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大姓重考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回王爷的话。"裴彤十根手指叠在腹前绞着,低了头,在李淳的疑窦中,竟是直直跪了下去,"奴婢该死,没有照顾好小姐,请王爷责罚。"

李淳心里咯噔一跳,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由凌厉起来,直压的她又弯了几分腰,"嗯?"

裴彤伏在地上,听他轻轻的一个鼻音,便生了惧意,想起这旧主的手段,只觉颈后汗毛倒竖,可脑子里一蹿过前天晚上秋娘被送走时候奄奄一息的模样,就不知哪里又来了勇气,哽着嗓子回道:

"奴婢不敢隐瞒,十五那天下午小姐从京里回来,拿了木刻本是高高兴兴的,同夫人说话又吃了晚饭,晚上又写了好一会儿字,一沾床就睡着了。半夜时候她梦里吓一回,奴婢还没觉出不对,可第二天早起人就发起热来,还不住地说胡话,叫都叫不应,夫人慌忙叫请了镇上大夫去着,熬了汤药,哪知她喝了两服,到下午却更烧了几分,等到了晚上,也不说梦话了,是、是直接烧地晕了过去,大夫说小姐是淋了一场雨,再加上急火攻心,若是烧不退--"

"嘎嘣"一声骨节搓动的脆响,打断了裴彤哽咽的诉声,她僵着脖子抬头看了一眼,眼见李淳素来冷淡的脸上毫不掩饰的戾气,一手紧握成拳平放在案上,蓄着力道好像也是在忍着怒,就这么一眼,便让她刚刚压下的惧意又猛地返回身上。

"出了这种事,不知道来京找人,要你们是死的吗?"

他这一句,正问到重点,裴彤硬提了一口气,涨着胆子再开口,磕磕巴巴的,眼泪却忍不住窜下来:

"派、派人来找了,那天下午就派了人去京里找王爷,想请太医来着,可等到半夜都没人回来,小姐烧的跟个火人似的,连汤药都要掰了嘴喂,喂下去转头就又吐了,郑老爷看不过眼,便不让夫人等您了,直接裹了被子,备了马车把小姐带走,说、说是要去寻人。这、这都两天了,也没个信传回园子,还不知道小姐是不是安然无恙,奴婢......奴婢该死,前几日就看出来小姐精神不对头,那天晚上要能早瞧出她不对......"

剩下就听裴彤哭哭啼啼地在那诉着,俨然是真给吓坏了,她和裴卉两姐妹也是因为秋娘,才没跟那秘宅里头的仆人一般,到头是要拿这条命去偿还李淳当初的恩,遇上秋娘之前,虽也是衣食无忧,但整日都要提心吊胆,自打被李淳送了她,便才能像个活人一般可哭可笑。

秋娘对她们并非是装腔作势的好,她从不勉强她们,也从不拿她们泄气,换句话说就是把她们当成和她一样的人看,裴彤眼明心澈,怎不知这样的主上是这世道上打着灯笼都寻不来的,便也一心去服侍,悉知她当日母散兄亡一人独活之事,久而久之,私底下简直是将她当成除了裴卉这世上又一个亲人去瞧了。

李淳听着裴彤哭声,脸色愈发沉下,眼里闪着一丝慌乱,抿着唇不做声响,耐住性子也听不完她说话,"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再一次出声打断了她:"他们去了哪。"

"奴婢不知。"

李淳朝前倾了倾身,寒了嗓音,"是不知,还是不说?"

"奴婢怎敢隐瞒,他们前晚走的匆忙,郑老爷又没对夫人说明,奴婢当真不知。"裴彤仰了头,哭花了脸。

李淳心知她不敢瞒哄,加上人是郑厉带走的,便知寻人是谁,脸色一阵阴晴之后,"嘭"地一声,一拳砸在了书案上,震的案上砚台笔架乱倒一片,墨汁油在几卷红丝捆绑的书册上,是不知是毁了什么要紧的东西。

"回去候着,一有消息就立刻来报,再出差错,你们两个就直接回洛阳去吧。"李淳对着裴彤冷声说罢,便不再理,一掌拨开椅子,匆匆朝外走去。

裴彤看着摇晃几下便"哐当"一声倒在地上的红木花矮椅,伸手一摸脸上掺在一起的汗水和眼泪,长出了一口气。

暂不提广陵王府那边如何,且说三月十大那天夜里秋娘被郑厉从璞真园带走,又过一日,第三天,就在李淳刚刚听闻裴彤口述这天上午,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屋里流转着莫名的香草气味,秋娘眼皮挣扎几下,才勉强睁开一条细缝,外面阳光正好,屋里被帷帘遮掩,是昏昏暗暗的,也看不清楚细里,除却身下床板过于软和,她是不知自已此刻不在璞真园中。

这人一醒,头晕乏力的感觉便回到身上,脑子混沌一片,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她愣是眯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屋顶将近一盏茶的工夫,才张了嘴,开口是连她自己都听不见的细弱声:

"娘......"

