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水蓝束腰长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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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既然遇上,我且说几句,你们下去互相传了也好。"秋娘对着那群丫鬟道,"我是个好脾气的,你们偶尔偷个懒,就算我遇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眼,但若是哪个以为她能在府里吃白食,搅事端,一旦被我知道。"她身体微微前倾,叫那群丫鬟紧张的头快垂到胸口去,"就是你们到王爷那里求情,也不管用。"

"赵总管把这里收拾下,库房我自己去就好。"说完括,秋娘便不多做逗留,领着裴彤杜东几人,朝花园那头去了。

"呼,吓死我了。"几个小姑娘拍着胸口道,"早上看了还当王妃是个和气人呢,怎就突然这么厉害了,我刚还以为要挨打呢。"

"好了,都别在这围了,还不把容依姑娘扶下去。"赵川脸色难看地拈了两个人抬起哭岔气的容依,"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以后少往花园里跑,这秋千是给你们搭着玩的吗!下去、下去!"

"小姐,这样不懂事的,直接丢出去就好。还留她做什么。"裴彤不解道,别人当是顾忌着那几个大侍女身份,她却再清楚不过,就是主上把她们都打杀了,王爷也不会说什么。

秋娘拧了拧眉心,摇头不语,刚才她听她们说话,知道这容依几个曾在宫里服侍李淳,好歹一场主仆情分,就算看在她们当年深宫之中陪伴李淳的份上,她也不想做的太过。

"还有那红鞋。"裴彤义愤道,"这要搁在别户人家,不把她腿打断才怪,也就小姐您脾气好,能容她。"

秋娘撇头叹笑一声,摸着腕上玉串,道,"一双红鞋当真就能叫我犯煞吗,我不信这个,又何须同她计较。若非是她这般明目张胆地偷懒教坏其他人,我也不会这般罚她。凡事且留三分情,我给她一回机会,若她再错,那便是她自己想不明白了。"

她哪里来的闲情同那些无知女子计较,上午将镇魂丸的方子琢磨了一回,便发现不是一般的难,李淳许诺只有她一人,她才不想自找麻烦,将大把的时间浪费在同女人较劲儿上。

闻言,裴彤裴卉目露思索,倒是杜东暗含欣赏地抬头看一眼秋娘背影,便又低下头,轻声道:

"小姐心境,非是寻常女子可比。"

广陵王府的库房比起旧时怀国公府那座,还要大上一些,东西分门别类地摆放,乍一推门看去,很是壮观,秋娘就在各个藏室里面,选了两套金玉首饰,挑了两对半人高的彩绘花瓶,绫罗绸缎各两匹,还有一些补品,让人拿出去,准备明日带回去给她娘带去。

初一那天送来的嫁妆摆满了两间屋子,原本是只准备了一间,另有一间是后来腾出来的,除了那两套气派的玉雕家具外,就属江南特产的布料惹眼,红纹纱、方孔陵、冰丝缎子,十二种颜色,一色十匹,大婚那天少没叫一群女人们看花眼。

别的精木摆设就不多提了,又有八口大箱子,装满了成串的铜币贯钱,是有两万两之多,这也是从江南直接拉过来的,便是那天嫁妆队伍里头,打头的笨木箱子。一只较小的铜锁箱,里面装着五千两现银,是在她把从魁星楼那里赚来的一万两给她娘后,她娘硬塞给她的。至于房契地契还有整叠的贵票,都被收在了翡翠院的屋里。

在杜东悄悄提醒下,秋娘在装纳首饰的箱子里找到一口一尺见长的密封匣子,让力气大的裴霞抱走,预备收回屋里。这里面装的可都是纯金炼的条子,若按市价来换,也能值个万两。

将两间巨木暗门落了锁,钥匙秋娘收好后,以后就是她在广陵王府的体已了,她将来吃王府的花王府的,只有应急或是做和事的时候才好拿了自己的钱出来。

摸摸怀里的钥匙,秋娘忽然有种飞来横财的感觉,这同在璞真园看着那一库物件的感觉全然不同,毕竟当初她是将那些钱物看做两位兄长成家立业的钱,而这嫁妆,却是真正属于她一个人的。

这便又想起了杜老爷子来,就算是他当真在十几年后又哄了他们母子一回,但是人的感情又怎么会作假,若不在意他们一家大口,怎么会让他们大拜宗祠,若不在意她这个独孙女,又怎么会精心给她准备这么丰厚的一份嫁妆。

对老爷子,她是怎么也气不起来,怪不起来。

秋娘回到翡翠院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将晚,她本还想着怎么同李淳说那容依的事,却不见了他踪影。

