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跌落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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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下学后秋娘走到书学院门口时,才想起来忘了把昨日压在纸落下的字帖带走,跟等在外面的杜智打了声招呼,就匆匆地往回走。

她刚走到丙辰教舍外,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笑语声,不由顿住了脚步,只因她耳尖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哈哈......想起来就好笑,那杜秋娘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也不想想,就算杜智出了头,不也还是连个屁民出身的东西。"

"哼,只不过是胆大说了几句谏言,到时顶多和那魏大人一样是个谏官,有的什么实权,那些个糊涂的还当他成了块香饽饽呢。"

"不过有些人就是不明白这道理,你看见赵瑶今早上那模样,啧啧,最后不还是被人家甩了个冷脸......咦,白小姐,您怎么不说话......我们几个还要继续故作那姿态给她看么,班上有几个傻的也就够了,就不必我们再装样子了吧。"

"不急,还需几日,你们几个受委屈了。"

"呵呵,您太客气了,咱们也是不想看那个屁民再嚣张下去了,这国子学是什么地方,由得他们那些个出身的乱蹦?,实在说不过去。"

......

秋娘眼神闪了闪,双手插进袖口,转身离开了教舍。

******

第二日,秋娘吃了晚饭回到坤院,进屋就见陈曲正坐在椅子上盯着桌上的一口淡绿色的藤箱发呆。

"小曲,这是什么东西?"

陈曲赶紧起身,指着桌上那口箱子道:"小姐,这是守院女仆半个时辰前送来的,说是一位太学院的公子指明要转交给你的,哦,还有封信。"

秋娘疑惑地接过小满从怀里掏出的信笺,打开来看了,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药膏可还好用。

食指划过纸上劲朗中带些随意的字体,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将纸张叠好收进衣袖,上前将那藤箱打开,见到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的两摞书后,先是一讶,而后就坐在椅子上一本本查看起来。

一共一十三本书,全是新印的书册,翻开来尚可闻到淡淡的墨香,有些是三册一套,也有些是上下两册,从书名和序文来看全是些讲述奇人奇事、怪志杂谈的。

她选了一本翻看了几页之后,一时喜不自胜,杂书最是难淘,内容也是良莠不齐,她也看过一些,但不是有了上册没下册,就是内容裴淡无味的,像手中这样的对她来说,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书。

又看了几页之后,秋娘才意犹未尽地将手中的书本放下,书是好的,显然这次赠书之人和上次送那药膏的是同一人,上次那仆妇

说送药膏的是太学院里的学生,可她和杜智都确认没有见过那信上的笔迹,这人到底会是谁呢?

"小姐,喝茶。"陈曲将沏好的热茶放在她手边。

秋娘抬头问道,"你可问了那下人,是谁送来这箱子的?"

"问了,说是太学院的少爷。"

"嗯,你把这箱子放进屋里去吧。"秋娘将刚才看了几页的那本书拿开,让陈曲把箱子抱进了里屋。

洗漱之后,将客厅的纱灯移至床边,秋娘半靠在床头一边翻阅着手中的书本,一边分心想着这赠书的神秘人。

继赠药膏后,这次对方又投己所好,送了一箱子杂书来,正中她下怀,她也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一个身份不明的人物接二连三地送东西来,显然必有所图。

上次送来的炼雪霜的确可称是奇药,她用有一个月,不但明显感觉到精神好了不少,更神奇的是肩上那块伤疤已经恢复到了寻常肌肤的颜色,只有在触摸时候才能感觉到一块不甚明显的凸起。

因此不管那人图的是什么,目前能够肯定的是,这个神秘人暂时对她是没有什么恶意的,在这偌大的国子监里寻个人是不容易,何况对方又有心隐瞒,倒不如静观其变,再做打算。

******

自那天下午在教舍门口偷听到那几个学生的话,秋娘表面上仍是往常那样,别人对她行礼,她便客气地回过去,心中却开始暗防着白娴使什么手段。

几次接触下来,她已经看出来,表面不食烟火的白娴,其实心眼小的很,那日宴会上的两次对峙,已经让这位白小姐把她记恨在心。

只是到了双休前一日,也没有什么预料中的倒霉事发生,上午是御艺课,与其他换了轻便骑装的学生不同,秋娘虽也换了轻装,但照旧挎着书袋去了御马场,在场边的石凳上铺了软垫坐下,抽出书来看。

今日上课的学生不少,御马场审视宽旷,随处可见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学生,大多数人的御艺还是不错的,只有极个别的需要人在一旁看护和指导。

"踏踏"的马蹄声靠近,秋娘头也不抬地继续逐字逐句地看书。

"杜小姐。"

秋娘抬头,看着眼前两匹原地踢踏的马匹,马上的人同是在丙辰教舍上课的同学,平日没什么交往,不过最近对她的态度还不错。

"何事?"

