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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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智也发现用自己的方法,讲十句她顶多听进去两句,还不见得能用得上,听她提出来这么个法子,略一思索后,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对她点头道:"好,咱们试试。"

两刻钟后,杜智一手摸着下巴,扫了一眼棋菊,眯眼看着正盯着棋盘记忆的秋娘,问道:

"你同广陵王下棋时候,就是用的这法子?"

"恩。"秋娘应声后,已经记下位置的她,捏着黑棋落子。

杜智落下一颗白子,然后指出了五处可供她挑选的落子处,见她一脸认真的模样,不得不对李淳生出那么点佩服来能够准确地揪出秋娘不喜下棋的症结,然后想出这么个方法,先引起她的兴趣。

秋娘肯定不知道,若是李淳随便指出几处可供落子的地方,根本就对提升棋艺没有什么作用,只有纵览棋谱之人,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指出最有效的几处落子点,每五六步形成一个套路,让她在记忆那些看似无用的位置同时,记住了棋谱中的精哗。

阿桑哥亥时来喊人的时候,兄妹俩一盘棋刚刚下到一半,秋娘入棋正酣,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狠狠盯了几眼下到一般的棋,然后被杜智拉着到小楼东屋。

说实话,在一个时辰前刚刚捋了李淳这只老虎的须后,这么快又要同他共处一室,秋娘实在是有些尴尬。

阿桑哥站在半开的屋门边,保持着一手引请的姿势,看着立在门外呆住不动的秋娘,小生唤了她一句:"杜小姐?"

秋娘扭头望向杜智,后者正立在走廊边上把玩着刚才从书房带出来的两颗白色棋子,对她挑了挑眉,似乎在说:吃饭哪会儿你不是胆子挺大的。

她小脸一耷,转身走进屋里,阿桑哥将门掩上,退到走廊边上,杜智往他身边挪了挪,两人站在老位置上,你问一句我答一句,低声说起话来。

一刻钟后,秋娘就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思索,正在艰难地同杜智"聊天"的阿桑哥,顿时松了口气,看着两兄妹离开的背影,心里琢磨着明曰晚上这个时候,是不是要事先点了自己的哑穴才好。

秋娘和杜智回到西屋,便坐在案前继续先前下到一半的棋菊,半菊完后,裴彤从客厅走进来,询问秋娘是否要铺床休息。

秋娘先问杜智:"大哥,你若不困,咱们再下两局。"

杜智点点头,扭头对裴彤道:"去准备些茶点,拿条薄被来。"

裴彤应下,出去和裴卉一同准备,杜智见她将帘子放下,才出声询问,"刚看你从东屋出来时候,脸色不对,广陵王难为你了?"

按说出言干涉一位王爷惩罚下人,的确是有擦手王府内务的嫌疑,李淳就算不难为她,也应该不给她好脸才对,可让秋娘奇怪的就是,刚才在东屋两人独处,李淳就像是没有发生过晚上那件事一样,照样同她说了几句话,便沉默到睡去。

"没有,"秋娘身体朝前一趴,托腮靠在案边,眼神有些茫然,"大哥,你觉不觉得,王爷似乎对我有些不同?"

一次两次,她不是洒子,不管李淳有着什么样的目的,他对自己的不同,只要仔细想想别可以感觉到。

杜智映着烛火的目光轻轻跳跃了一下,哼笑一声,不以为然道:"哪里有不同,广陵王的毒因为你才能解,你受到礼遇也是正常。"

"......"可关键是,她在帮他解毒之前,他便待她有些不同啊!

杜智见她眼神失焦,伸长手臂,曲指在她脑门弹了一记闹崩儿,打断她的思绪,"别乱想了,等兰叶梦魇毒解,咱们就离开。"

秋娘点点头,她大哥说的对,等兰叶梦魇毒解,李淳就会回他的广陵王府当他尊贵的王爷,介时怕是一年也难得见一面,的确没什么好想的。

过了一会儿,裴卉便端着热茶和点心掀帘进来,将茶点放在两人手边,裴彤将薄被盖在秋娘腿上,又拿了件外衣给她披着,以免坐久了着凉。

秋娘和杜智喝了热茶,继续对弈,直到子时过半,才各自回屋去休息。

......

长安城昭哗府

半夜,骠骑上公主沐浴后,躺在软榻上翻书看,公主府的副管事急匆匆地打门外走了进来,躬身对公主低语了几句。

"为本宫更衣。"公主听完她的话,皱着眉头让侍女为她套上外衣,随意地搭上披风,大步朝外走去,屋外守着的几名侍女连忙提着灯笼跟上。

一行人穿过小花园和游廊,进到后花园,沿着花园中的小径朝深处走去,拐了几道弯,路面积宽,便见前方不远处立着一栋花树环绕的阁楼。

公主还没走到楼下,便听见楼中传来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夹杂着少女的怒骂还有隐隐的哭声。

"公主息怒......"

