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有心救助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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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娘对着镜子照照,将头上那支垂絮同心步摇去掉,换上一支仿真的金蕊吐丝花钿,满意地看着镜中人多了几丝北地的贵气,庄重许多。

裴卉在一旁偷偷吐了舌头,暗道别人家夫人小姐巴不得往小里扮,只自己家主上,恨不得在脸上划出两道皱纹来显长几岁。

刚刚收拾妥当,李淳便从外面进来,目光落在秋娘今日倍显得腰身的装扮上,紧了紧,秋娘被他瞧得也有几分不好意思,自知半臂是显得人身段灵巧,轻咳两声,指着案上匣子道:"几张方子我都推出来,没什么副效,对症我已一一写下,你找人试药吧。"

"嗯。"李淳走过来,欲去抱她,被她按住手臂扭腰躲过,低头小声道,"我让人扶着走好了。"

李淳微微掀起了眉毛,不由分说弯腰将她夹了起来,在她惊呼声中,接过裴卉极有眼色递上的披风把人从背后裹住,大步下船去,秋娘不敢乱动,又见后头两个丫鬟低头偷笑,红了脸捶了捶他后背,也就乖乖伏在他肩上。

那头宋心慈主仆两个已经下船,就在岸上等候,望见船上有人下来,便抬头去瞧,这会儿天色尚明,两人眼神也没毛病,一眼瞧见那抱着个"包袱"的男人身影,便知是唐老爷夫妇,再一眼瞧了,立刻是被李淳那张皮相晃了眼睛,直到人从她们身边走过,还是怔怔的。

倒不是她们不济,确是李淳这京城头号美男子的封名不掺半点水分,还有那双与众不同的眼睛珠子,即便翡翠院里日常服侍的下人,往往见到他还有些心慌肉跳的,更别提这两个在南方多见文秀公子的小姑娘了。

宋心慈还好,回过神来,忙拉着满脸通红的喜鹊低头跟上,心中更是将这对夫妇身份给猜了个遍,原只秋娘一个出色的也就罢了,现下一对璧人,怎么看都像是叔文上写的段子。

好在未免被当地的探子瞧见,主仆两个都覆了一层面纱在脸上,不然是要失态,她俩还算是好的,岸边停靠有马车,李淳抱着秋娘坐上之前,那些脚夫过客,少有不直愣愣地目送着他们上车去。

宋心慈和喜鹊被一凝领着上了另外一辆马车,去了别处安置,按着秋娘意思,并未和他们同行,主仆两个到现在,也知晓秋娘他们此行目的同样是扬州,不由不暗道一声巧了,却不知这是好运还是坏运。

马车上,秋娘伸手在李淳脸上比划了一下,摇头道,"你那面具呢,要不还是戴上吧。"

李淳摇头,非是行走江湖,他并没遮掩的习惯,且他们这趟行踪还算隐蔽,扬州未必有人会接到消息他来,隔着窗子吩咐了周仁将药匣交给李太医,车夫便直接驾着马车朝城里走,也不等候还在岸边卸货的一干侍从。

扬州城比长安城小上一圈,六十坊市格局,不比京中那宽街敞道的气派繁华,但胜在南方楼院搭盖别具一格,小桥流水随处可见的秀气,空气也是顶好的。

秋娘放下一层薄薄的纱窗,瞧着街边风景,她跟着李淳,也到过西南不少地方,看平藩录稿件中南地风貌,早就对南方水乡心驰向住,如今身在其中,才能体会这座在后来争得文人骚客无数的城市,是怎样一番清新韵雅的气质。

杜府座居在城东,杜老爷子的保密功夫十分到家,这么多年过去,也没人知晓这从商起家的一户人,同朝中有什么牵连,甚至同范阳杜姓也无亲旧,这许就叫做大隐隐于市吧。

因抵达日期不定,在来之前的书信上,秋娘特别说过不用人来接,驾车的车夫是当地人,早就摸清楚杜家去处,小半个时辰后,绕绕弯弯地停在了杜府门外。

这条街地处偏静,没多少行人来往,秋娘被李淳抱着下了车,还没迷过东西南北来,就听见背后一声似惊还喜的叫唤:

"是、是小姐同姑爷么?"

