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水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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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王殿下,杜大人,皇上允见。"

太极偏殿外的松树下了,等了十几个人,当中有一半是御史,见前来传召的小黄门先引了李淳和杜禹锡二人进去,都斜了眼来瞧,待他们走远,几名御史才在一旁聚起,小声议起来。

"看这样子,咱们又要白参一回。"

"周大人此言差矣,倘若广陵王当真是耗资十万在外游玩所用,我等就是冒死也要参他的罪!"

"刘大人,您小声些,撰书支取是从内务的库里,这事还需请示过皇上才知明细,就怕陛下有心偏护,咱们也是莫可奈何。"

这人一句话,说的其他几名御史脸色都不大好看,却没消了参奏的打算。

御书房里,李诵见小黄门领了人进来,便放下手中毛笔,冲着李淳一笑,道:"昨晚的接风宴,办的如何,朕瞧着早朝那会儿是有几个站着差点睡着的,是喝了一宿?"

这打趣的语气,叫垂头的杜禹锡暗松一口气,想是昨晚的"热闹"还没传到皇上耳朵里,就听李淳应声:"是父皇赐宴,几位大人便多喝了几杯。"

李诵点点头,没再问这个,"说吧,你们两个一起过来,这是有什么事要同朕讲。"

杜禹锡先是瞅了李淳一眼,见他面无异色,才上前一步,从袖里摸出早捂热的文折,捧在双手,躬身道:"回皇上的话,是喜事。"

身边宦官去接了杜禹锡的文折呈上,李诵打开翻阅过,竟是笑出声来:"好、好,这可真是喜事,朕允了,叫太史局去选个好日子,此事就交由礼部去办--皇儿啊,那武家的小姐,是在京里等你有两年了吧,不容易啊,得亏武元衡从没来朕这里闹过,心里想是急的很那。"

杜禹锡听他笑语,心中大石一落,在边上呵呵陪着笑,说几句逗趣的话,李淳揣着袖听着,也不打断,等他乐呵够了,才突然出声道:"启禀父皇,儿臣尚有一事奏请。"

"还有何事,一并说了吧。"

"当初儿臣曾拒父皇指配,私下言说,是欲娶了嫡妃过门,才行纳,然冠礼成后,未有良选,这便接连订下两门亲事,此去两年,儿臣今年二十有二,理当成家,然初衷未改,是以在此求父皇再指一门亲,应儿臣之初衷。"

听这话,分明是心里有了中意的嫡妃人选,杜禹锡傻了眼,李淳事先半点没和他通气,叫心里已对妃嫔的人选有主意的他,一时无措,就怕李淳又随性妄为,像是订上门亲那般乱挑,想要插话,又不敢在皇帝面前失礼。

"哦?"李诵颇有些意外,合上手中文折,道:"你倒是个特例了,你兄弟们的亲,多是朕给拿主意,你可好,三桩亲事都要自己挑选,你且说说,是中意了哪家的小姐,这嫡妃的事,朕可不能随意任你。"

"回禀父皇,"李淳语调一定,垂眼遮去目中神色,淡声道:"是已故怀国公嫡孙女,杜家的幺女,杜二小姐。"

将这家门报的清清楚楚,就是杜禹锡想当自己耳背也是不能,神情骤变,下意识就去看座上李诵反应,却是浅笑依旧地看着李淳,大手在龙案上轻叩着,御书房安静下来,只剩下轻轻的叩桌声,那指尖就像是戳在杜禹锡心口,叫他有些喘不上气,心一横,未及他开口,帝先做声。

"皇儿,这门亲事不妥。"

他脸上带笑,语气和缓,但杜禹锡就是听出了绝然不容抗辩的味道,生怕李淳违逆,心下更是紧张起来!

然而,李淳却不慌不忙地抬起头,对上李诵的视线,道:"儿臣知。"

"你知道便好,"李诵两手叠和在案上,"既然提起这事,朕也不瞒你,你这嫡妃的人选,朕已有了主意,若你非要先娶妃过门,也可,但父皇帮你选的,是比你挑的那个,更合适。"

"劳父皇费心了,"李淳似是半点也不抗拒李诵帮他拿主意,就像是他刚才压根没提起秋娘这个人名,杜禹锡却被他弄出这一番虚惊差点吓出毛病来,二月天里,背后已是汗湿。

"昨晚宿酒,朕看你这会儿精神不大好,若无事,便先回去歇着吧,这事留着明日再议。"李诵说着话,又执起了毛笔,落字纸上。

"是没别的事,不瞒父皇,因被人当众诬陷,昨日宴上儿臣才多饮了几杯,这会儿正觉有些头疼。"