"王爷去了西院见王大人。"好在院子里还留了裴云在。

秋娘知道李诵赐给李淳一个先生王伾,她是打算明天回门口再拜见,便也没有多问,将那金匣子收好,就梳洗了先更衣穿戴,准备着晚上和李淳一起到裴康坊赴宴。

李淳从西院回来的时候,她刚换好一身行头,裴卉裴霞举着几条轻纱披帛叫她挑选颜色,今日闷热,她晚上就没打算穿织锦,而是挑了水蓝束腰长裙,搭了一件莹红的短褥,胸前系着水蓝的丝带,只露出锁骨往上的肌肤,既娇小可人又不失她宁和的气质,很适合这种和人晚宴的打扮。近来京中兴起露胸脯的衣裳,她不追这潮流,更别说身上被李淳弄出来的红斑牙印还没消掉。

李淳这回进屋没有撵人,他已然穿戴好,竟是同秋娘不谋而合挑了蓝色,髻上簪一枚白玉笄,腰间环一圈绞银绫革,看起来很是儒俊。

秋娘心情一下就好了,便抽了裴霞手里的月色缭纱,在臂弯上搭了,就在李淳面前拎着裙子转了两小圈,嘻嘻笑道:

"看着,是不是同你那身很相称。"

"嗯。"李淳看看她笑脸,眉头舒展,一边在腰上挂着鱼角佩环,一边走到她跟前,手指一勾就将她藏在衣领里的略显寒掺的红绳玉璞撩了出来,不顾秋娘反对,一下就将线头捏断,从她脖子上摘了下来。

"诶、诶?你这是做什么,给我。"秋娘伸手去抓,被他一抬手臂举起,她便惦脚去抓,两个丫鬟见状,都低头退出去。

"过几日还你。"李淳扶着她后腰防着她摔倒。

秋娘放下手臂,狐疑道,"为什么?"

李淳摇头不语,手腕一翻,那块玉就不见了踪影,秋娘捉住他手掌找了半天也没见到,方才无奈地放弃,嘴里道:

"你可别拿去给我丢了啊。"

"不会。"李淳环着她腰走到妆台前,俯身在首饰盒里翻找一阵,捡出一条银圈咬珠环住她脖子上戴。

秋娘依着他,心思一动,轻声道,"我下午罚了你一个大侍女,让赵总管打了她二十鞭子。"

"嗯。"

见他没什么反应,秋娘暗松一口气,就红着脸伸手环过他腰,仰头道,"你不生气?我可是罚了你帐里人呢。"

"我没碰过她们。"李淳话落,已扣上那银环,托起她下巴便覆唇上去,秋娘难得没有羞退,闭上眼睛顺从地偎在他胸口,直到两人呼吸都紧促了,才"唔、唔"了两声,示意他放开。

裴康坊是全长安花街柳巷最密集的地方,也是这京城之中唯一一座不夜的坊市。妓馆、**、乐坊、赌坊,但凡风月玩乐场所,无一不全,然,坊内东西泾谓分明,正中一条大街东面,却是另一派风雅楼宅,虽依旧是灯红酒绿,却少了风月浊气,多了几分诗情画意。

是夜,平日热闹的舒云阁门前并未停留多少马车,也有前来听曲饮酒的客人们,看到院子外面守门的两排侍卫,知晓今夜这场所被贵人包下,便又原路返回,寻别的去处了。

大厅里零星地摆放着几张湘妃软榻并着酒案,红黄交错的波斯羊绒毯上大处散放着软垫靠枕,西北角两尺高的架子台上,闻名遐迩的舒云女乐师们梳着高髻各捧着乐器奏鸣,哪怕厅中人语声嬉笑同她们这调子全然不符,舞池中一群粉绿罗衫的舞姬翩翩起着舞,时不时被一两粒金豆子砸在肩头手臂,舞步也是不出一丝差错。

"还是长安好啊,能生在这里便是福气。"溆王李纵靠在软榻上,拨弄着身前一碟子金豆,瞅准了一名舞姬掷去,正好砸在对方胸口处弹开,便是"哈哈"一声得意的笑,扭头吃一颗溆王妃拿签子扎了喂到嘴边的果脯。

均王李纬正在同十一皇子宋王李横下双陆棋,闻言摇头道,"是运气。"

说罢,在银盘里掷出一双色子,大六走十步,将最后一枚人马棋移出棋盘,十一皇子李横苦笑道:"我就是运气太差,玩这个总没赢过。"又扭头唤道:"王妃这个玩的好,快来帮为夫下一局,好歹要赢三弟一回。"

宋王妃赵娉容正一头雾水地听均王妃说了小半个时辰的八卦,忙不迭应声,挪了过去,李纬也不介意他们换人,就重新把棋子摆回原处,均王妃见状,便又掉头环扫一圈这厅里,云安和武陵郡主正在摆弄一串翡翠珠子,只有万寿公主一个人在喝闷酒,便也端了杯子挪过去。

"你这是怎么了,从进来就没停过,若是心情不好,不妨同嫂子说说。"

"同你说,用不着几天整个长安城里的人都知道了。"万寿公主蔑她一眼,又倒一杯仰头饮尽,均王妃尴尬地左右瞧瞧,好在没人留意他们这边,才又放轻了声音问:

"我听说,父皇有意在春闱后给你指婚,可是要挑个状元郎给你?"