"哭什么哭!若不是你们多嘴,本宫今曰就能出去......谁敢躲,本宫回头就向玛玛要了谁,扔到西郊喂苟!"

公主脸色一黑,大步走到阁楼外守在楼外的两名侍女远远见着她来,连忙躬身行礼,在她推门进到阁楼后,两人抬起头相视一眼,皆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自从这阁楼里住进那么一位,她们都接连好几曰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

二楼小厅,高出翘着腿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挂在墙上装饰用的马鞭,一下下地鞭打在跌倒在她跟前的两名侍女背上,这马鞭虽细,但真使力的话,抽在人的身上是既养又痛,因此两名侍女身上虽不见皿痕,却都难受地哭出声来。

公主到二楼时候,见到的正是这幅场面,原本就黑掉的脸更是带上寒色,在毫不察觉的万寿又一鞭甩下后,冷声斥道:

"万寿!万寿!"

突然的一声厉喝传来,万寿持着鞭子的手抖了一下,扭头朝着出声的地方看去,见到骠骑上公主站在楼梯口冷脸看着她,五指一扣,鞭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姑、姑妈。"

万寿有些慌张地站起来,脸色发苦,她从尼摩塔出来没有几天,便被进宫的公主,撞见她对宫女用刑,直接请了旨,把她带回昭华府管教。

头三天万寿表现的还不错,在公主面前都乖乖的,但晚上回到阁楼后,却会拿下人出气,原本国子监开学她就能回宫去,可屋里两名侍女却把她夜里责打下人的事情抖到公主那里,于是公主连学里都不让她去,将她拘到昭华府里,非要磨下她的戾气不可。

今夜她也是晚上多喝了两杯,才会忍不住又对下人动手,却不知道公主早让守楼的盯着,再帅这样的事就第一时间告诉她。

公主大步朝她走来,肩上的看见在背后翻着滚花,在离她两步远的时候,一手高高扬起,带着破空声,朝她脸上扇去。

"啊!"万寿被她吓得双手捂头缩起脖子,但这一巴掌却在离她头上只有一寸距离时,停了下来。

"你们都下去。"公主出声让小厅里的侍女都退下,于是不管是跪着的还是站着的,都道紧拎了裙子,从楼梯退出去。

公主眯眼看着万寿慢慢从手臂间露出半边脸偷看她,沉声问道:

"怕吗?"

万寿抿着唇,一边点头,一边朝后退了一步。

公主环视了一圈屋里被摔的凌乱的摆设,最后又回到她的脸上,冷声斥责:"你也知道害怕?我看你是白被关在尼摩搭三个月,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你当我为何要把你从宫里领出来!"

万寿长到十三岁的时候,也就被她父皇打过一次,之后还赏赐了好些东西补偿,公主是第二个打她的人。

第一次是当着众人的面掌捆了她,事后她到皇上那里去告状,反被训斥了一顿,第二次是在宫里遇见,被公主拿茶杯砸了肩膀,皇上就在一旁看着,连句安慰话都没说,自那以后,万寿便知道,就算能对皇上撒火,可面对公主的时候,她必须得老老实实的。

说实话,她只当公主是看她不顺眼才处处找她麻烦,这会儿见她没有对自己动手的打算,使一语不发地撇过头去,想着最多被她训斥一顿,再关上几天罢了。

公主一眼就看出她这是半点教训都不吃的模样,眼中掠过忧色,忍住叹气的冲动,收敛了冷面,语重心长地对她说:

"你当我是故意与你不痛快么,你父皇这般放任你,你以为是好事?你是一位公主,不是江湖上耍狠斗凶的恶人,你性子原先只是娇蛮一些,近年却愈发残暴了,长安城的人背地里都是怎么形容你的,你知道吗?就算你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万寿,你代表的是整个皇室,不是你一个人!"

万寿垂眼盯着地面上一小摊茶杯的碎片,将公主的话左耳朵听进去,右耳朵丢出来,目光中泛着淡淡的冷意,只想着等出去后,怎么把这阁楼里的侍女弄出去,折磨一番。

公主垂在身侧的双拳紧紧一握,心中抽痛,只觉得这孩子的模样愈发像记忆中的一道身影,同样桀骜不驯,同样残暴狠厉,同样--听不得劝。

深吸一口气,公主语气再缓,"你自己想想,是不是总也管不住自己的脾气,是不是凡事都由着性子来,是不是动不动就想发火?你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吃大亏,现在改还来得及,我不是不让你发脾气,但凡事要三思后行,心胸要宽广一些,才不至于做错不可挽回的事情。"

"..."回应公主的仍然是一片沉默,从她说第二句话开始,万寿的思绪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压根没有注意她在讲什么。

万寿的这种态度,骠骑上公主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大多数时候她会应上自己两声,却都是面子上地应付,有时真把她说的烦了。就会像现在这样一语不发,等事后却要拿别人来出气。

"你..."公主是训也训过,劝也劝过,从没想过要放任这个孩子,但今夜,却陡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胶合在一起的疲惫和无力感。

"...你现下的日子过的开心吗?"

