。”

精卫耸了耸肩膀，“很简单阿，上次在素雪城救你的时候，趁你晕倒后画上去的。”

素雪城……听了精卫的话黎锦不禁觉得有些惊悚，这么说的话，她从一开始救她就是带着目的的。

刑天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而是精卫早就算计好了的。这样说来，言沫和丹青的出现，也极有可能是精卫的谋划。只是不知道，精卫为什么要让言沫和丹青出现在她身边？又为什么费尽心机要让绛天和她签订契约？

黎锦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过的糊涂才好，她早已不想再去猜测揣摩别人的心思了。

“哦！”黎锦弱弱的应了一声。

“哦就完了？”白泽瞪大了眼睛，“钟葵丫头让刑天打成了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哦一声就完了？”

“钟葵上仙的伤老身自会治疗，还请白泽神尊见谅。”精卫俯下腰身对着白泽行了个礼，对于她这个长辈来说，这个礼仪是她能容忍的最大限度。

可是看白泽的表情，他仿佛对精卫给出的答复并不怎么满意，“光是治疗就完了？你知不知道她是谁？钟葵，冥王亲封的战神，虽然以她的水平根本背不起这个称号，但是人家就是受宠。你说说你现在把她打伤了，万一她那冥王姐姐生了气，啧啧，举兵讨伐你也说不定阿。”

“那神尊你想老身怎么做？”精卫强忍着怒火，微笑僵在脸上，显得有些恐怖。

“不是我想你怎么做，是那个，这个嘛……”

“神尊之前所有的账单一笔勾销怎么样，可还满意？”

听到这句话，白泽笑了笑，打了一个响亮的响指，“就这么定了，那个，疗伤就不用帝姬大人亲自动手了，我去。”说罢，就开开心心的给钟葵疗伤去了。

“事已至此，今天的闹剧也该结束了，烦请女帝帮老身复原一下现场，可好？”

“你怎么知道我有复原的能力？”黎锦目光瞥向精卫，她还记得精卫上一次为她疗伤的时候，那股力量简直跟她一般无二。这样一来，精卫身上的秘密就又多了一条。

精卫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口型对着黎锦说道:“因为，我是精卫。”

黎锦被她的回答搞的一头雾水，精卫不是填海的那个么，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什么事情都知道，又会占卜又会算命的。

黎锦暂且不去想这些东西，得过且过，既然选择装糊涂，就要一直装下去。

收拾了刑天一手创造的废墟之后，黎锦的妖力也耗得差不多了，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重新组建好的屋子里。

待她的身子挨上床榻的那一瞬间，黎锦突然想起了丹青，这家伙从被刑天打飞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不会是被废墟埋了吧。”黎锦浑身一颤。

要知道，这些房屋都是她用法力强行复原的，那堆废墟他自始至终看都没看过一眼。如果他真的是被废墟埋了，那丹青很有可能被她直接砌进了墙里，不不不，也有可能是被当成地基埋进了土里。

黎锦脑补着这些血肉模糊的画面，不禁觉得有些恶心，干呕了好几声才平复下来。

“你这一天脑子都是在想这些恶心的东西吗？”

一道清亮的嗓音在她脑子即响起，黎锦被这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一跳，“我靠，你是丹青吗？我不是有意把你砌进墙里的，你在哪儿你跟我说一声，我把你从墙里刨出来就是了。”

“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是绛天。”

“阿？”黎锦环顾着，“你藏哪儿了？”

“别找了，我在你脑袋里。”

“你躲我脑袋里做什么？”

“也不算是躲在你脑子里，我和你签订了契约，应该跟心灵相通差不多。”

关于这种心灵相通的感觉，黎锦觉得十分有趣，“那我脑袋里都有什么阿？”

“*……”

“咦～恶心。”

“恶心也是你脑袋里的。”

“我怎么突然有点后悔和你签契约了……”

绛天清了清嗓子，“咳咳，我此番跟你传音是有事要说。”

“那你讲阿！”黎锦仰躺在床榻上，翘着二郎腿，十分惬意。

“从今天开始，我们的契约就已开始生效，我可以为你实现三个愿望，再这之后我便可重获自由。”

“三个愿望，你倒是说一说，什么愿望是你可以帮我实现的。”黎锦打了个哈欠，三个愿望，总觉得这台词很是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除了要天下之外，什么都可以满足你。但是，这是要代价的，就像是刑天和绛桦一样，我重生，他们就必须要消失。这是古神之力的原则，得一样，舍一样。”

“得一样，舍一样。”黎锦重复着绛天的话，这古神的力量还真是追求公平哈。

“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吧。”

“等一下。”黎锦猛然坐起身子，“如果我要迦叶堕入魔道呢？”

“可以。”

“那你想从我这里拿走什么？”

“我要绫罗。”

黎锦一怔，“不可以。”

“放心，我要她没有用，我的意思是说，她将会离开你，永远的离开。”

“不可以，你不可以这样，我不要这个愿望了，我放弃，我放弃。”黎锦的神情有些慌乱，眼神中透着不安。

“愿望已经开始生效了，不好意思。等你有事，再找我吧。”

声音从黎锦脑中消失，她坐在床榻上，头埋进了膝盖里，口中喃喃自语，“不行，不行，不可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