"那个烂嘴的传瞎话。"万寿公主上牙磨着下牙道,"看本宫不割了她的舌头。"

均王妃一噎,答不上话,便悻悻敷衍了两句,就往云安那桌凑去,李纬行过棋,扭头看她背影一眼,暗皱了眉头,再回神,就听十一皇子李横拍手高声笑道:

"双六,十二、十二,王妃好厉害的手气,为夫来帮你走棋。"

赵娉容矜持一笑侧身让开,她面朝门坐,就瞧见从那楼门口被侍从迎进来两道翩翩人影,那黄衫紫巾的公子身形修长,眉眼精神,比之她夫君要显大几岁,那白袍银冠的年轻公子五官秀气,气质温和,比之她夫君要显小几岁,两人都带着笑走过来,还没到跟前,那略长的便发了话,朗声道:

"呵呵,看来是我们来晚了。"

"七皇叔,十一皇叔。"听见李纬称呼,在座的几个都起了身,就连万寿公主都拎着酒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有多年未见不大敢认人的,也都心里有了底。

原来这看起来同李纬年纪不差多少的两人,却是德宗皇帝李适之子,一乃行七舒王舒王李谟,一乃行十一房王郑王李甲,两人封地都在外处,却不知因何齐聚京城。

"行了、行了。"舒王李谟摆着手道,"这私底下还要被你们当长辈,我是比你们虚长两岁,十一弟可是年初才行过冠礼,别被你们生生叫老了。"

郑王李甲不置可否一笑,便就撩了衣袍挑了一处单独坐下,他们态度随意,李纬等人便不多计较,又各自坐回原处。

"玲儿,我可是有两三年都没见你,如今愈发漂亮了,皇兄还没有帮你选婿吗?"舒王李谟一问,换得万寿公主扭头一"哼",见惯她这刁脾气,他不在意地冲李纬挑挑眉毛,便转了话题:

"咦?不是说咱们广陵王也会来么,怎没见人。"

"新婚燕尔,难免墨迹,我们等等他。"十一皇子李横举杯一敬两人,道,"等下来了罚他三杯。"

万寿公主嗤笑一声,"据说大哥大婚那天,一个人把你们一群人全都撂倒了,到最后满屋子只他是站着出去的,你罚他三杯,顶什么事。"

"那倒未必。"李纬伸出手指晃了晃。"为兄今晚特意准备了好酒,待会儿等人齐了,就让你看看厉害,任凭你大哥千杯不醉,今晚也叫他横着出去。"

"咳咳。"他话音一落,就被十一皇子李横咳声续上,李纬若有所感地转过头去,便听见武陵郡主冷冷笑捂:

"这正是背后莫说人,说人必被捉,大皇兄,你可是听见了,三皇兄今晚打算叫你横着出去呢。"

一群人都转身打眼望了,那悬着两串青叶竹节灯的浮兰雕花门下,走进来一对正在交谈的男女,蓝袍白玉笄,水蓝裙裳莹红衣,俊的是出奇,娇的是含蓄,一步沉稳,一步盈盈,双双踱来,却是说不出地赏心悦目。

几人瞧着这对新婚夫妻,心中各有滋味,这便没人注意到当中有哪个怔忡之下,握紧了手中杯子。

秋娘跟着李淳出府,少不了陪同了一小队侍卫,她早上看那请柬时候还在觉得这宴会场所眼熟,等下了马车到了地方,便是想起,这不就是两年前有一回韵夜诗社聚会,挑的那家舒云阁。

到现在她还清楚记得,那天她被白娴领头蹿倒着小姐们排挤,又被太子李源叫到楼上罚酒,最后醉的不省人事,还是李淳把她送了回去。

往事浮上,再看如今,身边伴着原本注定不能在一起的心上人,看着不远处那群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感慨世事无常,又觉当初知晓自己对李淳感情后那番挣扎太过无谓,到头来还不是落在他手里,这就不由就低头笑出声。

"怎么?"李淳不以为她这会儿有什么好乐的。

"我以前来过这儿。"秋娘看见他脸上硬邦邦的线条,就觉得心里痒痒,大着胆子在袖子遮掩下拉住他手掌,小声道,"你还记不记得?"

李淳瞥她一眼,"你酒量差极。"

秋娘轻轻撇嘴,"现在好多了,起码能喝上两杯。"

话音弗落,就听见武陵郡主笑语,秋娘这才仔细望过去,这来的人可真不少,均王、宋王、溆王夫妇,武陵郡主、云安、万寿公主三位公主,还多了两个年轻男人,一个看来比李淳虚长,一个侧坐着看不清楚模样。

"大皇兄。"

"大哥。"

"大哥。"

"七皇叔,十一皇叔。"

听见李淳出声,秋娘当是知道那两个陌生男人的身份,快速在记忆里搜寻了千面鬼婆周夫人的教导,将两人对上号,德宗皇帝李适育有二十二子,有长有幼,不乏同自己孙子年纪相仿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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