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胖子和郭小凤提到包子铺停业的事情，脸上都带着失望，秋娘失慰道："又不是关门大吉，停业回乡总有回来的一天，不然这店应该早盘给别人，您们看那招牌不还挂着呢。"

郭小凤想想，道："说的是，他们家生意那么好，怎么会说不做就不做了。"她也是个早去排队买包子时候，才发现人家停业了。

几人说话的功夫，店小二已经将桌上大只空茶杯斟满，"几位贵客，这顿准备用些什么？"郭小凤对秋娘指了指侧面墙上挂着的数十只木刻，道："秋娘，你看着点，那红牌子的是招牌莱，主食我同小虎吃饼子。"

"嗯，"秋娘没同她客气，走到那些菜牌子下面，伸手一一点过，"来个蟹粉柿子头、金钱虾饼、银耳素烩、汤络绣丸......再来个冬菇凤爪汤，三张荷饼，两碗白饭。"

她六菜一汤，算是下酒搂的标谁菜配，京都不比他们在乡下或是镇上，肉食几乎占据日常菜看的八成，能吃的蔬菜多被长安人当作是野菜，只有不富裕的人才会用来下饭，她看了一圈也只瞄到两样素菜，搭配的还都是些稀罕的滋补药材。

店小二是个记性好的，秋娘点完他又报了一遍，就要退下，却被郭小凤叫住，"你等等――再上两壶琼酥。"

秋娘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酒，这时候的酒多醇香不易醉人，唐人以饮酒为雅事，无论男女老少，就算是学里的学生，平日饮上一两盅也是常见，先生并不会因此责怪，只要不醉就好。

杜智在一旁道："下午还要上课，小虎沾酒就醉，我和秋娘都不喝，你一人喝两壶？小二，取一壶就行，下去吧。"

店小二看了一眼郭小凤，见她没有反对，才躬身退下。大人在桌前坐下，郭小凤摆弄着手里的象牙箸，皱着眉对秋娘道："刚才在书学院门口那个，那个――"

秋娘好心接话，"楚晓丝。"

"对，你说她同白娴闹翻了？"郭小凤脸上带着好奇之色。

"不是闹翻..."秋娘不知如何同她解释，便将早上楚晓丝同白娴的对话同她讲了一遍。

郭小凤撇撇嘴，然后低头伸出手指一根根掰过，"一、二、三..."

秋娘用眼神询问杜智：她这是在干嘛？

杜智端起茶杯，毫不避讳地解释道："她在算那位楚小姐，是同白娴交好的国子监学生里，第几个出了岔子，就被她疏远的。"

他话音刚落，郭小凤已经数完，喝了口茶，嗤笑着对秋娘道："还是雅婷说后，我才发现的，白娴虽迟了一年入学，但就这半年的时间，国子学里因犯错被惩罚的学生，有三成都在之前同她交好过。"

秋娘似懂非懂地点头，"你说的犯错，就像是楚晓丝他们那样，对我用迷药，然后关到小黑屋里？"

"那可不止，这国子监里，看不见的肮脏事情多了。"

郭小凤的眼神有些冷，似是想起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

秋娘见她脸色不大好看，忙转移了话题，"对了，早上我听人说，白府上的三小姐，到你们太学院去念书了？"

杜智很是配合地接过她的话，"嗯，今日才来的，呵呵，你眼下可不是国子监年纪最小的女学生，总有比你还要厉害的出来了。"

听见他夸奖白家的人，郭小凤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不满道："厉害什么，一个花花架子而已，小虎，你说是不是？"

郭小虎在国子监大多数男学生眼中是幸运的，他们教舍里的座位刚好多出一个，白丹婷就补了这个空子，两人从今往后是要一齐上课的。同桌上两盘果子奋斗了半晌的郭小胖子被点名，他从嘴里吐出果核，腮帮子鼓动着答道："不是啊，三小姐的'首诗'，作的挺好的。"

书学院有新生入学都要在墨墙上落字的规矩，太学院则是要当众吟一首自己所作的诗，任众人品评，称之为"首诗"。

郭小凤被郭小虎拆台，眼晴一瞪，"你懂诗么，就知道什么是好的，你入学的首诗还是阿智提前帮你作的呢！"

秋娘在旁轻笑，郭小胖子脸色一红，却也没有嘴硬逞能，而是喏喏道："大家都说她作的好，连查博士都赞她――"

说到这儿，他伸手拍了一下脑袋，声音陡然提高对着秋娘道："对了，查博士还夸奖了秋娘！"

"嗯？"杜智眉毛一挑。郭小凤脸上的不满也变成兴趣，伸手去捞过他跟前的果盘，问："老实、咳咳，查博士夸奖了秋娘？快说来听听！

秋娘听他们提到查博士，便觉得这人名字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就歪头看向郭小虎，准备听听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郭小胖子被三双直直眼晴盯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道："就是早上......"