其中一个小眼睛少年笑道:"先生让我们喊你过去。"带完话,两人便调转马头朝一旁跑去。

秋娘起身把书收进包包里,在马场上扫了一圈,找到刘助教的身影后,小心避开马场上兜圈的学生们,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先生,您唤我?"

刘助教正坐在一张矮凳上摆弄一只马鞭,见她来了,才站起身来,"你肩上的伤已经好了吧,总不能老赖着不上课,走,我带你去选匹马。"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径自朝远处的马厩走去,秋娘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了,她的肩伤的确已无大碍,而且她对骑马也很有些兴趣。

马厩中,秋娘一边听着刘助教的介绍,一边打量着眼前的十几只马匹。

"......好了,这些马都是性格比较温顺的,你选一匹,我带你去遛遛。"

"是。"

秋娘来回走了两圈,最后挑中了一只个头不大高的棕色母马,先生在马厩外面将这匹马的鞍具调整好,又系紧了肚带,一手牵了缰绳对秋娘招手道:

"你过来,骑上去试试,不要怕......"

尽管有先生的指导,因为个头不足,她还是很不容易才爬上马背,坐好之后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秋娘紧抓着马鞍,任刘助教牵着缰绳把她逮到了马场外围,起初她还有些紧张,但遛了半圈之后,渐渐放松下来,同坐马车不同,在马背上的感觉要真切地多,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起来,因为走得慢,颠簸之感甚小。

遛完一整圈后,刘助教将手中缰绳递给她,"给,你自己拿着,别怕,我就跟在你后面,记住不要夹马腹,想停下来就勒缰绳。"

秋娘这会儿胆子大了许多,稍一犹豫就接过了马缰,自个儿遛了起来,刘助教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面,小半圈后,她已经品出来些乐趣,除了大腿内侧有些不适,其他的感觉都很好。

尚沉浸在初次骑马的喜悦中的她没有发现,不远处三大个身穿雪青色常服的学生见她独骑后,便调转了马头朝她小跑过来,在离她还有十余丈远时,猛然低俯身子,夹紧马腹。

"驾!驾!驾!"

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秋娘余光扫到两侧不到一丈的距离猛然蹿出几道影子,身下的马儿一颤之后,撒腿就朝跑在前面的几匹马追去。

"啊!"猛然的加速让她身体后仰,手中马缰脱手,情急之下她两腿不自觉地一夹,马儿奔地就更加急速。

"哈哈哈!"马场上一些学生见了她这副狼狈的样子都笑得前仰后合,一直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刘助教吓了一跳,连忙迈开步子追着她跑了起来,边跑边使劲大喊着:

"抓住缰绳!勒马!勒马!"

秋娘前仰后合了几次,使劲扑倒在马背上,双手紧紧搂着马脖子,耳中的笑声和喊叫声都已辨不清,身下的马匹就好似疯了一般,一个个超过前面的人,直直冲出了马场,朝着入口处奔去。

同时在马场一角,几个太学院的学生正骑在马上闲聊,忽然一匹急速奔跑的马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一个人忙出声惊叫,"快看!有马惊到了!"

"驾!驾!"就在他出声的同事,身边一道人影迅速扯了缰绳,朝着刚刚跑过去的马匹追去。

缰绳、缰绳,秋娘脸色发白地搂着马脖子,一手摸索着不知甩到哪里去的缰绳,急速的颠簸让她胃里一片翻腾。

停下来啊!

一人一马已经出了马场,朝着大花园而去,身下的马儿没有听见她的心声,一个劲儿地朝前奔,还专挑那些有着低矮丛枝的小路跑,不多会儿,秋娘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挂了好些道口子,头上的发带也已不知所踪,腿被震地生麻,抱着马脖子的两只手臂也渐感无力。

"勒缰绳!勒缰绳!"

身后传来一声吼叫,秋娘心中暗自苦笑,她也想勒缰,可这会儿她的手若是松开,绝对会被马甩下去。

大花园中一座凉亭里,一人正闭着眼斜倚在柱上小寐,忽听见不远处的声响,眉头微皱之后方睁开眼睛。

国子监花园

两匹马一前一后地奔跑着,相隔不到三丈远的距离,前面的马屁像是疯了一样到处乱窜,再往前不远处,就是学里那面极深的碧波湖,这马横冲直撞的,若是跑到河边把背上的人甩进湖里那可就糟糕了。

"秋娘!勒缰啊!"