秋娘扭过头,在古色古香的院门口,四五个下人里,见着一张熟脸,只道是京中怀国公府里的一位总管,一时想不起来他姓名,便冲他笑了笑,道:

"是我。"

"小姐,姑、姑爷。"那中年人拘谨地冲李淳躬了身,周仁已经下马上前打点,没过多大会儿,院子里头便又跑出来四五个家丁,一通问好,并不知道秋娘李淳真正身份,只跟着叫了姑爷小姐。

"祖母她老人家身体还好吗?"秋娘被李淳抱进门,一边同那认出他们的管家杜贺说话,一边朝院子里面张望。

宅子不大,前院是比广陵王府的宴客厅还窄些,屋檐墙壁偶有剥落,地面石砖上生出小片的青苔,院中栽着几簇绿油油的芭蕉,骨相玲珑,无风自凉,一进到这宅里,便让人心神宁和起来。

"好,老夫人不晓得您几日才来,天天早起都要在前厅里等上一会儿,午饭罢,刚刚回内院休息,小的已叫人去请了。"杜贺小步走在前头引路,把他们带进二道门里一间倒座的抱厦花厅,看见李淳一路将秋娘抱到椅子上坐下,并不多嘴乱问。

才有丫鬟进门端茶送水,秋娘来不及多打量这屋里摆设,就听见门外拐杖点地的声音,伴着一声轻唤,抬头就见到被两名丫鬟搀扶进来的杜老夫人,半头花白,慈目未张,干净净的长衫榴裙,几处银细点髻,一只手拄着花椒木拐杖,一只手向前探来。

"秋娘来了么?"

秋娘也不知是怎地,见这老人,忽地心酸起来,几幅画面从脑中一闪而过,想起她在杜老爷子病床前点教,想起入葬前夜她独坐窗前的模样,红着眼睛起身迎了上去,裴卉连忙上前搀扶,可她腿脚异样,还是落入屋中各人眼里。

"祖母,秋娘在这儿。"秋娘伸出手,轻倚在她肩上,涩生生唤道。

"好、好孩子。"杜老夫人握着秋娘的手,摸索着环着她肩膀,轻轻拍哄。

祖孙两个拉着手,只是相互唤了,虽没哭没泪,可也叫观者眼涩。

秋娘来之前,是有做过几种打算,万一千面鬼婆周夫人没来扬州,万一杜老夫人不愿同她讲明,万一她们矢口否认,可真是这几样都应了,她在杜老夫人面前,还真就拿不出什么法子逼问。

"姓周的夫人?妆扮手艺极好,又懂琴棋书画的,"杜老夫人侧了侧头,脸上露出些迷茫,"我并不认得这么一位啊。"

"这样啊,许是我误会了,"秋娘拉着她手,转而问道,"那您年轻时候的画像,家中还存有吗,孙儿出嫁那日,娘都说我像极了您,当真是叫人好奇得紧。"

杜老夫人脸色微黯,轻叹道,"是有那么两幅,可都随了你爷爷去了。"

是当成陪葬品了吗,秋娘皱了皱眉,在外人面前,她可以使心眼,套话,可在真心待她好的亲人长辈跟前,她却做不来那些,杜老夫人这态度,叫她也是搞不清楚,究竟是她有隐瞒,还是自己误会,安抚了杜老夫人几句,为不让她多想已故的杜沁,秋娘又将话题旁扯,说些她婚后的事给她听,至于杜智和杜俊两兄弟,祖孙两人都有意带过。

那头李淳已是派人在城里打听宋家的事,一有杜俊消息就会来报,而宋心慈主仆,也是焦急地在临时住处等候着秋娘发落。

过了一夜,第二天秋娘早起,她心里惦记着杜俊的事,睡不好觉,李淳比她起的更早,才洗漱罢,周仁就在外头求见。

秋娘知道大约是有杜俊的消息了,早饭也顾不得吃,就拉着李淳到了外间。

小厅里,夫妻两人并座,只有裴卉服侍在跟前,旁的都被打发出去,裴霞在外面守着门,堂下立着个小胡子,一身茶社伙计打扮,朝李淳秋娘恭恭敬敬地拜下。

"小的裘二,拜见王爷王妃。"

周仁指着他道:"启禀王爷,王妃,此人乃是扬州一耳谛,宋家的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秋娘点点头,喝了半杯茶稳定了心神,又看了李淳一眼,张口问道,"宋家现在情况如何?"