太学院一些学生早就接到确信，白府上的三小姐，十月开学要到太学院去念书，一些教舍里还有空位的男学生都激动的不得了，其中就包括郭小虎所在的那间。

郭小胖子知道的算是晚的，今天早上到学里后，才在别人的交谈中听见这事，课钟鸣后，先生带着白家的三小姐进到他们教舍，一群男学生顿时个个兴奋地面红耳赤。

白丹婷的确是个顶顶的美人胚子，就郭小虎这种情窦未开的少年初次见到也是看的傻眼，其他同他差不多年纪的京城少爷们就更不用说了。

白丹婷很是乖巧地同教舍里的学生行了见礼，然后便作了自己在国子监的首诗，下面坐着学生不管是文采好的还是一般的，个个出声高叹，整整浪费了一刻钟地时间在品评上，还是查博士出声制止了这些激动的少年。

"白小姐这首诗清丽雅逸，又不失深意，很好、很好，唉，除了书学院那小姑娘，你是老夫见过资质最好的女子。"

查博士这么一说，底下的学生不乐意了，白丹婷现在是太学院的学生，被说的不如一个书学院的，虽他们没大声顶撞，却也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一脸不置信的样子。

查博士听见他们的小声议论，许是早起喝了两盅，清了清喉咙，带着几分醉意眯着眼晴摇头念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查博士将一首诗完整地背诵完，扫了一遍下座三五名算是擅长诗词的学生，见到他们脸上的沉醉之色，很是满意，又从自已随身带来的字帖中里面抽出一张纸小心抖开，递给头排的学生让他们传阅。"

三小姐也看看吧，这是那小姑娘自己创的字体，怎么样，老夫没有骗你们吧，唉！可别扯破了，那可是老夫从刘博士那里'借'来的，是要还的。"

白丹婷美丽的小脸上带着笑容，率先娇声应声道："学生自叹弗如，不管是字还是诗，都输那位小姐一筹，先生可否告诉学生，那位小姐尊姓大名，有如此文采女子，学生却不识，实是一件憾事。"

查博士见她谦虚恭谨的样子，一时便忘了早先别人的交待，哈哈一笑道："好，白小姐不骄不馁，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风范，不亏是尚书府的千金，那书学院的女学生姓杜，你们都认得咱们太学院有名的杜智公子吧，那位杜小姐，就是他的亲妹。"

在教舍里学生的一片惊叹中，郭小虎因为同杜智走的近，被周围的人小声问询秋娘的事情，只顾着傻乐呵。

郭小虎绘声绘色地将事情讲完，郭小凤大拍巴掌，津津有味地追问他，杜智同秋娘相视一眼，杜家大哥耸耸肩，杜家小妹则是伸手一扶额头，抑制住头晕眼花的感觉。

意犹未尽的郭小风往秋娘身边凑了凑，一巴掌拍在她背上，大声表扬道："哈哈，好！太好了！这事情要传到白娴耳中，还不把她气死，她向来自以为是这国子监里才貌最胜的，如今被她那天仙一样的妹妹压了一头，她妹妹又被你压上一头！秋娘，查博士今日的话传了出去，你绝对出名了！我郭小凤今后也有个才女妹妹了，哈哈....."

"呵呵......"秋娘对她干笑两声，又扭头轻瞪一眼正将拳头抵在唇边掩笑的杜智。

杜智轻咳之后，收敛了笑意，对她道："无妨，有些名声是好事，不过你最近麻烦可能会多些。"

秋娘能听出他话里的打趣，便知道他说的麻烦并不是像被人捉弄那种事情，于是疑惑地问道："什么麻烦？"

杜智笑而不语，正好点小二敲门上菜，他便冲着门口喊了一声："进来。"

鸿悦楼内雅间的菜肴都是有专门的大厨负责，并不与外座的客人掺合，上菜速度虽不快，但胜在齐全，不管你点了几道菜，他们总有办法一次给上全。

秋娘无心听小二一边上菜一边风趣地介绍他们招牌菜的典故，望着杜智脸上的诡笑，心里总觉得毛毛的。（未完待续）