眼见前面那匹马上的墨灰色人影开始摇摇欲坠起来,郭小虎使劲夹着马腹,一张白胖的小脸急得通红,一边喊叫着,不时低头躲避头顶的树枝。

下一刻,只听轰地一声,前面那匹马似是突然被人削断了腿一般,猛然跪倒在地,马背上的人影一下子摔飞了出去,刚好跌在不远处的草地上。

"秋娘!"

郭小虎猛然勒紧了马缰,从马背上跳了下去,两步蹿到草地上的身影跟前,小心翼翼地把人扶起来,刚翻过她的身子,待看清楚后,不由抽了一口冷气。

惨白的小脸上半边尽是细细的划痕,往日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紧紧地闭着,这模样吓坏了郭小虎,他赶紧将人从地上背在身上,也不敢再驾马,匆匆地朝着学里的医馆跑去。

不远处的凉亭上,一道人影静静地看着刚才的一幕,直到两人走远,才又靠坐了下来,缓缓闭上眼睛。

******

杜智回答完先生的问题,在对方的赞声中坐下来,眼皮的一阵乱跳让他皱了皱眉头,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但想到他事先在秋娘身边安排的人后,心中又渐安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墨灰常服的学生匆忙跑到教舍门口,来不及对正在台上讲课的先生告罪,就喘着粗气,冲着屋里大叫道:"杜、杜公子,你妹妹从、从马上跌下来了!"

正捧着书本的杜智听到这声叫喊,心中一突,脸色猛然变幻,直直站起了身子大步朝那立在门口喘气的学生走去。

"怎么回事?"

"马、马突然受惊吓,然后就跑、跑出了马场,后来咱们追过去......郭公子已经把她送到医馆去了。"

杜智脸色一僵,对着呆呆站在讲台上的先生一礼,"先生,学生有事,需离开一下。"

"呃、嗯,快去吧。"

得了先生的应允,他转身绷着脸离开,走出门后才飞快地迈开步子奔跑起来,在他走后,教舍里几个学生的脸上方露出了淡淡地幸灾乐祸。

杜智一路疾奔到了学里的医馆,询问了门口的药童后,在里间找到了人。

"杜大哥。"郭小虎正帮太医捧着托盘,瞄到从门外走进的杜智,出声喊道。

杜智没有应他,一步步朝着靠墙那张软榻走去,直到越过太医的身子看清榻上静静躺着的小人儿,双拳瞬间紧紧握起,清俊的脸上闪过痛惜,之后即是吓人的寒色。

郭小虎本来还想说话,看见他的脸色后,张了张嘴愣是没敢开口,反倒把头撇了过去,他是第一次见到向来温和的杜智这种表情,惊讶的同时,不知为何,心中还隐约泛起一股发毛之感。

太医认真检查了秋娘的状况,又把她脸上的伤口做了处理了后,才起身唤杜智到外面去,有些犹豫地开口道:

"杜公子,杜小姐是暂时晕厥,身体并无大碍,只、只是......"

"林太医但说无妨。"

"只是姑娘家的皮肤本就娇嫩,又是这个岁数,虽伤口细长易愈合,但怕是会留下印子。"

杜智沉默了片刻,方道:"还有其他不妥之处吗?"

"那倒没有,老夫写个两张方子,一熬后服用,可起压惊安神之效,一研磨涂抹在面上,伤口会愈合地好些。"

杜智又问道:"您可记得上次我拿来的药膏?那东西涂抹在脸上,也不能去疤吗?"

林太医年纪大了,想了半天才拍手道:"对!你说的是炼雪霜吧,当然有用,那可是――"

杜智暗松一口气,伸手打断他的话,又问了一些详细的事情,才谢过了林太医,朝医馆门外走去。

门口站了三个穿着各色常服的少年,皆是一脸担忧地朝里面望着,见杜智出来,赶紧把头垂了下去,跟着他走到医馆一侧偏僻的角落后,其中一个个头高的,才张口道:

"杜公子,对不住,我们――"

"无妨,你们把御马场上的事情仔细讲给我听。"杜智面上并没有责怪的表情,等听三人把事情大概拼凑着讲了一遍后,又与他们交待了些事情,才回到医馆里去。

******

秋娘靠着车厢,瞪着对面的杜智,因为半边脸上包着东西,只能小心地张口说话:"大哥,我都这个样子了,你还带我回家,不是让娘担心么。"

杜智翻着手上的书,头都不抬,"你也知道娘会担心,谁让你去骑马的。"

"呃......"秋娘被他堵得哑口无言,的确是她不对,虽然当时刘助教那样说了,但她也不是全然没有拒绝的机会,搞成现在这样子,她的确要负一半责任。

"老老实实地在家呆着吧,我已经替你稍假了。"

"啊?多、多久?"

"十日。"

秋娘捂着脸忍住撇嘴的冲动,十日,三月学里本来就要双休十天,加上这个十日,那她不是直接歇到十月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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