"回王妃的话,宋典军同盐盗勾结,犯了上罪,一经查出,胡长史派人送书京中,扯文下来,一家老小已被收押在扬州府衙牢狱,只有府上的大小姐私逃,现下正在缉拿。"

"可有弄到胡季泰笔墨,章印图形?"

"有的,在这里。"裘二掏出两张帛纸,裴卉呈递给秋娘看罢,果然是同在宋心慈那里见的书信字迹相同,章印相仿。

江南水寨匪窝不是一两家,盐贼盐贩子屡禁不止,地方官员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无法无天到了一定郭度,引起民愤影响了正常的通商,又同官员勾结,那就是大案了,风声传到朝廷,天子若怒,一样要剿毁,这也是宋思孝铤而走险,想要立功的缘由,亦是胡季泰要抓替死鬼的必然原因。

越王已经十五岁,明年就要被之官离京,胡季泰身为王府长史,此时不把担子甩出去,又待何时,难道要等人家查到他头上吗?

"宋家这两年可曾接济过一名外乡的年轻男子,浓眉大眼,身材高大,样貌颇为俊朗。"秋娘问罢,竖起了耳朵去听。

"回王妃话,"裘二显然知道重点来了,能不能在大主上面前露脸也就这一回,"是有这么个人,他是两年前流落到扬州地界,口音还带着京腔,似是关中人士。"

"怦怦"几声,秋娘心跳如鼓,她面容紧张,手掌紧紧握住座椅扶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还是李淳伸手覆在她手背上,握了握,才叫她缓过来这口气,扭头看见他眼里淡淡的担忧,勉强冲他笑了笑,接过裴卉递来茶水,饮下一杯,缓和了情绪,又耐着性子,再次开口:

"你站起来,莫要跪着,把这人的事一五一十同我详说,不许有半点漏的,知道吗?"

"小的明白,"裘二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整理衣衫,就拿捏着不大标准的京腔,卖弄起了口才:

"话说前年夏天差不多这个时候,五月端午赛龙舟,城西河上那叫一个热闹,大姑娘小姐,公子小伙儿都出门赏玩,河岸拥堵,这船塞到一半,就有人被从桥上挤了下去,当时那叫一个乱,喊的多,慌的多,却没人下去救人,这眼瞅着落水的就要没了顶,就有人从岸边,'噗通'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您道这落水的是谁,正是那宋家的大小姐宋晴媛,她那年芳十大,一手箜篌音,在咱们扬州城里是小有才名。这救人的,然是外乡来的一个流浪汉,大姓不知,名叫阿虎的,平日在弯口扛扛沙袋搬货谋生,换几口酒喝,这英雄救美是一桩好事,但换了做粗活的和官家小姐,就弱了风声,后来宋家也算是有义,招了这阿虎入府做事,谁晓得还真捡了一抉宝,这阿虎身强力壮,又学得几手武艺在身,洗洗干净也是一表人才。他在府里抓了一回贼偷,就被宋典军看中,平日出门坐车,都叫他赶马当驾。"

裘二为示恭敬,一直低着个头,也没看见秋娘愈显得发青的脸色,绷紧的唇角,他来了劲头,越说道是绘声绘色:

"要说这阿虎,还真是宋家的福星,去年入夏,宋家母女到城外的清风观去求签,逢上大雨,在观中等候雨停,倒霉地遇上了一伙从北方流窜来的贼人,见母女两人穿金戴银,就动了歪念,欲将人掳走,这阿虎以一当十,退去强敌,可为护这对母女周全,受伤不轻。"

"原本这一趟过去,阿虎也算是立了大功,谁晓得又去两月,进了秋天,这阿虎竟然因为偷东西,被撵出了宋家,他身无长物,只好又在河岸弯口上操回本行,做起粗工,但因先名声不好,多为人耻笑,仗着一身力气,也仅能顾个温饱--王爷,王妃,这便是那阿虎的故事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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