杜禹锡平日巴不得李淳能在圣前多说几句,好不容易李淳今天的事多了起来,他却恨不得能上前捂住他嘴,让他不要再说,可李淳也不看他暗递过来的眼神,面色如常地继续道:

"不知那人从哪里道听途说,儿臣侦缉支取了内务大盈库十万贯,偏却有人信了,方才在殿外等传,同候的有几位御史大人,想是为了此事来禀,父皇明鉴,儿臣莫敢这般奢骄,若被冤屈,还望父皇明察,将大盈库这两年支出布公,还儿臣一个公道。"

转折时,笔锋顿下,在纸上晕出一片墨晕,好好的一幅字,便毁在这一处污痕上,李诵收了笑,换上肃色,道:

"杜卿先下去。"

"......臣告退。"杜禹锡心里无奈李淳提了这糟心的事出来,苦着脸躬身退了出去,这下子,室内除了一名近身服侍的宦官,便只剩父子两人。

"这门亲事,你不用想了,朕不允。"

"儿臣知。"

"那位杜小姐朕曾在你府上中秋宴见过,人品才情都不错,可非能担你嫡妃之人,"李诵两眼直直地望着李淳,有些语重心长道:"你当知道,父皇对你寄予厚望,大事上会帮你安排妥当。"

寄予厚望!这话换做说给别的皇子听,怕是能喜地将心从胸里跳出来,可李淳依然没什么明显的反应,同样答了一声:

"儿臣知。"

"至于你侦缉耗费钱财一事,大盈库的账目事关重大,虽然不容外人随意查看,但是若有必要,朕不会容那些小人胡乱冤你。"

"儿臣知。"李淳像是没听出李诵话里隐约的难为,依旧三字应答。

哪知就是这么三个字,竟惹得龙颜骤变,就听"啪"的一声,原本握在李诵手上的毛笔被甩在了李淳的身上,笔锋在他胸前浅紫色的袍子上戳出一点磨痕,随即弹落在地毯土。

"倘若你当真做了错事,不需御史参奏,朕也不会轻饶你,出去。"一盏茶前,还是笑语相迎,一盏茶后,却是冷淡地斥退。

"儿臣告退。"

李淳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倒退出了御书房,来到殿外,才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午当空的太阳,转了食指上的宝石戒子,大步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午后,换了身男装的秋娘从魁星楼出来,俏脸上不见笑,思考着走向街对面等候的马车。

两年前,她离京之前,魁星楼的楚楼主是有赠她一些物件,这一行是帮了大忙,原先不知其贵,别的不说,可是那把削铁如泥的小刀子,珍贵之处,岂是能轻易拿来送人的。

刚才在楼里,见了人,秋娘拿出小刀子退还,对方是大方承认了这刀子并非凡品,紧接着便是一番感慨,提及了同她大哥的故旧,说是杜智被冤屈,是怪她楼里的人证词,心中负疚十分,这才拿了当月用作压轴的卖品相赠,只求秋娘收下她一番心意,免得她思及亡人,夜不能寐。

秋娘表面安慰了她几句,心中对她的说辞,不信多少,当初作证杜智杀人的扶摇姑娘,两年前便被李淳从白家手上弄到了广陵王府,被她施药催眠无果,就是李淳也摸不清魁星楼的底细,恰证实这魁星楼的古怪。

她以前是有觉得,唯恐天下不乱的红庄在当中也有掺和,可种种迹象表明,杜智的死,同宫里那位脱不了关系,同魁星楼脱不了关系,换而言之,两者之间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她大胆地猜测,魁星楼是皇上在宫外的眼线,那她大哥到底做了什么,才叫他们先污其名,后杀其身,到头来,弄了个尸骨不全,偷偷入葬,死后背负骂名!

这么想着,秋娘脸色冷下,攒在袖口的左手紧握起来,直到捏的骨节发酸,才又松开,突然格外想见那个人,再回神,已走到马车边上,可车夫于通不见了踪影。

"咦?"正纳闷他是跑哪去,人便打对面巷子里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在她跟前站好,一脸不好意思地赔笑道:

"小、小姐,小的刚、刚去--嘿嘿。"

人有三急,秋娘轻咳了一声,没让他再解释,也没责问他丢下马车,掀起帘子坐了上去。

"小姐去哪,是要寻家饭馆用饭吗?"

"到广陵王府去。"

"是。"

车行到广陵王府门口,秋娘没下车,让于通拿了牌子前去询问李淳是否回府,被告知没有后,犹豫了下,没进去等人,想想暂时没什么事落下,就使他往龙泉镇赶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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