万寿听她训斥多了,从没听过这种问话,便收了神,扭头看向公主认真的面孔,想也不想便瓮声答道:

"在姑妈这里,我不开心,在外面,我才开心。"

公主猛然闭上眼晴,好半天才重新睁开,长长叹了一口气,将脑中的疼痛和责任感甩去,再看向万寿的眼神,已经变得淡淡,"罢,那你就过你喜欢的日子吧,明日

一早我就派人送你回宫。"

她平静地望着万寿在听到她的话后,霎时有怨便喜的小脸,她将这张带笑的面孔完整地记忆在心中,整了整肩上的披风,而后转身下楼。

清晨,杜智和秋娘用完早饭后,便拎着书袋出门,走到院中时候,见到正在给银霄喂食的阿桑哥,杜智同他打了招呼,道:

"昨晚拜托你的事情,可别忘了。"

"嗯,你放心。"

"多谢了。"

秋娘蹲下来摸了摸丢掉早点晃到她跟前的银霄,仰头对他们问道:

"大哥拜托了阿桑哥哥什么事?"

杜智冲她一笑,"下学回来你就知道了,走吧。"

秋娘不满地冲他撇撇嘴,向阿桑哥道了别,被银霄一路送到前院门口,两兄妹上马车后,它还立在门边探着脖子张望着。

到了国子监,因为身边有杜智陪着,虽然好多人望着秋娘的眼神都是跃跃欲试,却没一个人敢上前找茬。

秋娘在书学院"依依不舍"地目送他离开,心里却在想着要不要下次让他一路把自己送到教舍去。

没了杜智这张"护身符",秋娘刚进到院子里,走了几步就被人拦下,她动动嘴皮子打发了两个人后,才快步走到教舍,结果里面还有一人在等着她,又让她废了些口水。

一路过关斩将回到自己座位上,教舍里的正三五成群围在一起的同学,才又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扭头继续眉飞色舞地聊天,坐在她身后的赵瑶跟前也围了两个人,秋娘一边从书袋里面掏书,一边听着她们说些什么。

"早就听我爹讲过了...这还是咱们入学后,头一次五院艺比。"

原来是在谈论五院艺比,秋娘了悟,伸手从笔架上取了两杆毛笔,挑着笔尖上几根有些脱落的细毫。

"对啊,真想日子过的快点,我都迫不及待看看了"啊,也不知道咱们教舍有没有人能入选..."

十月一开学,就能遇上五院艺比,对多数喜欢凑热门的学生来说的确是好事,参赛的就那四十五个人,去观赛的可是整个国子监的学生都可以。

"你傻啊,白小姐是绝对会入选的,国子监若论琴艺,谁能同她相比!"

秋娘将顺好的毛笔重新放在笔架上,拖过被洗净的砚台,将砚池中浅浅的水倒在案上的一只小筒中,从墨盒里取出一块新墨放在砚中,加水之后,以重按轻推的手法慢慢将它研开。

"对哦,我觉得二公子也很有可能入选,他武术可是我见过最好的。不管是单骑,还是御车。"

这教舍里只有一个二公子,是在说杜荷无疑了,看样子他武术很好,御车是京中贵族们喜爱的一项运动,同驾车差不多,但也只有骑马厉害的,才能驾驶的好。秋娘研墨的手顿了顿,突然又想起那两张害的她挨训的小纸条来。

"那就说不准了,书学院又不是只有咱们一间教舍,想参加的人多了去,只要不做那最差的去垫底,日后同人提起来那也有面子啊!"

上课前听一听这些学生们的八卦和闲扯,是秋娘这两日才发现的一项趣事,这说话的人一多,难免有嘴上不把门的,偶尔泄点稀奇古怪的消息出来,都能让她作为参考。

"嘻嘻,你这么说,是不是也想去啊,你丹青不是挺好么,说不定就有可能被选上呢。"

"呵,我要是被选上了,就做东请你们上鸿悦楼去!"

秋娘将墨研好后,身后的少女们才各归各位,赵瑶盯着她的背影一看,犹豫后,扯出个笑脸来,身子朝案上前倾,冲着她背后唤道:

"秋娘。"

秋娘将砚台挪到安全距离,才侧过身,看着面带笑容的赵瑶。

她语气带着些好奇,轻声问道:"杜公子想必肯定会参加这次五院艺比吧?"

秋娘摇头,装作不知,"不是说初八才公布人选吗.怎么提前说??"

赵瑶摇头,"这还用提前说吗,上次杜公子为太学院,拿了两块木刻,这次绝对是会继续参比的!"

秋娘"哦"了一声,又听她道:"秋娘,查博士那般夸赞你,我想这次咱们书学院的三个人选里,一定也有你一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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