人的本能就是这般,在最难受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哪怕不知现状,她叫的只会是那个她最信任的人--这世上,怕也只有母亲,看不得她受半点累罪,一心一意地为她,不要求一丝回报。

没人应声,秋娘又喊了一声"娘",就听"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她连扭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听着脚步声走近,有人放了什么东西在一旁,又弯腰在床边,阴影遮挡住她规线,一只干爽柔软的手贴在她额头上,一股陌生的苦药味道扑面而来。

"娘......"这第三个字,便是用尽了秋娘身上仅剩的力气,下一刻她就听见一声似惊还喜的低呼,紧接着就是哒哒哒,人跑出去的脚步声。

"醒了、醒了,爹,杜姑娘醒了!"

没过多久,外面就又传来紧促的脚步声,夹杂着人的低语,秋娘试着扭头去看,没能成功,可一声熟悉的轻唤,还是叫她安了心。

"秋娘。"杜氏有点激动在床边坐下,俯身去看秋娘的脸,虽没听见她回复,可却看到她眼睛睁开的一条小缝,顿时又喜地红了眼睛,伸手轻轻拨开她脸侧的发丝,颤声道:

"醒了,可是醒了,好孩子,你可是把娘给吓坏了,怎么样,哪里还难受?"

秋娘隐约着到她娘眼里闪着泪光,张嘴想要安慰,却发不出声音,正急地皱起眉头,一旁就有人待她出声:

"呵呵,夫人稍安勿躁,她刚醒过来,几日未进水米,正在脱力当中,是说不成话的。"

听见陌生男人的嗓音,秋娘更想扭头去看,可当真如他所讲,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更别提去看这人是谁了。

"好、好。"杜氏应着声,扭头抹了两下眼泪,就又凑近了对秋娘道,顺着她额顶的头发捋了捋,"秋娘,你在这里躺着,娘去给你熬些稀粥喝,你要是难受就闭上眼睛睡觉,别害怕,已经无碍了,万事都有娘在。"

又轻轻给她掖了被子,杜氏便起身小跑出了屋子,秋娘脑袋里渐渐有东西找回来,这便隐约记起,她是病了,然后一直在做噩梦,然后呢,她又掀眼皮看一看没了纱帐的床顶,确认这不是她家任何一处,正要再想,眼前便多了一张人脸。那满嘴卷曲纠结的黑胡子,差点把她又吓晕回去。

"呵呵,刚醒过来,不要多想,你也让脑子清静清静,免得再起心火,要我再救你一次,还要再搭上一个人进去。"

背光看不大清楚样貌,可秋娘就是觉得这男人给她的感觉似曾相识,眼里将露出疑惑,便听一下短促的笑声:

"哈,小姑娘可是贵人多忘事,好歹咱们也做过一场近邻,这便不记得我了?"

邻居?

"好啦,你就再睡会儿吧。"

一只药瓶被打开凑到秋娘面前,嗅到一股清淡的气味同时,身上的不适渐渐淡去,在失去知觉之前,方才一个惊醒,脑子里只来得及跃上一个人名--仆固不治。

五院艺比正酣,只是秋娘后来都没再露过脸,叫人不知情的人纷纷猜疑,当中不少像刘安陆这样有心的去打听了,最后得出个广陵王不满将过门的王妃在婚前过多抛头露面的缘由,这倒是以讹传讹。

没了秋娘这个准王妃争锋,白丹婷俨然又成五院艺比中唯一的焦点,在她拿下算艺这第二块木刻时候,经过有心人的宣播,前阵子白娴在秋娘及笄礼上丢丑的风闻,竟是被压盖过去,人们提起白家的小姐,便只说这三小姐的好来,少有去提了大小姐的赖。

就在白丹婷名声稳固向上,白娴的处境就让人唏嘘了,尽管两家人是近亲,可她做了那等有损门风的事,怎会没有教训,就在三月当头,白孝家又给白孝子健钠了两个妾室,白娴一听到风声,便跑回家去告状,但白居易对这长女已是失望透顶,凭她做的事,怎好去白孝家说道,便警告了她一番,才派人将她送回去,毕竟只是纳了两个妾,又没有升平妻,也算是给白家颜面。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又有一事风起--永贞六年便由浑瑊、郑乔等人开始修订的《大姓重考》,历时六年将毕,过往五姓七家重新列定排名,又不知会掀起何等风波。(未完待续)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推荐阅读
赘婿当道 龙王殿 我的父亲叫灭霸 然后,爱情随遇而安 魔天 大叔,不可以 修罗武神 贴身狂少 乡野小神医 逆天邪神
相关阅读
时光陪伴着我们我是龙家三小姐无盐三小姐攻占修仙界民国小梦(空间)白手起家之热血都市白手起家之浪迹都市遇到你是一个意外我曾爱你噬骨给不系舟打工的那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